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因為周末不上班的緣故,周五那天陶子鑒纏著季一銘做了很久。 他嚴格汲取了前任的經驗,準備把季一銘榨干。 周圍虎視眈眈的,全都是覬覦他老公的人,只有把季一銘榨干了,公糧才不會交到別人屁股里。 不過陶子鑒的體力顯然沒有藺危好,前半夜還能跟季一銘玩玩騎乘,解鎖一下饞了很久的浴室。 后半夜只有被季一銘壓著干的份。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了,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季一銘躡手躡腳地掀開被子,坐在床沿背過身給藺危發了條短信:【幾點?】 手機很快震動了一下,藺危的消息回了過來:【看你什么時候甩掉那個賤人了】 季一銘:…… 震動的聲音讓陶子鑒皺了皺眉頭,他習慣性地翻了個身,往旁邊靠去:“老公?!?/br> 昨晚叫太多,嗓子啞的厲害。 季一銘起身給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又在陶子鑒額頭親了親:“再睡一會兒,我回公司有點事,中午就不在家吃了?!?/br> 陶子鑒瞬間就清醒了。 回公司?! 今天是周六,季一銘很少加班的。 有點事? 編輯部都要散伙了,能有什么事。 不在家吃? 周六食堂只有幾個小窗口有飯。 難不成又是沈西安這個家伙在搞鬼? 福爾摩桃今天就要一查到底! “好的,老公,你去工作吧。晚上早點回來哦,我給你做你最愛的排骨?!?/br> 陶子鑒穿著睡衣扶著腰,忍著一身酸痛,臉上還擠出一個賢惠的笑容,站在門口目送季一銘離開。 等到季一銘進了電梯,陶子鑒把門一甩,雄赳赳氣昂昂地回了臥室。 沈西安正在補習,他看著上面的女人在大喊‘我不是來破壞你們的,我是來加入你們的’,然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手機響了,陶子鑒的電話。 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后,陶子鑒私底下就很少跟他交流了。 不過辦公室倒是跑的挺勤快,時不時過來盯梢一下。 甚至還把筆記本搬過來,試圖在沈西安的辦公室里處理工作,被工作中的沈西安忍無可忍攆了出去。 電話接通,陶子鑒先是拐彎抹角地開口:“忙著呢?!?/br> 沈西安連忙將電視劇暫停,一本正經:“嗯,在工作?!?/br> 陶子鑒的警惕心瞬間就起來了。 在工作? 難不成真的把季一銘騙到公司去了? 陶子鑒說:“周六還工作啊?!?/br> 沈西安:“……項目比較重要?!?/br> 言下之意,項目離不開我,公司離不開我,所以我不能答應你現在出國。 但項目什么時候完成,我不知道。 陶子鑒:“……在公司嗎?” 沈西安皺眉:“……沒有,我在公寓?!?/br> “呀好巧?!碧兆予b真情實意開口,“我剛好在公寓附近,出來吃個飯吧?!?/br> 沈西安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早飯嗎?” 陶子鑒:“年輕人吃什么早飯,我們都吃早午飯的。哦,對不起,忘記你年紀比我大了,你應該有吃早飯吧?” 沈西安:…… 沈西安:“桃子,你有話就直說吧?!?/br> 陶子鑒:“能有什么事啊,就是好久沒聚了,一塊出來吃頓飯。你在公寓吧,我去接你,我就在你附近,十分鐘就到?!?/br> 沈西安覺得他怪怪的:“行?!?/br> 陶子鑒像是才想起來一樣:“哦,對了,我還去過你現在住的地方呢,到時候上去喝杯水?!?/br> 沈西安點頭:“好?!?/br> 掛斷了電話,陶子鑒松了口氣。 看來季一銘是真的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回公司了。 他怎么能懷疑季一銘呢! 季一銘從來不撒謊的! 陶子鑒扔了手機,往床上一躺。 酸痛的腰肢一放松,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好酸?!?/br> 中午季一銘不回來吃飯,他也懶得做,干脆點了個外賣。 