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持刀殺人(上)
健身房里一片寂靜,窗外吹進來的深秋冷風讓所有人心中一片寒涼。 “明亮……”杭雪下意識叫出了那個男生的名字。 那是成明亮,她的前男友。他們在幾個星期之前分手了。 成明亮用陰森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水果刀的刀尖反射著燈光,冰冷又殘酷。 這是一個瘋子。 在場一共有十個人。余澤和姚乃達兩個人在沙發座這里,位于健身房的中段;室友丙和剛剛走進來的客人都在跑步機上,就在落地窗前,在余澤他們對面,剛才那一聲大吼,把他們兩個嚇了一跳,差點從跑步機上滾下來,現在又惶恐又不安地關了跑步機,緩慢地磨蹭下來。 但余澤覺得,室友丙的眼神還有點躍躍欲試……怕不是想沖上去和成明亮拼命。 杭雪和張力站在一起,位于健身房的盡頭,他們才剛剛從更衣室里走出來。 另外還有三個教練,就在更衣室的邊上,原本正站在那兒閑聊,但現在則紛紛用驚愕的眼神看著瘋狂的成明亮。 成明亮的身后,站著嚇傻了的收銀小jiejie,現在她已經被殺人狂魔一樣的成明亮嚇得軟倒在了地上,眼神驚恐。 成明亮沒有理杭雪的呼喚,他仿佛已經失去了神智,不停地大吼:“張力!張力在哪里?!你給我滾出來!” 張力正以保護性的姿態站在杭雪的身前,垂著頭,表情不明,但身體卻在細微地發抖。 恐懼? 余澤沒有心情觀察那么多,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驚呆了,隔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要報警。 他心中也不無慌亂。 成明亮是一個瘋子,一個手中拿著武器的瘋子,誰都不知道瘋子會做出什么來,即便這個瘋子是一個看上去非常瘦弱的人,即便那把武器是一把看上去就不怎么高大上的水果刀。 沙發座前面有一個屏風,若有若無地擋住了更多的視線,余澤覺得成明亮不會看見自己報警的動作,但他不敢冒險,就給姚乃達使了個眼色,給他看了看手中的手機,然后兩個人一起挪了挪身體。 之前成明亮沖進來的時候,他們就下意識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現在姚乃達擋在了他前面,余澤就稍微放心了一點,就偷偷摸摸解鎖了手機。 他才剛剛點進撥號的界面,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不敢置信的呼喊:“張力?!” 余澤下意識抬頭,略過姚乃達的身體,透過屏風的縫隙,他看見張力正一步步往前走,那張看上去十分普通的臉上露出一個挑釁的笑:“我就是張力,你這個雜種,找我干嘛?” 帥。 但是老兄您能不能看看場合??! 余澤整個人都不好了,尤其當他瞥見室友丙眼神灼灼,顯然放棄了之前的那些(單方面的)愛恨情仇,十分佩服這個張力的勇氣。 成明亮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他身體氣得發抖,水果刀在張力的面前胡亂揮著:“你!就是你!你讓阿雪她變了心……”成明亮哀戚地說,“她不要我了……” 余澤按下了報警號碼,嘟嘟聲傳來,他緊張地心跳加速。 姚乃達忽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是一場惡俗的偶像劇,余澤愣住了。他感受到姚乃達手心的溫熱和潮氣,顯然對方也很緊張,但是姚乃達緊緊地握住了余澤的手。 仿佛有力量從姚乃達的身體中傳遞過來,余澤在一瞬間冷靜了下來。 在電話接通之前,他看了看現場的局勢。 成明亮和張力對峙著,成明亮瘋狂地叫喊著一些“她不愛我她愛你”這樣的臺詞,而張力則冷笑著,輕蔑地看著成明亮。 這場景讓余澤察覺出一絲不對。 他沒有接觸過張力,不知道對方在現實生活中是個什么樣的性格,但是一個普通大學生,直面一個極具攻擊性的瘋子,就算可以很冷靜,但也不會毫無理智地挑釁對方吧? ……丙哥這樣的特例除外。 電話接通了,余澤看見成明亮還處于癲狂的狀態,就飛快地低聲把現在的場景描述了一遍,稱有人意圖持刀傷人,然后又報出了健身房的地址。 接線員說警察會在10分鐘之后到達,并提醒他注意人身安全。 余澤稍微松了口氣,他搖了搖姚乃達的手,用氣聲說:“十分鐘?!?/br> 姚乃達點了點頭。 他們交流的這段時間,成明亮和張力的對峙卻忽然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故。他們兩個之間隔了四五米,成明亮似乎已經站不穩了,身體晃晃悠悠的,聲音已經漸漸微弱下去,像是失去了力氣。 可是下一秒,他突然爆發,啊地一聲大叫,沖了上去,水果刀的刀尖對準了張力的心口就插了進去! “?。。?!” 所有人都驚駭萬分。當鮮血從張力的胸口飆濺出來的時候,這幅場景就像是動作大片里最為高潮的一幕,血腥、慘烈。 張力像是還沒搞清楚情況,上一秒還在瞎逼逼諷刺成明亮的懦弱,下一秒已經困惑地瞪大了眼睛,茫然又不解地垂下頭,盯著胸口的刀和那道深深的傷口。 “啊啊……”他口中發出模糊的呼喊,不知道是想說些什么。有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來,他的目光中充斥著一種不知所云的空洞,他呆呆地注視著成明亮。 