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鐵指套
“嘩啦”,鎖鏈一松,被吊縛的雙臂失去了禁錮,肖阮一下子摔跌在地上,他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躺在陰冷潮濕的水泊里,渾向的傷口火般灼燒著他的神智,疼痛讓他的意識像靈魂般在陰暗的地牢里飄蕩著,分不清今夕何夕。 李淮拎起桌上昨日喝剩的半壇酒,蹲在肖阮面前,似笑非笑地俯視著曾經高山仰止而今低若螻蟻的階下囚,他像捏一只螞蟻一般捏起肖阮線條精致的下頜,不屑地哼笑,“小婊子,你不是很能耐么,你不是說不屑與我這樣的畜牲為伍么?” 半年前,他在地牢刑訊大椋密探,其實那只是有密探嫌疑的一個女人,女子年輕,也沒武功,沒幾天就被折磨死了,尸體抬出去時,正好遇到外出回府的肖阮。 他記得特別清楚,滿目天光,少年踩著滿地的銀杏片,燦爛奪目,像一團火要灼瞎他的眼睛。而下一刻,那少年跟侍衛問清了原委,掀開蓋尸布看了一眼那具赤裸的身體,當即火冒三丈,指著李淮的鼻子尖破口大罵,罵他是屠夫是畜牲,還咒他不得好死,當時侍衛長何澤勸了兩句,說都是府中同僚原諒一二,肖阮卻不屑地冷笑一聲拔腿而去。 扔下一句,“我等常人,安敢與畜牲為伍?!?/br> 呸! 李淮想動手打人,他不就是享受了一把那女人年輕柔軟的身體么,這在軍營里還不是常事一件?后來,是何澤擋住了他的拳頭,跟他說了少年的身份,他當時恨得咬牙切齒,卻奈何不得,攝政王的人,他不敢、也沒膽。 別說是這正炙手可熱的肖阮了,就連各院子里頭的少爺娘子,得寵的失寵的,那都不是任何人敢覬覦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清高如鶴的小賤人也有落在他手里的一天。 “寶貝兒,到底誰是畜牲啊,”,李淮用粗糙的大拇指輕輕地摩挲著肖阮光滑緊致的皮膚,嘖嘖了兩聲,“老子站著你趴著,看來看去好像你更像畜牲啊”,他仰頭連喝了好幾大口酒,“來,求求爺,爺高興了,或許能讓你歇一晚……” “我cao!” “叭”,酒壇子掉落在地上,摔成幾瓣,“給老子松開……”李淮像野豬一樣嘶嚎著,使勁用手掰肖阮的下巴。 原來肖阮趁他仰頭喝酒不備,一口咬住他捏著自己下巴的大拇指,咬死了就不松嘴,牙齒間血腥味濃郁得令他作嘔。 李淮幾乎能聽到指骨被肖阮的牙齒啃得“滋滋”響,本來就不靈光的大腦頓時一塌糊涂,幸好,肖阮在他骨斷筋折之前主動松了嘴。 李淮捂著手指一蹦三尺高,險些背過氣去,他站起身,飛起一腳把肖阮踢得飛起來重重撞在墻壁上,噴出一大口血,他使勁咳了幾聲,再抬起頭來,腥紅的唇勾出微笑,沙啞的喉音居然飄揚出一抹魅惑,“原來,畜牲的血也這么惡心”, 李淮捧著手,縱然立時想把這人大卸八塊,但鉆心的手指卻不容許他延誤一刻,這廝撂下一句“你等著”便匆匆找府里的大夫包扎去了。 肖阮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哈哈”地笑起來,皮rou上的傷口被震得更疼了,可他還是忍著疼大笑,太痛快了。 他想,狗即使站著也成不了人,人就算是趴著也還是人! 肖阮踏踏實實地睡了兩個時辰,天蒙蒙亮的時候, 李淮捧著裹成豬蹄似的爪子回來了,滿臉陰狠惡 毒,看著肖阮的眼神像淬了毒液。 他帶著慣常用的兩個手下,眼睛里怒火四溢。終日 打雁,沒想到卻被雁啄了眼,大拇指被連皮帶rou的給撕了老大一塊,白森森的?頭都快露出來了,他又氣又疼, 在大夫給處理上藥的時候居然暈了過去。 