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愛在
窩在程子謙懷里跟他說了一會話,明顯察覺到他精力不足,陳知手指梳著他頭發:“你要不要再休息會?” 程子謙闔上眼,把她往懷里又攏了攏:“陪我再聊會?!?/br> 難得的增進了解的機會。他不是故意要聽陳知視頻會議的內容的,但從她話里漏出來的一點信息能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陳知不但不是演藝圈的人,而且連階層都與他不同。 他摩挲著她的腰,很輕地問:“那些玩法……是BDSM的玩法是不是?” 陳知在他懷里頓住了:“你不喜歡是不是?我不是一定要……” 程子謙搖搖頭:“暫時還在我的接受范圍內,我不是問這個,我是想問——” 陳知覺得頭皮發麻,因為程子謙笑了一聲:“你想把我變成你的奴隸,是不是?” 審視、期待、興奮,來自陳知的這種物化的凝視他見得多了。娛樂圈就是這樣的行業,配置、調試、組合、包裝、販售,造出了無數的消費品供人挑選。 他能被人供為神,奉為信仰,成為符號化的夢想,也很容易失去這種狂熱感情的支持,被貶斥得一文不值。 這些天陳知對他的態度他都看在眼里,摸索、試探、故意激怒、千依百順的討好與哄誘,還有暗藏的占有。 平心而論,如果陳知是這樣想他的話,永遠被她占有其實不是最壞的結果——畢竟占有比愛意要更為穩固,即便到手了她發現也不過如此,就像她包養的那個小明星,她會厭倦,但不至于舍棄。 他吻了一下她的脖子:“主人?” “不要這樣叫,”陳知被他這一聲“主人”叫得心顫,迅速搖頭,“我是有一點這方面的傾向……有時候會很需要通過這種渠道來發泄?!?/br> 她在他平靜的目光下抿了一下唇,坦白道:“也確實想過……養一條狗?!?/br> 她垂下眼睫不說話了,等了半天沒等到程子謙的回應,才小聲道:“我沒有付諸實踐?!?/br> 她要從他身上起開,被程子謙拉住手腕,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談論天氣:“你想嗎,我不了解這方面的東西,要試試嗎?” 他想著心事,沒注意陳知面上精彩紛呈的表情變換,被她恨恨地擰了一把大腿根:“我不想,我對這種形式高于實質的主奴關系沒興趣!” 對上她不再冷靜的眸子,腦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程子謙試探地往錯誤答案的方向邁出一步:“不是形式,把我變成你真正的奴隸,你應該比我了解怎么做的吧?!?/br> “程子謙!”陳知堪稱氣急敗壞,“你故意的吧?我不想,我不想要那種感情,臣服、恐懼、敬畏,還有那種淺薄的愛慕,我見的多了,你覺得我缺你一個?” 曾經滄海難為水,摸到過愛意的形狀,她怎么可能退回去將就著嘗試那種平庸的羈絆。 程子謙看著她笑了一下,眼圈卻率先紅了。她要什么已經很明了了,這些天情侶戀愛一樣的氛圍不是鏡花水月的錯覺,是陳知真的在嘗試愛他。 陳知見他這樣,人也冷靜下來了,湊過去在他臉頰親了一下:“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你懂我好不好?” 愛和控制欲,她掌握不好分寸。她很擔心傷害他,但更期待在傷害到他的時候能被他理解。 “你真是混蛋,”他很輕地笑罵,跟她接吻,聲音含糊,“現在知道我的好了?我等你等了好久?!?/br> 陳知看著他笑,聲音放柔:“是,你最好了……阿謙?!?/br> 這稱呼嗲得要命,尤其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程子謙喉嚨滾動了一下,極盡克制地用唇在她唇上碾了碾。 陳知漸漸摸出來了一點門路,程子謙情緒表達跟演技是一脈相承的風格,平時云淡風輕,嬉笑怒罵都收放自如,有一種點到即止的干脆利落,也給她留足了緩沖和回味的空間。 然而到了情緒劇烈波動的關鍵時刻,他演技卻是絕不肯用,像蚌殼一樣一點心事都不肯泄露出來,生怕濃烈的感情驚擾了她。 即便是到了這種確認心意的時候,他也沒有半句表白。 她不說愛他,是因為覺得自己的感情配不上這樣高濃度的詞匯,可他不說,她卻完全有理由相信是因為這個詞太單薄。 詞不達意,言盡于此。 又絮絮說了一會閑話,程子謙將頭埋在她頸窩不說話了,陳知輕輕親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搖搖頭,哪怕知道現在不是松懈的時候,他依舊覺得身心俱疲。 于他來說,這是一部暗戀成真的片子,所有的心事都在最后得到了回應,電影到這就可以謝幕了,再繼續下去,他也怕激情消磨后會淪為末流的生活情景劇,充滿了瑣碎爭吵和日益明顯的分歧。 可對上陳知的眼睛,他又莫名地生出一種對歷久彌新的期待。他從前覺得,她眼睛像水、像雪、像冰,沉靜、溫和、還夾雜著不近人情的寂寥,可現在怎么看她,都覺得她像一團曠野上安靜燃燒的銀白色火焰。 陳知摸摸他臉頰:“要不要去床上休息一會?” 程子謙咬著她耳垂:“親愛的,談戀愛的話,是會想要一直膩在一起的?!?/br> 陳知眼睛彎了彎:“那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奉陪?!?/br> 最后還是躺到了床上,程子謙這次進組還帶了投影儀,兩個人窩在下雨天的酒店房間看起了電影。 陳知拉上窗簾關了燈,等她轉過身,BEFORE SU的字幕投影在白墻上,她偏過頭親了一下程子謙。 這片子兩人都不是第一次看,情節和對話都爛熟于心,久別重逢的男女主人公連牽手都沒有,漫步在巴黎的街頭聊著互相錯過的人生。 她知道程子謙為什么挑了這部片子。 他跟她又何異于久別重逢? 他們在電影營造的客氣交談、爆發爭吵、曖昧試探的氛圍里無止境地接吻,程子謙氣喘吁吁分開她,眼睛卻仍舊在吻她。 他壓低聲音:“我給你?!?/br> 陳知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沉溺進他的視線,同樣小聲問他:“……什么?” “你想要的,我都給你?!彼掳统娪爱嬅嫣Я颂?,電影顯然還沒到他指的那段臺詞,但他知道陳知聽得懂,“……所有的浪漫?!?/br> ——我本來是好好的,直到我讀了你那本該死的書,它把陳年往事又翻出來了,它讓我想起,我曾經真正地浪漫過,我對于世界有過多少希望……而我現在不相信任何與愛有關的東西了,我不再對人有感覺了。 ——某種程度上,我所有的浪漫都在那一夜耗光了,而我永遠不可能再有那種感覺了。 他眼睛在昏暗的房間里亮閃閃的,以愛的方式宣誓著他昭然若揭的野心,他要她想起浪漫、想起愛和被愛,腦子里浮現的第一人永遠是他。 他要她即使日后跟他分開,再跟別人相處,也要不受控制地想,不是這樣的,這個人沒有程子謙好,這人不是程子謙。 陳知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輕輕地笑著抱怨:“好過分?!?/br> 程子謙從身后攬住她,輕輕吻她耳后:“我以為你是有心理準備的,我要什么,你都考慮清楚了?!?/br> 他故意逗她:“嗯?還是說,我們陳總也有這么不理智的時候?” 陳知便笑:“是啊,這是我做過最不理智的決定了?!?/br> 她當然考慮清楚了后果,但還是選擇了奔赴向他。 她依舊保持理智,但不再抗拒人類與生俱來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