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

    四肢都不聽使喚了，只能模糊地看到眼前有銀光在閃。

    很多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他們的。

    “宋掌門，你當真要違背正道，違背天理，違背自己的良心，去維護一個異族妖女？”

    宋量聽到自己開口，用嘶啞的聲音回答道：

    “這就是我的道！”

    身后的白發女子啜泣著，小聲嗚咽著什么。她的裙擺本是潔白，卻被一地的鮮血染上了猩紅的顏色。

    他們正處在百魂臺正中央，女子就要被處決的地方。

    四周包圍的仙將布陣完畢，幾千、幾萬的銀線向女子襲來。女子的身后瞬時出現了一條透明的巨蟒，將女子護在身后，一道巨震后，宋量被震開，銀線又重新匯集，一次次被巨蟒打碎又恢復，像一根根銀針一樣，刺向女子。

    “阿量，快走，這是我的命……”女子不想拖累這個與自己相愛的人，即使自己即將魂飛魄散，也不想利用男人保全自己。

    兩個仙將趁機將跌落在地已受重傷的宋量制住，同時向首領發出信號。

    那巨蟒終究寡不敵眾，女子被絞碎在了萬條銀線中。

    化成碎塵的最后瞬間，女子回頭看向宋量，嘴角一抹苦笑。

    那女子最后說——

    驚醒。

    宋量呆呆地看著窗外，這里是哪里他已經記不得了，但剛才夢里的事，是真真切切發生了的。

    已經過去多久了？四百年？五百年？

    人人都知藏云門出了個恥辱，堂堂掌門卻拋棄道義，與異族妖女勾搭，甚至還誕下一子。

    是他貪戀世俗。

    如今他被懲罰，不僅成為了凡人，還得到了本不該有的事物——

    在這苦山中的幾百年間，他既不是完整的男人，也不是完整的女人。

    起初的幾年里，他很不適應，甚至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與愛人重聚于黃泉之下。

    但自己怎么能這樣去見她呢？

    苦山原本不叫苦山。

    傳聞中，一位少女失去了摯愛的人，在山下哭了三天三夜，將山中的河水都變苦了，從此人們便叫這里苦山。

    但這里幾乎沒有人煙。

    宋量整理了衣冠，讓自己看起來盡量更普通些。想要在集市中找點樂趣，也不得不防止被下山的仙門弟子看到。雖然幾百年過去了，但宋量知道，自己依舊是“反面例子”。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對自己身體的自卑。

    那個受罰而產生的小家伙敏感的要命，稍微刺激刺激就受不了，要流出水來。

    桔鎮四季如春，街上的行人眾多。

    這里充滿了生氣兒，宋量最需要的東西。

    再無事可做，他可能真的瘋掉。

    黑衣是俠客最常穿的，宋量自然喜歡。隨意一處客棧，在桌上丟上四五個銅板，小二就熟練地拿了三壺酒過來。

    “客官，您一共要了三壺酒，還需要再添嗎？”

    已經開喝的宋量眉頭一皺，道：“不必了?！?/br>
    天氣很好，宋量的心情也不差。

    人嘛，活久了，就什么都不追求了。

    座位后面四個男人坐在一起，也是喝酒，都是粗人，說些有的沒的，嘮的都是江湖上的事。

    宋量原本沒覺得有什么好聽的，耳朵也就不再注意。

    直到他聽到了一個人名。

    “尺青嵐這魔物，如今坐在掌門的寶座上，卻風光的很呢！”

    尺青嵐，異族的純血后裔，本該被絞死了。

    被宋量親手殺死的。

    活著？居然還活著？

    “他去那個什么伏魔會，我看也是好笑！居然還要路過咱們這窮鄉僻壤，看我不給他后背來上一口吐沫?！?/br>
    “說的比唱的好聽。你不怕掉腦袋??？”

    剩下的內容宋量一句也聽不下去了，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里。

    若是被那個魔物發現，自己在這里，后果不堪設想！

    匆忙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吩咐店小二將剩下的酒存著，便向門口走去。

    心中莫名焦急萬分，宋量迎面撞上了要進門的人。

    那人黑發如瀑，眉目可以用美艷來形容，確顯然是個男子。

    那眼睛上下打量了宋量，接著像是不可思議般道出兩個字。

    “啊?！彼坪鹾荏@訝，聲音不輕，卻像羽毛撓著宋量的心臟一般，“師父?！?/br>
    用著如此輕佻的語調，卻叫著如此尊敬的稱謂。

    不知是緊張還是別的什么，宋量此時只感到一件事。

    他下面又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