四個攻陪老婆
出來,要我怎么樣都可以?!?/br> 孟知佑變了,變的肯耐下性子來捕捉我了,而他想要的無非還和之前一樣。 見我這么快就妥協,孟知佑的臉上反而浮出了一絲慍怒,含笑的聲音一下子就如墜冰窖,“鴉鴉,你愿意為齊典做到這種地步?” “是?!?/br> 我回答的很干脆。 他沉默幾秒,扯出一絲自嘲般的笑,自言自語的說,“我現在知道,為什么孟知禮見到你的時候會這么心痛了?!?/br> “鴉鴉,你很善于讓人傷心?!?/br> 我抿抿唇,偏頭看向窗外,飛逝的陌生景物不知道要帶我去哪里,但我并不害怕。 “你們也很善于毀滅一個人?!?/br> 這次孟知佑沉默了很久。 車子駛入繁華的外國街道,停到某個公寓樓前。 孟知佑拉著我下了車,仿佛車上的僵持煙消云散,他又笑的陽光燦爛,帶我去一樓吃了午飯后才回到樓上的公寓樓。 他住的單人公寓面積不大,甚至有些簡陋,家里亂糟糟的扔著衣服和喝光的啤酒瓶,看得出來過的十分隨意。 我想起來孟知禮曾經說過他和孟知佑在國外幾乎從不見面,不清楚彼此的情況,忍不住問,“你就住在這里?” “恩?!泵现訌谋淅锬贸鰞善匡嬃?,走過來遞給我一瓶,勾著唇角說。 “鴉鴉,再多問一些我的情況,那樣我會高興起來,說不定今天就能幫你去救齊典?!?/br> 我沒接易拉罐,只抱緊手里的背包,掃視了一圈完全西化的公寓,猶豫的問,“你為什么沒有回國?” “因為不想回去了?!?/br> 孟知佑啪的打開易拉罐的蓋子,仰頭灌下一大半,凸起的喉結咕嘟咕嘟滾動著。 我才發現他的膚色曬深了許多,和之前那個金尊玉貴的孟家公子完全不一樣了。 “當時我找不到你,不想出國,可是爸不準我荒廢學業,硬是把我綁到國外,逼我讀完大學才準回國??晌疫€是很憤怒,很煩?!?/br> “你明白那種感覺嗎?我找不到你,不知道你過的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哭,而我可以就這么瀟灑的繼續享受著快活的人生,啤酒派對,美女短裙。但日子越順遂,我就越無法忍受,心跟缺了一塊似的痛?!?/br> 易拉罐被捏的變形,余下的汽水涌出一些漫到罐口。 午后的天依然明亮,但高樓大廈擋出了光,樓層也低,公寓里反而有些黑,呈現出那種朦朧的深藍色,將孟知佑裹進了晦暗的陰影中。 他站在我面前不遠處,將易拉罐剩下的汽水喝光,隨手扔到了地上。 輕微的碰撞聲響起,他又繼續開口了,浸潤著酒水的聲音聽起來也染了一些醉意。 “一年前我找到了你,可我不能回國,也怕嚇到你,所以絞盡腦汁的換了個身份接近?!?/br> “Y,是鴉鴉的鴉,也是孟知佑的佑,我才發現這是我們的共同點?!彼茌p的笑了一下,不需要我回答,完全陷在了那時的回憶里,“后來我畢業了,能回國了,卻不敢見你了?!?/br> “離開了我們之后的你過的很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我居然在害怕我的出現是不是會打擾到你。正如你所說的,我們善于毀滅一個人,可我不想再毀掉你的新生活了?!?/br> “我怕見到你了會失控,會看到你厭惡憎恨的神情。有時候我也在想能不能一輩子以你的粉絲身份陪著你,起碼你的語氣很溫和,會跟我發可愛的表情,可我不甘心,我永遠都在后悔五年前你失蹤前,我們的最后一面以爭吵結束?!?/br> “早知道那一晚離開家之后就把你弄丟了五年,我一定不會背對著你,一定不會把你弄哭,一定要多看你幾眼?!?/br> 從那時無法改變的懊悔中回到現實,孟知佑舒出一口氣,語氣輕快了許多,“我知道你來國外陪關澄了,也早就想好今天下午關湘送你去機場的時候就把你半路搶過來,好好跟你道歉,哄你開心,我們重新開始,可沒想到你臨時改變了計劃?!?