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總是提前到來。

    而這日，后晚自習鈴敲響時，cao場上的燈停了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云瀾把宿舍的鑰匙拿出來，默默地把書包留在鎖門的教室里。

    她怕黑這個習慣，改也改不掉。

    只不過，她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藏得好，也因為再無同行者，不得不從旁人的身后走出來。

    高三的學生，放學都走得飛快。云瀾本想混進人群，可惜因為多研究了幾道題，又只剩她一個人走。

    她小心翼翼地抓著扶手，樓梯間內，僅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響亮而迅速地，向她的獨自冒險提出抗議。

    可即便已經是這樣謹慎的行走，她在二樓的扶手上，摸到另一只手時，還是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顫抖著快要摔倒時，那只手抓住了她。

    “云瀾，是我?！彼钡么蜷_手機的手電筒，才讓她借著光亮，看清他的臉。

    云瀾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

    “和三年前一樣?！彼蝗徽f道，“也是冬天，也是停電，也是這件黑色的毛衣?！?/br>
    “并不完全一樣?！彼麪恐聵?，“你我都變了?！?/br>
    “變了什么？”

    云瀾捏緊口袋里的鑰匙，嘴唇抿得發白。

    “我的，等高考結束，會全部告訴你?！背疥柶届o地帶她往宿舍樓的方向走，“而你的，等你愿意告訴我時，我才能知曉?！?/br>
    “陪我在cao場坐一會兒吧?！痹茷戄p聲提出請求。

    “嗯?！?/br>
    辰陽從來不會拒絕她。

    cao場上有什么好看的？學校里的老師都走了，因為路燈停電，連夜跑的人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cao場沒什么好看的，才能選擇仰頭，看著天上為數不多的星星，沉默不語。

    她小心翼翼地享受著這段寧靜，也希望他沒有發覺相觸的指尖。

    “好看嗎？”云瀾問他。

    “好看?！彼聪蛩?，安然回答。

    “一成不變的黑夜，為什么會好看？”她不敢同他對視，便裝作眼瞼下垂的模樣。

    “星月交輝?！?/br>
    “黑夜之上，才能看見。若是處在白晝，那便看不見?！?/br>
    “愛的是星月，與黑夜白晝并無關系?！?/br>
    “辰陽，你愛白晝，還是愛黑夜？”

    “因星月而愛上黑夜，并在上一次黎明來臨后，處在星月隱匿的永晝里，永遠等待下一次黑夜?！?/br>
    “可永晝里有太陽?！?/br>
    “嗯?！背疥柨戳艘谎巯舻乃奚針?，“云瀾，明天你還要早起上課，回去吧?！?/br>
    他終止了這個問題。

    是拒絕嗎？云瀾不敢向后細想。她乖巧地拍掉身上的草，任他把自己送到宿舍門口。

    辰陽回A大之前，給她留了十六套數學卷子，一個公式和一張16×23的文字排序單。

    試卷沒有標準答案，而所有她做出的答案帶入公式，將會得到每一行對應的字。

    那是他的回答，只有將每一道題都做對，才能完全看見的回答。

    云瀾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完整清晰地把握了所有題目的解題思路和多種解法，才滿懷信心地對出他的答復。

    “太陽自詡星月，于是，我的長夜永不凋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