再躺十分鐘。 再躺十分鐘就起床洗漱去超市。 早上的排骨比較新鮮,順便再買點雞蛋好了,晚上給季一銘做個秋葵雞蛋。 嗯,比較壯陽。 季一銘到達咖啡廳的時候,還有點心虛。 他很少跟陶子鑒撒謊。 盡管這次的事情是為了陶子鑒,但畢竟是撒了謊,季一銘總免不了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藺??戳司蛠須?。 他特地選了一個面對門口的位置,就是為了能夠第一眼看見季一銘。 免得這個臉盲晚期患者在餐廳里轉悠半天也找不到他。 結果季一銘一進來,他就看見對方一副出門會小三的心虛模樣,把藺危氣得夠嗆。 他冷著臉站起來,對季一銘招招手:“這里?!?/br> 季一銘撐了撐眼鏡,仔仔細細打量了藺危一眼,才小聲開口:“藺危?” 有什么好看的,藺危心想,反正又認不出來。 下一秒,他就聽見季一銘說:“你這件衣服我好像有印象?!?/br> 藺危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高領衛衣,領口做了一個拉鏈的設計,被他全部拉起,遮住尖尖的下巴。 布料是偏硬的那種,襯托得他愈發筆挺冷峻。 這會兒一站起來,兩個大帥哥湊成一對,滿餐廳的目光都朝這邊看。 藺危嘴角止不住的翹起,又被他使勁壓下。 他拽拽的開口:“是嗎,我還以為你什么都看不清呢?!?/br> 季一銘反駁:“什么都看不清那是白內障,我只是臉盲……和一點并發癥而已?!?/br> 他記得藺危這件衣服是因為衣服上寫了NT兩個字母。 藺危頭一次穿的時候,季一銘還問NT是不是腦癱的意思,被藺危翻了一個白眼。 然后兩人就撲到床上去了。 季一銘思緒跑偏了,連忙咳嗽一聲坐下來:“你要介紹的那位醫生來了嗎?” 藺危低頭看了眼腕表:“應該快到了?!?/br> 他給季一銘點了可樂,特地要了罐裝的。 季一銘喜歡喝有氣兒的。 哦,他還喜歡喝灌了水的。 就是麥當勞肯德基那種,一大堆冰塊,喝到后面根本不是在喝可樂,而是喝冰水。 季一銘用紙巾擦了擦瓶口,找了根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口才神清氣爽:“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桃子怪怪的,不過還好沒多問,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撒謊了?!?/br> 藺危扯了扯唇角,慣例想諷刺一句,但是想到陶子鑒也挺倒霉的,無端被懷疑是不是綠帽奴,又把話吞了回去。 正說話間,外面又進來一人。 大約是剛剛結束工作,黑色的西裝外套被褪下,稍稍疊了疊搭在肘彎。 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裝長褲,頭發被打理的干凈利落,身上沒有任何飾品,只有嘴角溫和的笑意。 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親切,令人心生好感。 乍一看,氣質倒是跟季一銘有幾分相似。 但仔細觀察,卻又能發現兩人之間的區別。 季一銘的溫和與親切,是源于親密之人對他的愛,從他身上反哺出來。 而這個人的溫和親切,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與恩賜,帶著一種漠不關心的審視與分析。 完全是出于職業習慣。 恰到好處的笑容和干凈利落的裝扮會在無形之中提高他的專業信服力。 他就是這次藺危想介紹給季一銘的心理醫生。 也是季一銘和陶子鑒的老熟人——俞爭。 “不好意思來晚了,停車花了點時間?!?/br> “沒事,這附近的停車位比較少,確實難找?!碧A危也是第一次跟俞爭碰面,之前兩人的交流都是通過微信來完成。 此時兩人頭一回見面,互相一打量,眼中頓時浮現出一種彼此都懂的情緒。 俞爭心想,長得這么帥也能被陶子鑒撬了墻角,真是沒用。 藺危心想,長得這么帥也想當小三,真是衣冠禽獸。 “你好,你就是季先生吧?!庇釥帉疽汇懳⑿?,“鄙姓俞,是一名心理咨詢師?!?/br> “俞?”季一銘納悶,心理咨詢師還是家族世襲制嗎?怎么這段時間遇見的心理咨詢師都姓俞。 