/br> “好險,差一點我就又追不到你了?!?/br> 他笑了起來,很坦誠的,真摯的看著我說,“現在還來得及說嗎,鴉鴉,我愛你?!?/br> 夢囈的話語如同薄霧在封閉的空間里彌漫開來,我有些看不清楚面前的孟知佑了。 或許我想錯了,他真的變了。 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任何人的熱血冷卻下來,足夠讓孟知佑從后悔與憤怒中恢復理智,也足夠讓他學會到底什么樣才是正確的喜歡一個人。 愛是珍惜,是歡喜,不是眼淚。 沉浸在他的敘說中太久,我也沉默了下來,并且不合時宜的想起了關澄。 孟知佑用五年的時間來反省自己,來認清內心,關澄又何嘗不是花費了七年來向全世界證明他對我的執著,而我,我還是走了。 到底該怎么辦。 太多太復雜的情緒成了一團亂麻,我緊張的手心出汗,一會兒覺得他們活該這樣受折磨,一會兒又生出莫名的負疚感,總覺得我在辜負每一個人,傷害每一個人。 我沒想這樣的。 使勁搖了搖頭,驅散走逐漸占據上風的負面情緒,我只能先處理眼下最要緊的事情,“你...你什么時候能去救齊典?” 孟知佑在寂靜中立了半晌,然后笑了一下,“我現在就去?!?/br> 他轉身去臥室里換了身衣服,穿了件外套。 出來經過我的時候,我下意識往旁邊側了側身,但他停在了我面前。 這次換我站在了背光處,他的面孔終于看的清楚,俊朗的輪廓比之前更加耀眼,宛如一個站在舞臺下發光的大明星。 而如今他站在黯淡的陰影中,看著我,唇角的弧度明快愉悅。 “鴉鴉,在家等我回來,好嗎?” 我猶豫的點了點頭。 他心滿意足的輕輕嘆了口氣,然后頭也沒回的轉身離開。 85 大約兩個小時后,孟知佑回來了。 他看起來安然無恙,只是嘴角處有了淤青,被誰打了一拳似的。 我嚇了一跳,連忙跑到他面前追問,“齊典呢?” “我找人送他回國了?!泵现雨P上門,看著我,浮出一絲薄笑,“鴉鴉,我為了救他被揍了,你就不關心關心我嗎?” 我蹙起眉,半信半疑的追問,“齊典真的回國了?” “就知道你不會信我?!泵现虞p哼一聲,掏出手機給我看錄像。 看到齊典果然被人攙扶著走進了登機口,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這時我才有心情去觀察他嘴角的淤青,“你怎么也受傷了?還有別的哪里傷到了嗎?” 不算太真誠的詢問讓孟知佑開心的笑了起來,他拉著我走到沙發前坐下,找出醫藥箱,將酒精棉棒遞給我,“有啊,我還被狠狠踹了一腳呢,鴉鴉你幫我涂藥好不好?” 等待的兩個小時內我無比焦灼的設想了很多壞結果,現在看到齊典順利回國,孟知佑只受了一點傷,這已經讓我十分慶幸了,也不由得產生了一點感激之情。 我用棉棒沾了酒精,幫他把唇角的淤青涂了涂。 因為湊的很近,我能看到他青色的胡茬痕跡與唇角翹起的弧度,也能感覺到他在一眼不眨的注視著我。 為了打破尷尬的寂靜,我疑惑的問,“你是怎么救出來他的?” “鴉鴉,你這兩個小時就這么乖乖坐著的嗎?”孟知佑掃了一眼與離開時毫無變化的房間,莫名嘆了一口氣,“你真是一點兒都不想了解我?!?/br> “我都擔心的要死了,哪里有心情觀察這里?!蔽覜]好氣的說,“再說了,未經允許不能擅自在別人的地方看來看去,這很不禮貌?!?/br> 孟知佑的唇角被酒精擦拭過,散發著一瞬的強烈味道,連說出口的話也充滿了視覺與嗅覺的刺激。 “鴉鴉好可愛?!?/br> “好了,你還有哪里受傷了?”我蹙起眉,催促著他。 