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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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夜會 幾天之后,洪麟回到開京,一進入壽昌宮,王祺便連忙拉住他的手,仔細地上下看著:“洪麟,二十一日那天,平昌州居然下了好大的冰雹,我計算著你或許到了那里,很是擔憂,你有沒有傷到?” 洪麟搖頭:“臣沒事,讓殿下擔憂,很是慚愧?!?/br> 王祺心思一轉:“這么說你果然遇到了冰雹?” 洪麟:“……是的,不過及時躲避了?!?/br> 王祺道:“那倒是還好,你頭上曾經受過傷,這一次有沒有砸到頭?” 洪麟笑道:“殿下,你看,臣一切都好好的。宮中沒事吧?” 王祺:“宮中也還好。既然你當時就在平昌州,且和我說一說那里的雹災具體如何,雖然地方官有上奏,終究不如你親眼看到的詳細?!?/br> 洪麟便在王祺對面坐了下來:“那一天正在趕路,忽然間就下起冰雹來,我們趕緊躲在了樹林里,看到外面的村人緊張地驅趕著動物,還四處抓散養的雞,我看到了一只黑雞,就抱到林子里,一起躲避冰雹。冰雹下了一刻多鐘,這才停了,雞的主人,那位大姐把我們帶到家里去,路上我看到有很大的冰雹落在地面,只比雞蛋稍小一點,倒也并不都是這么大的,也有略小一些的,如同板栗大小,最小的也仿佛綠豆,有人抱著死去的雞鴨在哭,狗也有給打傷的,跌跌撞撞,走在路上,頭上還在流血。那些冰雹,有一些表面光滑的,還帶有一圈一圈的紋路,乍一看好像冰雕的螺殼,然而把田地里的水稻打得稈葉離披,菜田里面的青菜打出許多個小洞,還有的直接便斷掉了,雖然說會盡快補種,不過今年那里的稻米蔬菜,只怕要受到許多影響?!?/br> 王祺點了點頭:“今年要減少平昌州的租稅,高麗內憂外患,本來就困難重重,如今又遭遇這樣的天災,真希望神佛不要再降罪于我高麗?!边@樣的事情倘若再有幾次,真的很難承受。 這一天晚上,洪麟與王祺在紅紗帳中纏綿了好一陣,下來擦洗了身體,洪麟穿了衣服,向王祺道:“臣想去見瀚白柳萱,交接一下健龍衛的事?!?/br> 王祺道:“已經這么晚了,不能明天再說嗎?” 洪麟一笑:“還是今天便問一問的好,這樣心中也能更穩一些?!?/br> 王祺點頭:“那么不要太久了,他們也是要休息的?!?/br> 于是洪麟便來到健龍衛的處所,把瀚白和柳萱找了出來,問道:“這兩個月的時間,有沒有發生特別的事情?瀚白,你的手怎么了?” 瀚白看了一眼自己包住左手的白色紗布,說道:“前幾天殿下到外面訪查民情,遇到賊人襲擊,我們擊退了賊人,也有一名刺客伏誅,但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主使,現在正在追查?!?/br> 王祺那一天出宮,查看民間的現實,看到有一個女子在路邊哀哭,原來她的哥哥在調往中原,征討紅巾軍的時候戰死,家中十分貧困,母親剛剛又死去了,卻無錢安葬,于是王祺便下令給她布五十匹。 離開了那一處地方,王祺恨恨地說:“我說過厚加撫恤,如今是撫恤到哪里去了?這是我自己看到的,沒有看到的還不知有多少?!惫倮舻母瘮“?,如同一群螞蟥蜂擁而上,簡直讓人痛心疾首。 柳萱又補充了一些情況,洪麟點頭:“辛苦你們了,這一段時間,你們做得很好?!?/br> 兩人齊聲道:“多謝總管?!?/br> 回到壽昌宮,洪麟便問王祺:“為什么不告訴我在街上遇到了刺殺呢?還要說一切都好?!?/br> 王祺一笑:“因為你問的是宮中如何,宮中確實很好啊,有中殿在督導,防守十分嚴密?!?/br> 如今中殿已經不再只是守在壽德宮,王祺越來越體會到,宗室們虎視眈眈,都是在計算自己的王位,在這個時候,除了母親舅舅,只有中殿是可靠的,兩個人的利益連接得太緊密,中殿要讓女兒登上王位,必須要與自己合作,兩個人在這件事上,利益與目的是一致的,因此寶塔失里也走出壽德宮,首先開始參與宮中的防衛,此時的王祺與寶塔失里,儼然便是遼國的耶律賢與蕭綽,中殿很有才華,又有膽識和勇氣,很可以成為高麗的蕭太后。 洪麟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殿下真的是狡猾啊,居然鉆了這樣一個空隙,“殿下,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太擔心?!?/br> 王祺含笑道:“只不過是(瞞過)這一個晚上而已,明天你就會知道的?!?/br> 然后王祺又說:“這一次瀚白和柳萱都很勇敢,尤其是瀚白,功勞很大,是他率先發現那幾個人形跡可疑,所以我要好好獎賞他?!?/br> 洪麟笑著說:“瀚白也一定感覺很欣慰,終于可以回報殿下的恩德?!?