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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嘉德太喜歡那朵玫瑰了。 于是他熟悉了那間花店,店主是一個單親mama,同樣有一個孩子。 現在他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玫瑰。 謝廖沙是那個孩子,他正和阿嘉德待在一塊。謝廖沙難以理解阿嘉德對玫瑰迸發出的強烈喜愛,但還是和他的這位朋友說道。 “你的話,我mama直接就會送給你?!敝x廖沙不忍直視阿嘉德那副小心翼翼又饜足的幸福,在他看來,嗯,有點娘們兮兮,但他的mama就特別喜歡阿嘉德,就如同喜歡阿嘉德的那位父親一樣。 阿嘉德只是笑:“這不一樣?!?/br> 怎么個不一樣法?謝廖沙以己度人亮了眼睛,還以為阿嘉德要送哪個可愛的女孩子,可阿嘉德否認了。 “要給mama的?!?/br> 所以要親自得到,不要別人贈給。為此阿嘉德這些天一直在打零工,好在他太討人喜歡,而他們父子在這一片又小有名氣,大家愿意買他這個賬。 這些謝廖沙都知道,但他又覺得,阿嘉德的這個答案有點意料之中的沒勁。有誰這么大了還依戀父親,甚至總叫錯成母親呢。 兩個人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多數是謝廖沙在講,阿嘉德的注意力幾乎全在懷里的雪山玫瑰上。 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美麗,白得那么特別,仿佛真長在雪山上,不單純的白則因為雪盲。它為什么那么契合mama,阿嘉德看席歸星時,也總會有雪盲般的眩暈。 席歸星在診所里,他的身邊有病人,又或者是戀慕他的人,生病成了借口,得以擁有欣賞他美麗的機會。玻璃門是雪山,阿嘉德心中那個高不可攀的雪山,他的玫瑰在雪山上,而他被雪山擋下。他不可攀登,但眼睜睜看著別人攀登。 那是種難以言述的心情,在那刻注射進阿嘉德的心臟。他手里抓著真正的玫瑰,但眼前的那個才是他的玫瑰,可他又忽然希望席歸星不是玫瑰,起碼不要是雪山玫瑰,長在他還不能攀登的雪巔;mama這么柔軟的稱謂,應該栽進更肥沃的土里培育,比如他隱私的心臟,他的血rou把心臟裹起來,也把玫瑰藏起來。 謝廖沙是個小人精,他知道現在他們撞見了有點尷尬的場景,而他的朋友還十分不能接受,阿嘉德仿佛才知道他的父親是多么的吸引人。 “嘿,哥們?!敝x廖沙手攬過阿嘉德的肩膀,故作那些成年人的口吻,企圖安慰這個失魂落魄的小子,“放輕松,別人只是含情脈脈地看了你爸一眼,你這會也不是在你自己家里看到這么個漂亮jiejie?!?/br> 阿嘉德生悶氣一般地不說話,其實并不是謝廖沙惹他生氣,但他又像是在生謝廖沙的氣。 謝廖沙沒辦法了,盡管他非常喜歡和這位朋友一起玩,但很多時候他也實在理解不了阿嘉德。謝廖沙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是還沒長大么?!?/br> 十來歲的年齡,多么微妙,已經邁過幼年,但離成年仍然一步之遙。于是每個身處這階段的少年都無比渴望長大,好像只要成年,就有什么天翻地覆地不一樣了。只有阿嘉德不想長大,甚至相反地眷戀童年,不可思議地奢望永遠做一個孩子。 謝廖沙有一點好為人師,還有一點他自己的小算盤。 “你不喜歡這個女人,但說不定你爸喜歡呢,就算不是這個,還會有其他。你總不可能攔著你爸爸,希望他永遠不會碰上喜歡的人吧?!彼园萃邪⒓蔚履悴霍[脾氣,再優先考慮下我媽,我媽還挺喜歡你爸的。 阿嘉德失去了往日的機敏,好像碰上席歸星,他就變成了傻瓜。他隱隱覺得謝廖沙說得有道理,但還是頑固不化地堅持自己,他忽然背負了很重的負罪感,急切需要反過來說服他的伙伴。 “可是mama有我啊……” 謝廖沙簡直震驚:“你還真是個寶寶?!?