于是他抓著上衣脫下來,光裸著上半身斜靠在沙發上,一副慵懶的樣子,小腹處果然有很大的淤青,像被人踢了一腳。 但我的視線沒停留在哪里,只愣愣的看著他的胸口。 在心口的地方紋著一只振翅欲飛的黑色烏鴉,線條流暢,翅膀漂亮。 孟知佑是故意給我看到的,指尖指著那處,笑的肆意快樂,“鴉鴉在我的心上飛?!?/br> 我忽而想起那時候他吃醋的非要我咬他,可我沒答應,那就是我們五年前的最后一次見面。 而現在他自己紋下了永遠不會消失的刺青。 那種感覺又來了,帶著點無法抑制的動容與輕微的酸澀,咬著我的心尖,又癢又麻。 我移開目光,用棉棒蘸著酒精,一聲不吭的給他涂抹著小腹上的淤青。 他應該依然保持著鍛煉,小腹的肌rou塊塊分明,被酒精擦拭時會用力繃緊,摸起來結實的像塊硬石頭,卻有著溫暖的熱度。 安靜了一會兒,他枕著手臂,看著我,閑閑的開口說,“我大學學了計算機,搞電腦的那種,現在的話.....恩,差不多算黑客。所以我能查到你的航班信息,知道你的動向?!?/br> “知道你來找關澄后我才來到的美國,現在爸覺得我自甘墮落,早就不管我了,我總得找點謀生的法子嘛,就幫人干點違法的事?!?/br> “毆打齊典的這個就是我的客人之一,我昨天下午去找他家弄電腦的時候偶然發現了倒霉的齊典,今天又跑去把錢還給了他,才能撈出來齊典?!?/br> 聳了聳肩,他用無辜的口吻說,“你知道他們這種有錢人脾氣都很差的,就算我給他辦了事,他還是不解氣的揍了我?!?/br> “鴉鴉,我可是為了你才挨揍的,你安慰安慰我嘛?!?/br> 我假裝沒聽到,給他涂了藥,用繃帶綁住,余光總能瞥見那團紋在胸口的黑色烏鴉。 現在我已經懶得追問他們這種行為了,回答肯定又是一番表白。 剛剪短繃帶綁好,門忽然被敲響了,不疾不徐的敲門聲聽不出對方的情緒。 孟知佑一怔,隨即皺起眉,臉上浮出些警惕。 他起身走過去,只將門開了一條窄縫就看清楚了外面的人,然后罵了一句臟話。 門被用力拉開,隨即不速之客直接朝孟知佑揮起了拳頭,孟知佑也毫不示弱的扭打著。 我驚的站起身,看清楚進來的人是關澄。 關澄以前是體育生,又打過一年多的黑拳,身體素養比孟知佑要好很多,剛才孟知佑剛替齊典挨了揍,我還有些不忍,連忙促聲阻止。 “別打了!你們住手!” 話音落下,關澄停下動作看向我,孟知佑趁機狠狠揍了他一拳。 關澄還沒來得及還手,我已經氣的推開了孟知佑,“你干嗎!” 好不容易分開了他們兩個,孟知佑反而委屈的看著我告狀,“鴉鴉,你兇我,他剛才打到我的傷口了,好痛啊?!?/br> 我瞪了他一眼,“不準說話?!比缓笪铱聪蜿P澄。 他側臉也有了些紅痕,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盯著我,一言不發,只抓住了我的手不肯松,又怕我偷偷跑掉似的。 其實他應該沒有聽到我離開前說的話,而我也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又追了上來。 嘆了口氣,我指著沙發,“你們先去坐著,不準打架?!?/br> 86 兩個人走過去坐到了沙發兩側,隔著一道鴻溝似的,氛圍劍拔弩張。 剛涂好藥又添了新的傷,我認命的拿了醫藥箱挨個給他們涂涂抹抹。 關澄也看到了孟知佑胸口的黑色紋身,沒說什么,神情卻有些凝重,我立刻猜到他在想什么,警告道,“你別學他那樣去紋身?!?/br> 聞言,關澄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失落,“那你為什么會在他這里?” “因為鴉鴉不想跟你在一起,只想要我?!泵现拥靡庋笱蟮墓室忪乓?,被我蹙著眉頭打斷了,“你別聽他瞎說,我是為了齊典才過來的?!?