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澤的信。

    “我親愛的百合花：”

    “這是離開你之后，我寫的第一封信，對不起，原諒我以離婚的方式推開你。幾個月之前我查出胃癌，我很害怕，我不怕死，我怕我萬一走了，留你一個人面對這世界。我輾轉難眠很多個夜晚，很多次想告訴你，但是我知道，一旦我告訴你，你會陪我的。我不想見到你難過，見到你的眼淚，所以我選擇隱瞞，我不想當你的累贅。我雖然很自私，不舍得離開你，但是我更愛你，我想離婚的難過要小于死亡的難過，如果我病好了，我一定會重新追回你，把一切都告訴你。如果我就這樣離去，我希望你能再尋良人，他一定要比我更愛你?！獝勰愕睦瞎??！?/br>
    “我親愛的百合花：”

    “我今天去了醫院，醫生說早期希望還是挺大。我在公園里遇見你了，你帶著我們的寶寶，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我那一刻很想抱住你，我每天每天都想你想到睡不著。最近天氣降溫，我看到你穿得很厚，是我給你買的那件藍色大衣，我放心了。我這幾天過得也可以，我已經把工作辭了安心養病，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嘛？我在很努力地恢復健康，你再等等我好不好。你不要去找別人。我怕別人不夠愛你，又怕他太愛你了，對你太好了，你就會忘記我了。等等我就一下下好不好?！獝勰愕睦瞎??！?/br>
    “我親愛的百合花：”

    “我今天在酒店門口看到了你，身邊跟著一個很漂亮的Alpha，你是要走入另一個人的生活里了嗎？我以為我做的到，看著你娶妻生子，平安喜樂，百事無憂。未來的一切都不會有我的痕跡。但是在那一刻，我心痛得要死。如果你真的走出了離婚的陰影，我想我應該為你高興才是……我做不到，我當時特別想沖上去把他推開。我知道，離婚的是我，就算你真的再愛上別人，我也沒有那個立場去指責你了。但是如果他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會放過他的——愛你的老公”

    “我親愛的……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沈一凡沈一凡沈一凡沈一凡沈一凡”

    最后一個“沈一凡”那里，畫了一個丑丑的小貓，叼著一朵百合花。

    ……

    “我親愛的百合花：”

    “我想了很久，我想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哪怕你已經不在乎或者恨我討厭我，我都想去找你去擁抱你，我以為離開是不拖累你，但是我發現我從來沒有問過你的感受。我太混蛋了。一直以自己為中心思考問題，我以為離開你是太愛你，實際上可能狠狠地傷害了你。我今天就要去找你了，你會原諒我嗎？或者能靜靜聽我把話說完。我不會離開你了，你打我罵我，我也不走了?！肋h愛你的老公”

    難怪，季雨澤會出現在公司門口，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失憶，他們也許早就敞開心扉，而不是兜兜轉轉了這么大一個圈子。

    他深吸口氣，默默地，很寶貝地把這些信裝回相冊，摟在胸口，然后開車去接孩子。

    路過一個路口的時候看到有人求婚了，男生舉著鉆戒說了很多浪漫的話，然后女生和他擁抱在一起。

    忍不住多瞧了幾眼，都說時間是神偷，卻偏偏“盜亦有道”，把記憶里季雨澤捧著玫瑰花單膝下跪的樣子，深刻在了自己心上。冬天的白雪也能因此溫暖化開一樣。

    他敲開Kim的家門，道了謝，走去小臥室抱著孩子出來，彎下身子替果果穿鞋的時候，肩膀被小rou手捶了一下。

    “papa……”

    果果笑著說。

    沈一凡動作一僵，果果又說：“mama……papa……”

    “papa……”

    “我們現在就去找爸爸好不好？”沈一凡吸吸鼻子，親了下孩子的臉蛋。

    季雨澤，粗心鬼，小色貓，還喜歡吃奶——可，可就是這樣在自己懷里只會撒嬌的人，居然已經當爸爸了，他們甚至還孕育了兩個小寶貝。

    他給自己寫信，著急會咬著筆桿；他在晚上昏昏欲睡，卻依然在停車場等待自己，一個很甜的笑。

    他明明那么好又那么不好，那么讓人討厭又讓自己喜歡。

    就是這樣可愛，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人，怎么會遭遇這些……

    世間有很多失而復得，但最怕短暫地擁有了下，老天又要將他奪去。

    水汽彌上眼睛，隨后，他狠狠抹了把眼淚。

    但無論如何，這一次自己都會陪著他的。

    ＊＊＊

    季雨澤坐在病床上?？粗巴饷?，嘰嘰喳喳很吵卻很可愛的麻雀。時間還有點早，他可以靜靜地看著這個漸漸蘇醒的城市。醫院外面的馬路上，偶爾可以看到小孩追鬧的樣子，小販叫賣著糖果。