成明亮雙目赤紅,哈哈大笑起來。他把水果刀抽出,又插入。這描述聽上去像是一場溫柔的、纏綿的性事,來回抽插了好幾回,居于上位者狠辣而堅定,居于下位者無從反抗,只能勉力承受。 可這是一場血腥的、恐怖的謀殺。 張力的胸口已經血rou模糊,鮮血染紅了他灰色的運動服,現在那塊地方暈染出一片惡心的、令人反胃的混色。 他已經死了,死時眼神還定格在那樣的困惑和不解。 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成明亮進來只不過三分鐘,殺死一個人只不過十幾秒。 其他人都震住了。 余澤聽見嘔吐的聲音。不知道是誰。有濃重的血腥味,他也聞見了,但他覺得自己的感官鈍鈍的,好像反應不過來一樣,眼前的場景都隔了一層玻璃似的。 這場景……是真實的嗎? 有一個人,就這么簡單地、殘忍地被殺死了? “先生?先生?” 手機里傳來接線員連連的追問。 余澤用飄忽的語氣說:“他……他殺了一個人……” 當著所有人的面。 女性接線員用溫柔又冷靜的聲音安撫他,并且囑咐他一系列保衛自己人身安全的措施。 余澤聽得心不在焉,他害怕得渾身發抖,又強自讓自己冷靜。姚乃達側身,把余澤抱進懷里。這個暴躁又面相很兇的男人溫柔地拍拍余澤的頭,輕聲說:“別怕。別看?!?/br> 余澤還沒從這神轉折中緩過神來,這個下午天氣很好,陽光溫暖,但就在這么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里,一切都變了。他本能地用頭拱了拱姚乃達的肩膀,覺得有點反胃。 “張力!”一聲凄厲的叫聲突然從杭雪的嘴里發出,誰能想到這個外表溫溫柔柔的姑娘居然能發出這樣不似人類的叫聲。她跪在了地上,呆滯地望著那邊。 “阿雪!阿雪!”成明亮像是忽然注意到了杭雪的存在,他踉踉蹌蹌地直起身體,拖著張力的尸體,往杭雪那邊走去。 離開杭雪三四米遠之后,他就停下來,淚流滿面,氣喘吁吁。 “阿雪,你還嫌棄我沒有力氣、沒有肌rou嗎?可是我身體不好??!阿雪……阿雪你一定能原諒我的,是嗎?你看這個張力,他一身肌rou,可是有什么用?這么簡簡單單的就死了!根本沒用!” 這話把在場所有人都惡心得不行。好幾個人都趁機逃走了,最后健身房里只剩下余澤和姚乃達,室友丙都被某個教練給拖了出去。 余澤聽了成明亮的話,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滑稽感,他甚至隱約覺得疲憊。 他小聲對姚乃達說:“學長,你不走嗎?” “再看看?!币δ诉_說,他又咬牙切齒地補充了一句,“這是我的店?!?/br> 余澤心里忽地一松,繃緊的身體也放松了一些,他刻意開玩笑道:“學長完全可以一拳打倒那個瘋子嘛?!?/br> “是什么給了你這種錯覺?” “你不是奶大嗎?!”余澤脫口而出。 姚乃達:“……” 死一般的寂靜。 然后姚乃達冷笑,不假思索地說:“那你還rou大呢!” 余澤:“……” 謝、謝謝夸獎? 笑鬧兩句,耳邊成明亮不斷的叫嚷聲又一次讓他們從打情罵俏中回到現實。 健身房里只剩下他們四個人,還有一具尸體。玩笑讓他們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對目前的困境完全沒有任何幫助。 他們一邊關注著成明亮和杭雪那邊的動靜,一邊小聲交談。 他們也想過能不能把杭雪帶出去,但是現在成明亮明顯還在發瘋,還有不到十分鐘警察就來了,他們打算再觀察一下。 況且,就成明亮這個瘋子,恐怕殺了誰都不會殺了杭雪。 余澤盯著那邊看,他不想去思考剛才那血腥又瘋狂的畫面,就又回憶起剛才成明亮的話,心里覺得有些古怪。 成明亮的意思,是陳雪嫌棄他身材不夠強壯才會和他分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和張力在一起? 但張力不是個gay嗎?! 他思緒紛亂,還縈繞在鼻端的血腥味壓迫著神經。他焦慮地看了看手機,距離警察到來還有五分鐘。 成明亮忽然大聲吼叫了一聲:“你還是不滿意!阿雪!你還是不滿意!”他跪在了杭雪面前,痛哭流涕,見杭雪不回應,只是發呆,就憤怒地渾身發抖,可他的憤怒卻并不是沖著杭雪去的,他呆愣地看了杭雪一會,就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br> 他踉蹌著站起來,扒了張力的衣物,水果刀往下一割,一道血飚了出來,他帶著癡癡的笑,沿著張力的肌rou線條,細致地從事著切割工作。 “臥槽!” 余澤和姚乃達同時罵了一句。 姚乃達黑了臉,余澤顫顫巍巍地在他耳邊瞎逼逼:“今天晚上會不會做噩夢?這算不算恐怖片場景……不是我說,成明亮刀工還不錯啊,是不是很會做飯……呸呸呸為什么我要提做飯……這么個暴力病嬌癡漢,怪不得杭雪要分手啊……啊……” 姚乃達本來心中驚悚萬分,不僅僅是恐懼,還有看到了臟東西的嫌惡,但余澤習慣性在情緒激動時的話癆卻讓姚乃達十分出戲。 他偏頭瞥了瞥余澤,看見小屁孩臉色嚇得蒼白,就趕緊把這家伙摟懷里,低聲說:“別看?!?/br> 不一會兒,成明亮就把一塊rou割了下來,往自己身上一貼,興奮地對杭雪說:“阿雪,你看,我有肌rou了……” 杭雪眼睛一翻,終于如愿以償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