他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讓叫這小賤貨哭著叫爹,他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肖阮知道自己沒好果子吃,死到臨頭卻也不怕,兩個刑官把他往刑椅上捆的時候,他淡然笑道,“李淮,你有本事今天就弄死我?!?/br> 李淮怒極恨極,卻還真沒那本事把他弄死。 肖阮的兩只手臂被牢牢捆在扶手上,一分一毫也動 不了。這時李淮把一樣東西扔到手下面前,那兩個 手下從地上拾起來,動作嫻熟地給肖阮往手指上 套。 這玩意兒由五根手指粗細的鐵管制成,鐵管長短不一,中間有非常短的細鐵鏈相連?!⌒坦侔盐甯F管逐一套在肖阮手指上,只留白皙的 一點指尖露在外面,又用細鐵鏈調松緊,確保鐵管 緊緊箍住他手指。 肖阮看著這類似拶指的改制物品,雖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肯定不是啥好玩意兒?!√淄炅俗笫?,套右手,等弄好了以后,肖阮發現, 十根手指已經無法自由蜷縮。受過刑的指頭委屈地被這冰涼的鐵器箍住,瑟瑟發抖。 可當刑官捧上一個木制托盤時,他霎時明白,原來這東西嚴格來說算不上刑具,其作用只是不讓他的手指隨便彎曲。托盤上擺著幾種長短粗細不同的小鉤子小鉗子小剪子之類的東西,它們通體泛著黑色的光芒,早已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顏色,細看上去,更像是被血浸染成的暗紅鬼爪。 肖阮全身上下的汗毛齊齊豎起來,他本意就是想激怒李淮這莽夫,給自己剩一口氣就行,他篤定索熒不會讓他死,所以一定會派人救治他,那樣,他就不用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多受幾日罪。 雖然知道這一遭無可避免地必須受著,可事到臨頭,他還是怕了,特別怕,特別怕。即便小時候有過那么一段擔驚受怕時日,可自從被師傅找到帶回“蓬壺境”,他就一直被呵護長大。師傅和祖父雖然嚴苛,但也只是為了督促他練功習書,他沒受過這樣的非人待遇,也沒見識過這樣陰毒至極的手段。 那一枚枚鐵鉤泛著腥紅的光澤,他曾在父親的尸身上見過類似東西弄出來的傷口,記憶猶新,且終身不忘,正是因為難以忘記,才趁師傅和祖父遠行從“蓬壺境”偷跑出來。 血仇不報,終生難安! “小婊子,怕了???” 李淮的聲音幽幽響起,像從地獄縫隙中擠出來的風,帶著邪惡的味道,他看到了肖阮的恐懼,也享受這樣的恐懼,更享受那些受刑的人伏在他腳下痛哭流涕,哭爹叫娘,舔著他的臟腳求饒…… 但顯然,肖阮并不想成全他的享受。 那人只是盯著托盤里的東西,眼皮子一眨不眨,似乎要把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牢牢地刻在眼睛里。 他真漂亮。李淮想,哪怕鮮血淋漓。 秀氣直挺的鼻梁,飽滿水潤的唇,桃紅的唇線淡淡抿起,雙眉稍蹙,似乎有點不開心的樣子,最好看的還是一雙眼睛,睫毛排列整齊,兩把小刷子一樣遮著眼底情緒,眼摺很寬,中間藏著一粒緋戲的小痣,只有垂下眼皮時才能看到。 真是尤物! 李淮咂著嘴,這一刻他想,如果索熒玩膩了的話,他倒是非常愿意接手,到時候,把他吊在床上,一邊用鞭子抽他一邊干他,眼前晃悠著溫軟rou體和被風撩起的床幃,他仿佛聞到了rou體和血腥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大人,大人……” 手下的刑官叫醒了迷醉得不可方物的李淮,納悶道,這李大人犯羊癲了么,怎么還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