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凡間界
第二日,余澤便與徐君一起出發去了凡間界。 他還是不會動用靈力,徐君緊皺著眉,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思過崖遭了什么罪。 “師兄,”余澤忍不住問,“那我的修為……” 徐君的手輕輕拂過余澤的額頭,他長長的袖擺在余澤的眼前遮了一下,讓余澤的視野一明一暗。下一秒,他們便出現在了聆風殿前。 “……哇!” 余澤贊嘆。 徐君這一手,實在是太酷了! 余澤興奮地問:“師兄師兄,我也可以這樣做嗎?” 徐君瞥了他一眼,誠實地說:“你也成為掌山大師兄,便可以在虛殷山內自由來去?!?/br> 余澤:“……” 失望。 他的表情瞬間就從激動變成了冷漠。余澤摸了摸鼻子,然后說:“好的師兄,我不想那么多了?!?/br> 徐君欲言又止,但是最后他一句話都沒說。 他們一同去見扶明子。扶明子探查了余澤的經絡血脈,費解地搖了搖頭:“并無問題?!?/br> 余澤心中腹誹,是啊,當然沒問題,只不過他不知道怎么用而已。 ……他估計他這輩子也不知道怎么用了。 難得來一趟修真界……唉。 既然扶明子也說沒有問題,那么多半就是余澤心里的問題了。 徐君側頭看著他這位師弟。自昨日從思過崖出來之后,的確不如此前性格活潑了。徐君心中微微一嘆,并沒有說什么。 修真道路漫長且艱難,孤獨困窘無處不在。如果余澤真因為思過崖的事情而生了心魔,甚至此后修為頓失……那,也是他該有此一劫。 他與扶明子可護余澤與裴洇許久,卻終究不可以護他們一世。 徐君便說:“既如此,那我便帶著師弟出發了?!?/br> “護好你師弟?!?/br> “弟子明白?!?/br> 又是這樣的對話。 余澤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扶明子的私生子了。 當然他知道這應該不可能。 不過……扶明子這種態度,總讓他覺得背后另有隱情。 他心不在焉地跟隨著徐君出發。徐君御劍,他就站在徐君的背后。徐君仍舊是青年模樣,余澤居然比徐君高了那么一點。 然而飛劍一旦開始飛行,余澤就啊啊亂叫,猛地抱住了徐君的腰,在徐君的背后瑟瑟發抖。 徐君:“……” 虛殷山的掌山大師兄啼笑皆非,皺眉斥道:“你連御劍飛行都害怕了?” “可是昨天小師弟也帶我飛了,我也沒怕啊,一定是師兄你飛得太快太顛了……啊啊啊嗚嗚嗚……” 余澤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徐君的背后傳來。 徐君:“……” 他,這輩子攤上余澤這種師弟,一定是前世的債吧。 徐君緊皺著眉。 他與余澤從小一起長大,幾乎同時入門;裴洇來得晚,那時候徐君和余澤都已經筑基了,已是成人模樣。 但是自成年后,他們兩個就未曾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 腰上緊緊地環著一雙臂膀,他人的溫度令徐君有些不自在??墒撬l現余澤的手都在顫抖,想來是真的害怕了。他猶豫許久,終究是忍下了心中的別扭,一言不發地繼續飛行。 只是眉頭皺得更加緊了。 兩個時辰之后,他們終于到了地方。 余澤渾身僵硬,一臉空白地從飛劍上跳下去,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徐君連忙扶住他,語氣中帶著點嚴厲:“不過一個思過崖,就讓你如此……” 余澤就可憐巴巴地望著徐君,然后說:“師兄,我腿軟了?!?/br> 徐君的話一下子便堵在了喉嚨口,他把余澤扶好了,置氣般沉默了片刻,才終于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師弟,你終究得自己成長起來。修為也好,心智也好?!?/br> ……來了來了,徐班主任開課了。 余澤清清嗓子,然后乖乖地說:“好的師兄,沒問題師兄,我明白的師兄?!?/br> 徐君無言以對。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臉乖巧懂事的知恩師弟,反而令他感到了一點不適。 ……思過崖真有如此的威力? 他心中滿是不解。 但是看了看遠處,他又不再繼續糾結此事。他說:“走吧,進城?!?/br> “這是哪兒?” 余澤老老實實地跟在徐君的身后。 徐君本有些疑惑,后來又想到,余澤本來就是不通俗務的,也就耐心地解釋說:“此地乃凡間界殷國。殷國多年來始終供奉虛殷山,因此虛殷山凡間里的支脈,便在殷國,設在殷國的莨城?!?/br> 余澤有些困惑:“為何我們不直接去遺跡?” 徐君側頭瞧了他一眼,隨即又是一聲嘆息。他說:“此行,探索遺跡是小,調查凡間支脈是否叛出的虛殷山,才是正事?!?/br> 余澤吃了一驚。 此時,兩人腳步飛快,已經走到了莨城的城門口。 余澤這才意識到,在他不注意的情況下,自己就能走這么快。 