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腳下未被掃去的樹葉嘎吱作響,柳燃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沉默地想,又要入冬了。 他的生日,他的成年日,分化日,就在一個月之后。 每每想到這里,他先是涌上來一股興奮,隨后又漸漸變得焦慮,這種焦慮或許可以解釋為一種近鄉情更怯,他過于期待分化這一日,期待成為一個優秀的、強大的alpha,以至于從內心深處泛出些緊張感來。 又或許,他其實對眾人定義的“alpha”并不是那么有興趣。他們要求alpha必須理性而睿智,永遠表現出極強的攻擊意識和領地意識,他們絕不會從事藝術或是人文,這就是傳統意義上的alpha,一個以自己為中心的群體。 可柳燃只是想成為望奚的alpha。 望奚的美注定會變成他攜帶的某件華而不實的寶物,他無法以這寶物謀生,卻時時刻刻有被偷竊盜走的風險。 他想成為alpha的理由,是保護這個一直用最溫柔的眼神看著他的,比他大上半輪的omega。 他更不想成為什么柳云建那種alpha,濫情而毫無責任心,空有一個alpha的腺體。 “喲,這不是柳大少爺嗎,怎么一個人在這兒轉悠呢?” 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面前傳來,柳燃一抬頭,又來了,是那幾個從小嘲弄欺凌他的那幾個富家子弟。 最先,他們忌憚柳家勢力而討好柳燃,柳燃從來冷著臉不理睬,他們又覺得面子過不去,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惡意嘲諷了好幾次,也見柳燃沒來計較,下意識覺得他是個柳家沒用的慫包,便開始肆意破壞他的東西,在學校大肆宣揚關于他的“丑聞”。 柳燃看著他們幾個嫉恨又丑陋的目光,嗤笑了一聲,說到底,再怎么過分,他們也是斷不敢過來揍柳燃一頓,鬧到各個父母那兒去的。 “你是不是快分化了?哎呀,要是分化成了個omega可怎么辦啊,你那早死的爹還不得從棺材里爬起來,把你塞回娘胎里重新長一遍兒,哈哈哈……” 這話落在柳燃耳中變得有些刺耳起來,他轉過了身,冷漠地往教學樓走去。 “跑什么啊,柳少爺?”那嬉笑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跟了上來,仿佛明白,或許只有這段時候還能撿著柳燃欺負了,“聽說你家里還養著個小媽吶?” 柳燃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了頓。 “他長得漂亮,手段也好吧?說不定——你爸是因為他,才得了馬上風,死在他床上的呢!” 這些人罵他無數次,詆毀他早就養了無數個omega,那都無所謂,可他們又是從哪兒知道的望奚? 柳燃竭力克制住手指的痙攣,被剪得圓鈍的指甲狠狠掐入了rou里,他仿佛感受不到一樣,低低說了聲滾。 “大聲點,聽不見!”哄笑的聲音仿佛惡毒的利刃圍繞著他,他只能看見那些嘴巴一開一合,從里面吐出污濁的字句。 “你早就玩過你那小媽了吧?滋味如何啊,我們可聽說那是花大價錢買來的妓o,他服侍得柳少爺爽不爽???不如也帶過來,讓我們……” “我說讓你們滾!” 周遭霎時間一片寂靜。柳燃從肺里喘著粗氣,他甚至從舌尖嘗到了彌漫的血腥銹味,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們怎么可以,怎么敢這么說望奚。 那個小媽從來都是純潔而溫柔的甜品,是他活著的唯一救贖。 “嗤——”不知道又是誰嗤笑了起來,他們的臉上都罩著獰笑和鄙夷,“踩到柳少爺痛腳了???可真是對不住……” 話音未落,一個拳頭重重撞過他的臉,力道重得把他打倒在地。 嘈雜的人聲驚呼叫罵起來。 柳燃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他們,捏緊的拳頭嘎吱響,其中一些膽子小的、沒什么家底的被他唬住,紛紛沒了聲音,他們從來都沒想過,柳燃居然會反擊。 一團名為憤懣、屈辱的火在柳燃心里燃燒。 他們可以說他沒爹沒媽,說柳云建養小老婆不得好死,因為那是事實。 他們也可以誹謗他不潔身自好,在外面花天酒地,因為這些傷害不了他一分一毫。 但他們用污穢的言語形容望奚,甚至把那早就進了棺材的柳云建再拉出來惡心人,這無疑是一根刺,狠狠戳在他心里最軟那塊兒,戳得他不能再一如既往地忍耐、無視下去。 “媽的,喊你一聲柳少爺,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死爹媽的玩意兒,一個妓o都罵不得?” 當然,有那些不敢再動手的跟班,也有那種一頭熱的無賴,平日里呼來喝去慣了,當即怒上心頭,沖上去要給這細皮嫩rou的小少爺好看。 可他們也沒想到,前一秒還在怒氣沖沖揍人的柳家小少爺,下一秒就臉色巨變,痙攣著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捂著脖子呻吟。 這時即便是那幾個膽子大的,也都慌亂起來:“我還沒碰他!”“誰知道怎么回事兒!” 一窩人怕是自己惹出的禍端,也沒多看柳燃一眼,頓時做鳥獸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