/br> 聞言,關澄的臉色甚至更差了一些,沉默不語。 我知道他的心里不太好受,可現在孟知佑還在這里,我沒辦法跟他說太過親密的話語,只能安慰般的捏了一下他的手。 他神色微變,立刻抬眼看向了我。 而我已經站起身,回頭看向了孟知佑,“對了,現在齊典已經回國了,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現在就過來,不要待在他身邊!” 孟知佑迫不及待的說完后朝關澄挑釁的揚了揚眉,我想了想,這要求實在很簡單,就抬腳走過去。 關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語氣冷冷的說,“鴉鴉是我的?!?/br> 孟知佑氣的差點跳了起來,跑過來抓住我另一只手,“鴉鴉,你說了會答應我的要求的,不能反悔啊?!?/br> 他們跟小孩子搶玩具似的在這里吵來吵去,吵的我頭痛欲裂,掙開了兩個人的手掌。 “一會兒再吵行不行,我很餓,要下樓吃飯了?!?/br> 他們立刻異口同聲道,“我也去?!?/br> 帶著兩條尾巴似的,我下了樓。 在一樓的靠窗位置用餐時,我無意間瞥著窗外,被與國內完全不同的建筑吸引了,專心致志的看了好一會兒。 他們坐在我的一左一右,吃完了又亦步亦趨的跟著我,總讓我感覺是養了兩條黏人的狗,但好在起碼不會當著我的面爭來搶去了。 天已經黑了,這天仿佛過的極為漫長。 我早早就困了,丟下他們去了臥室里睡覺,外面靜悄悄的,他們應該沒有又打架。 稍微放下心,我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走出客廳才看到他們都睡在了沙發上,長手長腳的身體蜷縮在狹窄的空間里,顯得有些可憐。 轉身回了臥室,又躺回床上,我想了想,把齊典的號碼從黑名單里放出來,打了過去。 他應該已經回國了。 那邊響了幾聲就接通了,齊典的語氣十分驚喜,“鴉鴉?” 我開門見山的問,“你的傷沒事吧?” 他靜了靜,意識到了我不知為何清楚了他這次出國的失敗的經歷,聲音低了一些,“你還在國外?和關澄在一起?” 我猶豫一下,承認了,“是?!?/br> 頓了一下,“你沒必要再去追那些流出去的影片了,那是我自愿的,況且又沒有露臉,不一定會泄露我的身份。齊典,我真的不在乎了,到此為止吧?!?/br> 他微弱的呼吸聲帶著電流鉆進耳中。 我稍稍側過身,出神的看著深色的窗簾,輕聲呢喃。 “我真的看不懂你,明明之前說好了要陪著外婆一起生活,你又突然說分手,然后跑來國外干這種事。這算什么,彌補嗎?” 齊典沉默了片刻,“鴉鴉,我之前騙了你?!?/br> “我是想和你,和外婆一起生活,可我不甘心讓齊家那些人逍遙自在,我非要爭到底,把齊家完全奪回來,給你們一個更好的生活?!?/br> “但我太心急,失敗了,那時候和你說分手是因為我腹部中了一槍,以為自己快死了,只能把你推開我身邊?!?/br> “可我活下來了?!?/br> “以為真的要死去的那一刻我才發覺自己根本就不想要這些權力,不想要榮華富貴,我只是后悔沒能陪你和外婆待更長的時間,我不想斗了,我只想要和你們一起生活?!?/br> “只是在那之前,還剩下最后一件事,我想修補我們之間不堪的開始,于是跑來國外試圖彌補曾經的錯誤。然而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有多渺小,有多愚蠢?!?/br> “鴉鴉,對不起,這一切我都不是故意的?!?/br> 果真聽到了苦衷和真相,我反而沒什么情緒波動了,平靜的說。 “我知道了,你先好好養傷,去陪外婆吧?!?/br> “那你呢,你什么時候回來?!饼R典問的很急,欲言又止的以為我要和關澄在一起,從此不回來了。 昏暗的臥室里投來窄窄的光,門被無聲推開。 我沒有停下,繼續和齊典說,“我大概過一陣再回去,國外很漂亮,我想到處去看看,休息一下?!?/br> 這是我臨時做的決定。 感情的分量越來越重,我深陷其中,已經無法再理性的判斷,既然眼下所有人都平安無恙,我又剛好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那么我想短暫的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必想。 太累了。 齊典靜默良久,故作輕松的笑了起來,溫和的說,“好,那我等你回家?!?/br> “恩?!?/br> 我掛斷電話,翻過身,看到關澄和孟知佑都站在臥室門口看著我。 87 原本打算撇下他們獨自旅行,但我實在甩不掉。 孟知佑狡猾的改了要求,不讓我丟下他,關澄也那樣靜靜的看著我,讓我沒由來的心軟,況且他們還用充分的理由說服我說,他們對國外很了解,可以當我的導游帶我玩。 所以最后,還是三個人一起同行了。 但在美國游覽時才發現誰也沒來過這些著名的旅游景點,關澄這七年基本都是在治療中心和地下拳場度過的,孟知佑待的又是英國。 我們跟第一次來玩的游客一樣對什么都不懂,看個地圖都要琢磨好半天。 好在三個人總比一個人的辦法多,在這里溝通也沒什么障礙,也算玩的很順利。 有時候我不想他們跟著,就把他們趕走了自己散步。 他們都答應了,可其實就在后面偷偷摸摸的跟著,保證我始終出現在他們的范圍之內。 我只當沒看見。 在陌生的地方待的越久,見識到了更多的風土人情,我忽而覺得桎梏在心中的,關于感情的那些糾葛變的微不足道,根本用不著煩惱。 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坦然的行走在陽光下,無論是以哪種開放而奇特的生活生存著,都沒有任何人會投來異樣的目光。 表達愛意的方式是不受限制的,沒有人能判定對與錯。 只要我們覺得幸??鞓肪秃?。 旅行了一個月后,頭發又長長了一些,到了過肩的長度。 關澄對這方面很敏感,不安的怕我會想起來高中被他強制留長頭發的不情不愿,于是主動問我要不要剪頭發。 實際上我并沒有對此耿耿于懷,也沒有剪短,只是換了個灰金的發色。 我從來沒有做出過這樣的改變,看著陽光下近乎發光的淺色頭發看個不停,既新奇又高興,仿佛成了嶄新的一個人。 他們也摸來摸去,不??渲每?。 留著長發后去買發繩,孟知佑擠在我身邊,掃了一眼后就去拿紅色的發繩,“鴉鴉戴這個,這個好....” 興致勃勃的話戛然而止。 他飛快的看了我一眼,將發繩放了回去,語氣討好的說,“你喜歡哪個就戴哪個?!?/br> 我專心致志的挑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拿起了那個紅色的,“就這個吧,挺好的?!?/br> 孟知佑的情緒被點亮了,這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孟知禮凝視我的模樣。 他們是雙生子,那么孟知禮也能感覺到孟知佑此刻的情緒吧。 沉思片刻,我心不在焉的沿著店鋪逛,走到了一張明信片的店里,店主說可以幫我們寄回國。 我給烏清淮和外婆分別寫了一張,也給齊典寫了,然后攥著筆尖,遲疑了好一會兒。 孟知佑和關澄也在身邊專心致志的寫著明信片,邊寫邊看我,不知道又寫了什么rou麻的情話。 