    他握緊了手機，上面有一封電子郵件。是在自己失憶前，聯系的澳洲一名醫生，想通過手術切除癌細胞。就在昨天晚上，醫生給他了回復。

    他第一次知道治病也會怕。怕治不好。而且愛一個人越多，就越怕。

    他深吸口氣。好想再聞一次丁香花。最好沈一凡陪著他一起。

    ＊＊＊

    住院樓下地燈忽明忽滅。

    ，有一句臺詞，“一萬年就是，當有一個人跟你說他想當正常人然后離開了你，從那一天之后的每一天，就是一萬年”

    如果季雨澤真地讀懂了，也許他就不會離開。沈一凡從未告訴他，其實在他失憶前兩個人就一起看過這部電影。那時候沈一凡的每一天也是一萬年。

    正值晚飯點，路過一間病房有男生哄著女朋友說再吃兩口不會長胖。推開病房的門，消毒水味混雜著季雨澤身上很甜的奶香味，他躺在有些凌亂的病床里打了個滾，頭朝下，視線里，沈一凡正把圍巾摘了掛在一旁，又彎下腰手從他的衣領探進去檢查傷口，最后親親他的嘴巴，發絲撓著有些癢，他就“咯咯”地笑，沈一凡也很溫柔地笑。

    沈一凡揉揉他的發頂，“起來吃飯，頭這樣容易暈?！?/br>
    “……再親一口?！?/br>
    沈一凡就挑開他的牙關，輕輕舔弄糾纏他的舌尖。季雨澤貪戀著他的氣息，翻過身將他摟在懷里，寬厚的胸膛暖去他身上的寒氣，他輕顫的睫毛，柔軟的唇瓣，圓潤的指尖——他哪里都好看，哪里都讓自己喜歡。連頭發絲都喜歡得不得了。

    兩個人在病床上做了一次。信息素注入沈一凡后頸的時候，他眼睛濕漉漉的，有一種歡愛過后的脆弱感，季雨澤經不起撩撥，便又纏著他要。沈一凡就一次次地縱容。

    “累嗎？”季雨澤撫摸著他的長發，他被要得狠了，整個人軟軟地陷在季雨澤的懷里。

    “……有點?！彼幌雱?，閉著眼睛假寐，熾熱的氣息就噴灑在季雨澤的肩窩。

    “睡一會兒吧?！奔居隄商嫠麎簩嵄唤?，起身穿衣服，他背上有幾道沈一凡求饒時留下的抓痕，曖昧又瘋狂。沈一凡默不作聲地紅了耳朵。

    翻云覆雨后的疲憊感來得很突然，Alpha的信息素對伴侶有定神的作用，他都不知道意識是什么時候消散的，就陷入深層夢境。

    季雨澤的動作緩下來，他很慢很慢地轉過身，借著窗外月光和燈光交織的亮，愛憐的目光一遍遍摩擦沈一凡的眉眼。

    他也從沒有告訴過沈一凡，離開他的每一天，對自己來說也是一萬年。

    先是親親沈一凡的眉間，再是鼻尖，再是嘴巴。又覺得不夠似的，連手指尖都親一親。

    床頭柜上，他的手機屏幕驟然亮起，模特給他發了消息，“我已經到醫院門口了?！?/br>
    他吸吸鼻子，好想把沈一凡抱進身體里。

    “我知道了，馬上就來?！?/br>
    “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季雨澤熄了屏幕。

    “叩叩——”很小的一道敲門聲。

    千金立在門口，小聲道：“她在西門等你。你，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她問了同樣的話。

    季雨澤沒有回答，他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緩緩道：“謝謝你?！?/br>
    千金沖他擺擺手，嘆口氣，“你走吧，有我在，沈一凡你就放心吧?！?/br>
    季雨澤摸摸無名指上的婚戒，俯下身親吻了沈一凡的額頭。

    “老婆，我走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