他心中突然一動,一邊跟隨徐君進城,一邊想到,這是不是就是他動用靈力的關鍵? 昨晚上他也試過了,但是憑他自己的想法,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動用靈力的,他連用什么功法都不知道。但是,這具身體似乎殘留了不少的本能,或許他可以試試交給身體的本能? 他想著這一點,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進城的時候無意中撞上一個人。 他還穩穩地站在原地,那人卻蹭蹭蹭倒退了好幾步。 “對不住對不住……” 余澤當即說,抬頭去看那人。 那人卻已經走遠了,只看見他穿了一身黑衣,行色匆匆,不一會兒便不見了。 周圍有人議論:“又是那黑衣的人?” “小哥喲,你看看你身上錢袋還在哇?那伙人專門偷進城的外來人的錢袋?!?/br> 余澤連忙摸了摸身上,然后他想,他出門好像什么東西都沒帶,就這一身衣服。他和徐君本就是修士,也沒吃喝拉撒的生理需求,出門無非也就是丹藥符咒法器等等,但這些東西他全然不知。 徐君那邊必然是帶了。 余澤朝周圍百姓道謝,然后又看向徐君。 徐君正若有所思地站在一邊。 余澤便問:“師兄?” 徐君微微頷首,然后說:“沒丟東西就好。先去住所吧?!?/br> ……還有住所? 余澤有點詫異。 他跟著徐君走,徐君又說:“行走在外,喚字就好,師兄師弟的身份暫且避開不談?!?/br> 余澤點頭,便說:“憑竹?!?/br> 徐君微微一笑,也說了一聲:“知恩?!?/br> 余澤的心里泛出微微別扭的感覺。 他沒來得及多想,兩個腳程極快的修士,就已經到了徐君所說的住所。 是一棟頗為隱蔽的民居,進去一看,居然還有十分用心的景致;邊上的小院子里,種著竹子,還擺放了一張圍棋桌。屋里屋外干干凈凈。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這里似乎與世隔絕,連外面街道的聲音都透不過來,竹葉都靜止著,宛如時間在此凝固了一樣。 徐君環視一周,然后輕輕撫了撫干凈的白墻。 那一瞬間,有一陣莫名的氣息從他身上蔓延開來。如同一幅畫,突然活了過來;外面的叫賣的聲音聽得見了,風吹拂進院子里了,竹葉緩緩地飄動著。 余澤詫異地望著這一幕。 徐君略微懷念地說:“此地是我在凡間界的居所;當日,我父母具喪,師尊恰巧遇見我,問我愿不愿意隨他去修煉,我答應了。便是在這里,我跟隨師尊去了虛殷山?!?/br> 余澤脫口而出:“這是你家?” “家?”徐君略微新奇地思索了一下這個稱呼,向來緊皺的眉頭微松,他笑道,“若是對當年的徐憑竹,這個稱呼倒也不錯?!?/br> 這話讓余澤微微一嘆。 終究是追求長生的修士了。 他們進屋休憩片刻,徐君給余澤指了間屋子,說那便是他的房間。 古代人的生活令余澤頗有些新奇。徐君曾經的家不算富貴,但是十分的古樸。余澤拉開竹制的柜子,發現里面居然還藏了一些書卷,令他有些意外。 他又想了想向來氣定神閑的徐君,也不意外了。這種氣質雖說受修煉的影響,但終究也有家學淵源。 ……也并非所有修士都如徐君這般,瞧瞧裴洇那個活潑勁兒呢? 他們沒在屋子里呆上太久,坐了一會兒便又出門了。出門前兩人都換了身衣服。此前穿著虛殷山弟子的服飾,雖說低調,但材質終究不凡,也怪不得剛才在城門的時候,有黑衣小賊要來偷余澤的東西。 此時,他們便換了一身殷國境內普通百姓的穿著,徐君再隱去身上出塵的氣質,便多少有些人味了;余澤……余澤就沒有那種修士的氣質。 不然,他和徐君穿了同樣的衣服,為何那賊人來偷他,不去偷徐君? 徐君的外表看著明明比他還小一些! 呵,這年頭,連賊都以貌取人。余澤心中氣苦。 不過他也沒苦多久,很快就被這個時代的日常生活給吸引到了。他好奇地看著那些平民百姓,穿著粗布麻衣,在街上走來走去,總有種莫名穿越的感覺。 莨城似乎也是個挺熱鬧繁華的城市,街上叫賣聲不絕,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來跑去,一幅和平發展的景象。 余澤又想,徐君所說的凡間支脈背叛的事情,也發生在這樣的平靜的城池里嗎? 莫名地,他反而覺得,眼前這幅和諧友愛的場景,又變得不順眼起來,總覺得其中暗流涌動。 他不曉得現在是去哪里,總之跟著徐君走便是了。 過了一會兒,徐君的腳步漸緩。 余澤探頭望去,突然吃了一驚。 前面的街道,與剛才經過的街道全然不同。這里有不少人家外面都擺了花圈,還有的在奏哀樂或是燒紙錢,看來是死了人。 徐君看起來胸有成竹,直直地就朝著一戶人家走去。 余澤瞧見不少人家里都停著棺材。 他心中有些不安,便問:“憑竹,這是……” “我們到了?!毙炀蝗婚_口,“莫急,你馬上就知道事情的始末了?!?/br> 余澤抬頭望去。 這戶人家說不定也算是當地的大戶人家,門上掛了牌匾: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