見我忽然露出了糾結的神色,孟知佑的目光晃了晃,問,“鴉鴉,怎么了?” 我看著他這副與孟知禮一模一樣的面孔,頓了幾秒,搖了搖頭,“沒什么?!?/br> 看向店主,我輕聲說,“請再拿一張吧?!?/br> 他們已經寫完了,隔著不遠的距離看我給孟知禮寫了一封,交由店主郵寄。 他們心照不宣的移開目光,沒有說話。 在美國玩了兩個月,我們又在孟知佑的強烈建議下飛去了英國。 這是他熟悉的地盤,他胸有成竹的說會帶我玩遍這里,也的確做到了。 不過我懷疑他別有用心。 以放松心情為由帶我去了酒吧后,他熱情的遞了好幾杯說很好喝。 我半信半疑的嘗了嘗,果真甜滋滋的,于是忍不住多喝了幾杯,沒發現他和關澄在昏暗的酒吧燈光里遞了個眼神。 最后我喝的醉醺醺的,回到酒店迷迷糊糊的被脹醒才發現他們居然趁機剝下了我的衣服。 可能是已經暗中交涉好了,他們居然也沒吵架,輪流掐著我的腰插進來。 我又軟又沒力氣,意識在酒精與性愛中飄飄浮浮,又爽又暈,半推半就的把這場蓄謀已久的引誘變成了合jian,導致第二天我也沒辦法硬著頭皮怪他們,只能怪酒后亂性。 有了一次,就有了兩次三次,和說起來都讓我羞恥的很多很多次。 哎,算了,反正也挺爽的。 在國外待了半年左右,心情越來越好,情緒也越來越平和。 已經打算要回國的時候,齊典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的聲音低低的,裹著沉重的悲慟,強忍著某種快要承受不住的激烈情緒,跟我說。 “鴉鴉,回來吧,外婆去世了?!?/br> 88 外婆是自然老去的。 年老的身體器官逐漸衰竭,護工發現的時候,她已經睡在了清晨的長夢中。 前幾天在國外看彩虹時我還給她打過視頻,興奮的指著天上的彩虹,“外婆!外婆你看,好漂亮??!” 外婆抱著仔仔,笑呵呵的看著笑起來的我,夸道,“彩虹漂亮,囡囡也漂亮?!?/br> 我沒想到那是最后一次看到外婆。 齊典把外婆送回了老家,按照當地的習俗要守七天的靈。 他整個人都消沉許多,跪在冰冷的屋子里燒著紙,眼里沒有光。 我來的晚,沖進來看到蒙住的棺材就雙腿一軟,跪在地,用力抓著他的手臂,說不出一個字。 他慢慢扭頭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木木的啞聲說,“鴉鴉,我沒有外婆了?!?/br> 那是唯一疼愛他的親人。 眼淚抑制不住的涌出來,我緊緊抱著他,“沒關系,還有仔仔,還有我?!?/br> 關澄和孟知佑都留下了,在這種特殊的場合也沒有硬吵著爭風吃醋,只默默的陪著我。 第二天,孟知禮也趕了過來。 他的臉上流露出長途奔波的倦色,神色凝重,看到披麻戴孝的我后才驟然松了口氣,走上前,“鴉鴉?!?/br> 我眼圈通紅,跪的腿麻,看見他了,低聲說,“你不用過來的?!?/br> 聽孟知佑說他接手了孟家的公司,忙的腳不沾地,在我們旅行的時候也沒辦法趕過來,只能干嫉妒。 他凝視著我,輕聲說,“是你說的,不想一直跟在身后的話,就走到你的眼里?!?/br> 那是我在明信片上寫給他的話語,我以為他沒收到,或者是沒有時間,不想了,所以一直沒出現。 手腕上的朱紅色手鐲有些涼,我低著頭,用掌心暖熱,然后看向黑白的遺照。 外婆依然慈祥的看著我笑。 守靈結束后,齊典把外婆火化,將骨灰埋在了老家的墳地里。 “外婆是在這里長大的,從沒出過村,后來為了照顧我才搬了出去?!?/br> 慘淡的午后,一剖剖的土逐漸填滿墳坑。 外婆終于回家了。 脫去了一身的白衣,我們坐車回家。 關澄開著車,孟知禮坐在副駕駛,我坐在齊典和孟知佑的中間,虛虛的望向前方的路,毫無預兆的又開始流淚。 