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特助敲了敲門，隨后進了柳云燕的辦公室里。

    柳云燕忙碌的空檔抽空瞥他一眼，旁邊桌上的一個小助理戰戰兢兢，幾乎想抱著文件就跑。

    “柳總，安杰拉公司來人談后續那批建材的回收合作，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br>
    柳云燕頭也不抬，手指在面前電腦上敲敲打打，鋒利的薄唇涂著罌粟般的顏色，微微一抿就格外攝人：“一群吃屎長大的王八蛋，搞不定吳家，腆著臉來找柳氏討rou吃，他奶奶的，但凡腦子里沒個兩噸水也想不出這么傻逼的主意?！?/br>
    忽然她抽過王特助手里的文件夾，啪地一聲給甩到了地上：“讓他們給老娘滾！”

    王特助已經習慣了上司的神經質、暴躁與毒舌，他在小助理的驚呼聲中彎下腰撿起文件夾，重新放回柳云燕桌面。

    “橫豎已經來了，總該去打發一下?！蓖跆刂q豫了片刻，他素來知道H市吳氏坐大，柳家早年也算勢均力敵，被柳云建耗空了底子，近些年在柳云燕手底下才有了起色。

    而安杰拉集團的這群人就是一群狼狽為jian的豺狗，沒有定性，極其善于從這些世家手里撕下一塊rou來，要真的和他們計較，自己也套不著好，還得斗得兩敗俱傷。

    “說的對，是要打發掉?！绷蒲嗄闷鹞募A，站起了身，修長豐滿的身形沒有絲毫走樣，踩著高跟鞋時比王特助還要高出一個頭，淺淡的alpha信息素緩緩縈繞在周身，像是圍繞玫瑰的荊棘，首先就得讓人仰視她，臣服于她，在她的目光下顫抖匍匐。

    柳云燕步子走得又快又穩，發出輕輕的嗤笑聲：“他們得永遠記著，這個項目是老娘賞給他們的?！?/br>
    沒有幾句話的時間就走到了門口，柳云燕渾身的攻擊性幾乎要化為實質，凌厲的信息素蟄伏在門后，隨時準備張開嘴展現出鋒利的獠牙。

    會議室的門開了。

    柳云燕腳下一頓，傲然而冷漠的氣場、alpha的威懾像是隨著這一瞥而消弭，她未隨著時光老去、仍舊銳利精致的眼睛猛的睜大，像是看見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從靈魂里怔愣了起來。

    和她遠隔著一張會議桌，所有的光都透過了落地窗，幾乎有意識般聚集在來人身上，那個人從光芒里站起，刺眼的光線隨之被擋得嚴嚴實實，不再肆意揮灑。

    柳云燕的眼睛好一會兒才能聚焦，她看見背著光的人長著一張溫柔而刻板的臉，幾乎和二十年的人前重合起來，那個人開口喚她：“云燕?！?/br>
    王特助推了推眼鏡，他的視力算是平平，卻看到柳云燕的指甲掐破了掌心，那一張萬年都不會露出好表情的臉上頭一次見到了震驚和傷逝。

    “云燕，好久不見?！?/br>
    柳云燕這才看清了那個人的面貌：鵝蛋臉、杏眼與小巧鼻尖，一張與她形似的薄唇；眼角蔓延出細細的紋路，法令紋深了，眼神也沒有二十年前那么熾熱。

    原來、原來她也老了。

    女人穿著華貴的禮服，削瘦起來的身形撐起半長的裙擺，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華麗而顯眼的戒指，隨著話語無意識的撥弄，就像是同所有人展示她的婚姻。

    她的眼睛里緩緩被那折射的一束光照射而刺痛起來，柳云燕閉了閉眼，她可能夢到過這一幕。

    隨后她收起了所有表情，一低頭，王特助就替她拉開凳子，兩個人隔著三米長的會議桌、二十多個整齊肅穆，包圍著她們的椅子，撩著裙擺同時坐下。

    “文菁，你回來了?！?/br>
    文菁溫柔地笑了起來，她的氣質溫吞而優雅，如果不是那冷雪香帶著小刺，漸漸彌漫在整個屋子里，看似柔弱地纏繞起一股柳云燕的苦木香，旁人一定會覺得，她是個柔軟而知性的omega。

    柳云燕的信息素節節敗退，被冷雪香啃咬吞噬，最終全部收回了柳云燕的身體里，不再發散。柳云燕的腺體也因此產生了刺痛感，某些尖牙利齒的東西咬了上來，留下兩個血洞便悄然離去，唯有身體微微顫抖，幻想的血液順著血孔流出，浸濕衣服。

    柳云燕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她再強大，也無法抗拒文菁信息素對她天生的引誘力，和刻在信息素、刻在血骨里的那股冷雪香味道——這是兩個alpha互相撕咬較量著，予以對方最刻骨的曖昧纏綿。

    “云燕啊云燕?！蔽妮贾币曋难劬?，像是透著靈魂去看她，在空蕩蕩的會議低聲呢喃，全偏偏全部涌入了柳云燕耳中，“你怎么可以還繼續愛著我呢？”

    柳云燕捂住了傷口，或許她本就不該如此失態：她們都老了，但文菁絲毫未變。

    她仍舊肆意得猖狂、心狠得無畏，一如當年相愛一樣，對柳云燕施了個永生無解的咒語。

    她說的是：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