不過季一銘也沒多想。 地球這么大,有六十多億人口。 他們都是蕓蕓眾生中的最普通的一員。 碰到一個人的概率實在太小,小到不是刻意尋找,終其一生都不會遇見。 俞爭點過飲品后,季一銘才開口:“俞先生,我的事情藺危有跟您講過嗎?” 俞爭微笑開口:“講過一些,不是很多?!?/br> 實際上每天藺危都用大喇叭跟他循環播放‘陶子鑒是個綠帽奴,最喜歡戴綠帽子’,一晚上能刷三十條。 如果不是藺危還有點腦子,擔心提早被陶子鑒發現自己的陰謀,他能在朋友圈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刷屏。 “咳?!碧A??人砸宦?,將端上來的甜品切成小份遞到季一銘嘴邊,若無其事開口,“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沒多說。你從頭到尾跟他說一遍吧?!?/br> 季一銘下意識偏了偏臉頰,將甜品接過:“謝謝,我自己來就好?!?/br> 藺危的笑容在嘴角僵硬了一瞬。他收回手,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 深色的咖啡杯掩住了他的臉,再放下時,神色已經沒了異狀。 “我去下洗手間,你們慢聊?!?/br> 藺危選的咖啡館環境很幽靜。 彼此間的座位間距較大,透明的玻璃器皿從頂上吊下,綠色的空氣鳳梨垂下纖長的葉子,讓顧客的閑談聲被拉遠降噪。 像是一種充斥在周遭環境的自然音,在兼顧隱私的同時,又免去了跟陌生人獨處一室的尷尬。 俞爭雙手交握,放在桌上,目光直視著季一銘,臉上帶著笑容:“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信任我,跟我談談你的事情?!?/br> 季一銘也看過不少醫生,包括這種心理咨詢師。 但無論看過多少醫生,在說自己的事情時,總是有一種難以啟齒的羞恥感。 他醞釀了一下,才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有臉盲癥,總是分不清別人的五官,因為這樣,我經常認錯人?!?/br> “嗯?!?/br> 俞爭點頭。 這點他相信。 他在季一銘對面坐了5分鐘,還說了自己的姓,季一銘全程都沒認出來他是誰。 真是令人傷心,好歹兩人還睡過一場吧。 他可是到現在都念念不忘呢。 季一銘繼續開口:“我和我的愛人,交往兩個多月了。我本來以為我跟他是在三個月前認識的,但是后來他告訴我,早在四個月前,我還在跟另一個人交往的時候,他就……跟我上過床。我知道他這樣做不對,但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希望您別誤會他?!?/br> 真善良。 俞爭嘴角勾起,明明做錯事的是別人,他卻產生了愧疚。 “在跟我愛人交往的期間,我也……”季一銘不安地捏著指尖,耳垂泛起了紅色,“我也因為認錯人的緣故,把別人當成他上了床。不過他每次都很包容我,也從來不跟我生氣。直到前幾天,他忽然在床上就很興奮的問我,跟前任做的事情是什么感覺,所以我懷疑……” “所以你懷疑他是不是有一些特殊的性癖,比如說——”俞爭開口,“綠帽奴?” 季一銘點頭。 俞爭說:“季先生,你應該知道,現代社會是一個多元化開放的社會,每個人的性癖都應該得到尊重?!?/br> 季一銘還是點頭:“我知道,但是……” 但是他總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陶子鑒不是那樣的人。 俞爭問他:“冒昧問一句,你的父母彼此之間是不是感情深厚,互相尊重?” 季一銘點頭:“確實如此?!?/br> “一個人的三觀建立和對待別人的方式,多半是來自于自己的原生家庭。你的父母樹立了一個典型的愛情觀,唯一性和排他性,這也是你痛苦的由來?!?/br> 季一銘怔住了:“我痛苦?可是我在說我愛人的事情?!?/br> “表面上來看,是你愛人的事情,實際上這是來自于你自己的道德枷鎖?!庇釥幷f,“季先生,你的壓力太大了,應該得到心理干預的,不是你的愛人,而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