這幾天仿佛是一場渾渾噩噩的夢,我在強迫自己盡快接受事實,接受一聲又一聲的哀悼,用外婆的親人身份陪齊典完成讓她安葬的手續。 現在,一起已經結束了,不需要再硬撐著忍住淚了。 回到住了五年的公寓,我把自己關在了臥室里,不準他們進來。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毫無顧忌,用盡全部力氣,如同嬰兒般嚎啕大哭,那些無法割舍的溫暖回憶被洗去了彩虹的顏色,成了逐漸遠去的黑白。 心里破了一個大洞,呼嘯的烈風穿過,拉扯著渾身都疼,渾身都冷。 哭的沒力氣了,我給烏清淮打了個電話,藏在被子里,抽抽噎噎的問他,“爸爸,我是不是你最愛的孩子?” 接到我的電話,烏清淮起初很高興,聽出了我濃重的哭音和奇怪的問句,他就慌了。 “當然了!鴉鴉是我最寶貝的孩子!” 或許他從不曾想過我會有這樣脆弱的一天,著急的追問,“怎么了,鴉鴉怎么了呀?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惹你傷心了?” 說到后面,他已經有些氣憤了,語無倫次的也快要哭了,“鴉鴉,不哭啊?!?/br> 那邊傳來了樂樂不知所措叫著“mama”的奶音,和傭人緊張安撫他情緒的繁雜聲響。 我揉了揉哭腫的眼睛,沙啞的聲音微不可聞,“那你會永遠愛我嗎?” “當然了!”烏清淮的聲音變得極其溫柔,還是那樣的天真,單純,堅定。 “鴉鴉是我的孩子,我當然永遠都愛鴉鴉呀?!?/br> 幾近崩潰的情緒短暫的穩定了。 我安慰著烏清淮,答應很快就回去見他,然后掛斷了電話。 臥室沒有開燈,我也不想開,只想一直藏在舒適溫暖的被子里。 外面傳來了爪子撓門的細碎聲音,還有仔仔不安的嗚咽聲,它也失去了外婆,成了孤零零的一條狗。 幾分鐘后,我從被窩里爬出來,走過去開了門。 仔仔一下子就從窄窄的縫隙里鉆了進來,與此同時,客廳里的幾道靜默目光也立刻追了過來。 我將門又關了一些,只留出幾指頭寬的門縫,然后低頭摸著仔仔的頭,小聲說。 “我的公寓很小,沒有地方招待你們?!?/br> 仔仔舔著我的掌心,熱乎乎的,稍微壓下了一些心里凜冽空蕩的寒意。 我抿了抿嘴唇,聲音更輕了一些,“想留下的話,你們自己找地方吧?!?/br> 我關住了臥室門,這次沒有鎖。 完全沒有胃口吃飯,我徑直爬上床睡覺。 仔仔也上了床,濕漉漉的黑眼眸可憐的望著我,不時嗚咽幾聲。 我抱著它,輕輕拍了拍它的頭,“仔仔乖,外婆不在,以后我會養你的?!?/br> 長而溫暖的皮毛與動物的溫熱身體陪伴著我度過了漆黑的長夜。 凌晨,我很早就醒了。 沒有拉窗簾,外面黯淡而柔和的日光如同外婆溫柔的目光從天上落到我的心里,昨晚的一切激烈情緒都像潮水緩慢的退去,帶走所有悲傷,無聲無息的蒸發。 濕潤的沙灘被曬的干燥暖和。 仔仔還窩在我身邊睡著,爪子搭著我的手臂。 我輕輕移開了,想坐起來,卻被床邊的輪廓嚇了一大跳。 模糊的光線中,我看到他們都在沉沉的睡著。 齊典趴在床腳,枕著手臂半側著朝向我,關澄在另一邊,指尖還攥著一點被角。 孟家兄弟則靠著墻壁,各自歪著頭坐著休息。 那姿勢應當很不舒服,只是他們太累了,竟然也這么睡著了,孟知禮的眼鏡都沒有取下來。 我說讓他們自己找地方留下,結果,都擠到了離我最近的地方。 我又靜悄悄的躺了下來,背對著仔仔,望著窗外。 天快要亮起來了,金黃色的暖暈逐漸鋪滿整個灰蒙蒙的廣袤天空。 我在被子里摸著手鐲,安心的閉上了眼。 外婆說的對。 從今往后,都會是晴朗的好日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