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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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森林。石洞。 一個身型瘦削而高大的青年背對洞口,無言地坐在冰冷的石床上。他渾身不著片縷,頭顱隱藏在陰影中,借助暗淡的光線只能照清他蒼白的皮膚和線條流暢的背影。 隨著青年焦躁的低吼聲,那張能讓任何活著的生物驚出一身冷汗的面目被主人暴露出來——一顆白森森的鹿首骷髏離奇地鑲嵌在那修長的脖頸上,顱骨上尖銳巨大的骨角如同伸展的葉脈在向黑暗中延伸,他那黑洞洞的眼眶中,尖銳的血色刺破黑暗,兇狠殘暴地注視著一切。 他不像一個半獸人,更像傳說中鹿首人身的怪物。 青年正是已經獲得身體有一段時間的穿越者,萊喀。 而萊喀如今快要被這具身體涌上來的詭異情潮折磨瘋了。 大約兩個月前,在和扎莫抵達比格村后,扎莫將他帶至他位于村莊邊緣的木屋外,并表示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他。但顯然扎莫作為村莊的一份子、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熊族戰士,村莊外圍出現夜魔這種危險的魔法生物需要立即上報。扎莫和周圍的鄰居都打了一圈招呼,便急吼吼地離開了。留下萊喀一只將近木屋高的風角鹿與路邊驚嘆臉的獸人們面面相覷。 值得一提的是,盡管萊喀已經用身體表面了不愿意居住在此的意愿(扎莫堅決要把他塞進那個還沒他高的木門,好在扎莫推不動他,也拿門框沒辦法),扎莫還是把他木門的鑰匙掛在了萊喀的脖子上,那小小的鑰匙一經套入,就陷入了厚厚的鬃毛,一點也看不見了。 此時正是午后,大部分食性兇猛或者有一戰之力的獸人都結隊去林場狩獵了,如今留守在比格村的大部分都是體弱或者衰老的獸人,看著旁邊對著自己流口水的獨眼老虎和一窩蹦跳著想要靠近的幼兔,穿越者,如今的萊喀,決定自己先轉一圈。 以他的腳程,很快就將這片坐落在河谷一角的小小村落逛完了。 不得不說,明明食性不同,甚至互為天敵的獸人們能夠和諧相處,這實在是一副很奇妙的畫面,除了這些獸人還有人類與獸人的混血,這讓擔心這個世界沒有人類的萊喀松了口氣。他想起扎莫在一路上如何如何強調比格村的舒適和美好,但rou眼可見的是,這座村莊的規模實際上很小,它的界圍不過是一圈兩米高的木籬,大大小小建立起來的木屋只有二十來間,還有一些預留的空地,這一切都預示著這個村落可能不超過百十來號人。 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萊喀已經見過不下十個身體殘缺的獸人和半獸人,尤其是rou食動物的獸人,他見到過少了一只手臂的灰狼、失去左邊小腿的獵豹,還有沒有耳朵的狐貍半獸人,身為食草動物的獸人情況好一點,但他們本身數量便不多,除了剛剛看見的兔崽,就是一只顫巍巍的山羊。 這是一個剛建立不久的混居村落。萊喀得出結論。 不知不覺,萊喀走到河流邊,微風和煦,看著在日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放松。 “咕…嘎,咳咳——” 河對面傳來低微的怪聲讓萊喀扇動了一下鹿耳,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他良好的視力讓他辨認出那草叢遮掩的是一段渾身青紫的小臂。 …人類? 萊喀心生好奇,三兩步渡過這條不深的河流,走到了對岸,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鼻而來。他警惕地低頭朝樹叢之后探查,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本的林地被挖出一個巨大的泥坑,無數殘肢斷臂和失去它們的人型生物被草草掩埋,萊喀從中分辨出其中有人類,有半獸人,有身型矮小的婦女,有長著尖耳朵的青年,甚至還有稚氣未脫的少女。他們的共同點是,渾身赤裸,都被截斷了四肢。奇怪的是,這些人的致命傷并非截肢而導致的失血過多,那些斷肢的截面像是被精心處理過,已經結痂;不是那些形狀奇怪的裝飾品,即使有些與其說是裝飾品不如說是刑具;也不是渾身被虐待的青紫,不過那些淤痕看起來比致命傷還可怖。 他們是死于野獸的襲擊,利爪的撕裂傷才是大出血的元兇。 但即使是傷口并不在致命地方的少女也被拋棄了,這些尸體身上看不到一絲繃帶或者藥水殘留的痕跡,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他們并沒有得到應有的治療,便被扔進泥坑等死。而自己看到的那條手臂的主人,是他們中間最為頑強的,他是人類青年的模樣,卻有一雙家貓的耳朵,那雙手臂是他僅剩的力量了——他的雙腳看起來早早便被截去,斷口愈合良好,那雙剩下的手臂原本應該是手掌的部位空空蕩蕩,只是之前被樹叢掩隱,看不出來。 剛剛的聲音就是他發出的。 但等萊喀趕來,他的身體已然冰冷。從尸坑出拖拽出五米的血跡證明了青年曾是多么努力地想要活下來。 在氣候逐漸溫暖起來的森林里,這些冷冰冰的尸體已經開始散發出腐臭的氣味。那雙失去手掌的斷臂曾向著河岸對面奮力掙扎,或許他臨死前誤聽了一只林鹿的腳步?青年期待的高大的林鹿姍姍來遲,如今它沉默地站在一旁,漆黑的雙眼里隱隱閃爍著猩紅的光芒。 他們死了兩天?一天?或者剛剛填埋? 這些都不重要。但拋棄他們的人一定還在不遠處。 而萊喀有信心能夠找到他們。 也許他很快就能夠找到合適的材料。他相信他們值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