/br> 此時瀚白正與寶德在宮中僻靜之處相會,瀚白很是欣喜地說:“上一次抵御刺客的那件事,殿下很是看重,說要好好嘉獎,總管剛剛回來,我在想,回頭請總管說一說,如果可以讓我們在一起,那么便太好了?!?/br> 寶德雙眼目光灼灼地望著瀚白,顯然也很是激動,不過她最終卻說:“瀚白,謝謝你一直為我們兩個的未來而計劃,可是我已經決定,要留在公主的身邊?!?/br> 瀚白原本滿懷希望的神情登時黯然,臉色蒼白,垂下頭來,過了一陣才說:“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也能夠理解的,中殿和翁主,確實也需要你的支持?!?/br> 寶德也低下頭,很是難過地說:“雖然知道自己力量微薄,然而如果我在宮中,畢竟能夠為公主和翁主做一些事情,如果我離開了,只怕公主會孤單?!?/br> 雖然滿月臺有許多的人,然而寶塔失里能夠信任的,卻太少太少了,自己自幼便與公主在一起,與她一同從漠北來到高麗,公主遠離故鄉,看到自己,便仿佛看到了家鄉與親人,所以自己怎么能夠離開公主呢? 夜深了,壽昌宮中一片寧靜,洪麟靜靜地睡在一旁,呼吸十分均勻。 昏暗之中,王祺轉頭望向他,這一路的跋涉,實在是很辛苦的了,洪麟雖然出訪耽羅,然而心中一直惦念自己,因此這一路趕得十分焦急,難免疲憊,自己雖然也是每日處理朝政,然而從奔波的方面,居然算是“以逸待勞”,更何況兩個人相見之后,因為是小別重逢,情緒激動,于是問了幾句別來的話,便脫了衣服,滾在了一起。 宣泄過一番之后,氣喘吁吁地躺在那里,洪麟便對自己提起耽羅的見聞,“濟州星主對元國仍是尊重的,只是自從殿下派遣軍隊收復了遼東,耽羅也很是震動,因此星主對于高麗,便也多了一分向往,朝臣分為兩派,一派是親附元國,一派是傾向高麗,現在是親元派稍占優勢?!?/br> 當時自己聽到這些,點了點頭:“很像之前的高麗?!?/br> 奇轍三家勢力龐大,如今雖然親元派受到重創,然而殘余的勢力仍在,只是暫且蟄伏,仍然蠢蠢欲動,自己前些天遇刺,就很可能是三家余黨所為。 另外雖然對于元國深為痛恨,從政治角度來講,只有利弊,沒有感情,然而這畢竟是兩個國家之間,若是單純的個人,還是有情誼的,有時候也感覺為難,不單是寶塔失里,自己的姨母,也就是母親的長姊,就是與蒙古使臣阿古大成婚,自己有一位蒙古姨丈,從個人方面,自己與一些蒙古人之間也存在感情,所以將來元國如果真的破滅,那些留在高麗的蒙古人,也要考慮怎樣安置她們。 然后王祺又想到耽羅的民間,相比對于朝堂人物的觀察,洪麟的目光在市井之中更為敏感,這一點就與樸承基不同,樸承基可以說是一個天生的政治人物,對于庶民的人生不感興趣,也并沒有想要去特別了解她們,除了治安與稅收,然而洪麟對于貴族圈子之外的平民生活,則有一種視角多元的觀察力,雖然許多時候不會想得很深入,然而對素材的收集,卻是相當豐富的。 比如“一國更始”,朝臣們的衣冠是都更換了,然而民間卻依然故我,洪麟偶爾回去探望親人,走在街上,或者坐在酒肆之中,看到市人都仍然穿著胡人的衣服,梳著胡人的發髻,一派從容地行走或者做生意,上層的文化變動對于她們來講,仿佛是遙遠異域的事情。 而耽羅也是類似,雖然上層在爭執是應該傾向元國,還是傾向高麗,應該還有人想要恢復耽羅從前的獨立地位,重建耽羅國,然而平民對這些話題都并不熱衷,那些偉大壯烈的情懷對她們影響不大,仿佛任憑空中的風向如何變化,都難以吹進她們的頭腦之中來,每天所想的只是出海、放馬、飲食、縫紉,還有房屋修補之類,至于耽羅的尊嚴與獨立,她們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考慮,當然也是沒有那樣深的學問吧。 平民社會的變化是緩慢的,她們的這種狀態與上層不同,與有知識的人也不一樣,知識階層有的時候也是會固守原本的東西,比如在忠烈王的時代,終于決定全面倒向元國,在高麗全境推行蒙古發式與服裝,讓大家剃頭,穿蒙古服裝,當時官方體系之中,從大臣到基層官僚,基本上都很快剃了頭,只有禁內學館的儒生們不肯剃頭,還是左承旨樸桓讓執事官勸說,學子們才肯開剃。 儒生們的堅持,與平民社會的緩慢變化是不同的,儒生是因為知識豐富,所以對精神方面很是追求,不愿就這樣放棄先王的禮教,屈從于蠻夷,因此要堅守氣節,而平民便只是遲鈍,對于衣冠所代表的深層的文化含義,她們并不很了解,縱然有人講給她們聽,她們也未必很在意,大概會覺得,都是很無聊的事情吧,換來換去的。 另外雖然耽羅相當多的平民對于復國不很感興趣,不過她們對于高麗,也并沒有太深的感情,在她們看來,高麗不過是海的那一端的一塊陸地,與自己的距離相當遙遠,很難興起“故國”的懷戀,而且無論是元國還是高麗,都是索要她們的貢物,所以要說對高麗有怎樣的歸屬感,那也談不到,對于所謂的“忠義”,更是很有隔膜。 總之耽羅的民間輿論,對此是很冷淡的,如果王祺想要的是“萬民心向”,那恐怕是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