/br> “等我們長大了,肯定不會再和父母住在一起,我們會有我們的生活,父母也有父母的生活。我們依然擁有血緣的牽系,但會和自己的伴侶組建更親密的家庭。世上的分離常見,陌生人每天都擦肩而過,朋友也會揮別,別看現在我們說著話,說不定哪一天馬上就分開再也見不到了。這樣的事太多了,唔……好像只有結婚的夫妻能長久一點吧?!?/br> 看似謝廖沙說得很有道理,可他說得越多,好像越不能說服阿嘉德,阿嘉德反而鎮定下來了。他望著玻璃門內的情景,望他的雪山和玫瑰,重復自己的觀點。 “但我會和mama一直生活,不會有別人?!?/br> 謝廖沙語塞。他想問,阿嘉德你這是不是、那叫什么……戀父情結。但他神情里忽然有了了然與憐憫,好像一切都不需要問了。據說阿嘉德是自然分娩的啊,自然分娩的人類多數一生都攜帶這樣那樣的疾病,戀父,何嘗不是一種病。 而阿嘉德病得更重些,他把席歸星當成mama,就成了幾千年前的那個俄狄浦斯。 謝廖沙是個體貼的朋友,但阿嘉德看懂了。 可他是蟲子,用人類的標準評判他對mama的愛實在有失偏頗;可他是蟲子,蟲子恒久傳承的信息里,沒有哪一個片段名為愛。 …… “怎么不開心?!?/br> 今天的花是由席歸星插入花瓶,這本很反常了,加上阿嘉德還一言不發。 之前的每一天都是阿嘉德擺弄,但席歸星看著看著,也學會了修剪?;ń浰氖?,才真正成雪山玫瑰,那是阿嘉德期待席歸星賦予玫瑰的意義。阿嘉德好像又沒那么難過了。 他輕聲說道:“沒有不開心?!?/br> 阿嘉德這會已經從情緒中緩過來,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在伙伴和mama面前的小題大做,并開始有點不好意思。 席歸星已經注意到了,這是花店里才有的花,更是阿嘉德指著櫥窗詢問過他的那朵花,以席歸星對阿嘉德的了解,阿嘉德一定花了不少心思,認真又可愛。 席歸星淡淡一笑,夸道:“很好看?!?/br> 阿嘉德的眼眸一掃陰霾。他有點埋怨自己這般容易地翻篇,又慶幸自己容易翻篇,好像他只是想和mama有借口生氣,但不是真的想要吵架。 他只是想,陪伴雪山,陪伴那朵玫瑰。一定有哪一座雪山,可以憑愛意私有。對,就是這樣,阿嘉德說服自己,還想到了詭辯的理由。對mama的愛為什么就被判不長久,他愿意欣然生活在人類法則的社會,因為這里有他的mama,他的mama不可以跟他回蟲族的世界??梢矚w根結底因為mama,當人類法則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那他就逃脫身份的束縛,做一只原始的蟲子。 對mama的愛,在人類的世界里不可以名正言順有先例,那他是蟲子。 阿嘉德依偎過去,在席歸星身邊輕輕嘆息:“mama呀……” 他一下子好了起來,但顯然又不合時宜地太黏人了。席歸星用一根指頭抵開阿嘉德的額頭,心里說他又撒嬌。 “再賴下去今晚你做飯?!?/br> 阿嘉德睜大眼睛,有種被驟然托付的欣喜:“真的?” 席歸星原本隨口一說,哪想阿嘉德這么樂意的模樣。人類微挑眉梢以示疑惑,有一種矜貴的美麗。 阿嘉德眼睛彎成兩道弦月:“想給mama做飯?!?/br> 席歸星嗤笑。 大言不慚,以及,毫無志氣。 可要拼什么果敢決心,他們在這里待了很久了,久到已經可以是最平凡的人,而忘了他們過去是什么人。廢墟會重建,殘骸會掩埋,就連星辰也會墜落,心甘情愿落到哪一片塵埃,不再做星星,不必有光芒,被誰拾走,蓋上玻璃罩子,變成私有寶石。 這是天意允許,倘若天不許,施予玩笑,那就重新奔逃。 席歸星看自己的光腦。這是他養阿嘉德的第三年,他依然保持時刻謹慎的習慣,他的光腦里,那被阿嘉德拿走的“席璨”的名字突然被凍結所有權限。 他暴露了,而聯邦順著蛛絲馬跡,即將來捉捕他,又或者他們。 席歸星放下了本來要鎖門鎖的手。 “阿璨,我們得走了?!?/br> …… 席歸星冷淡,矜貴,像藝術品,他骨子里的冷漠平日里很少流露,只在某些時刻。但他可以足夠決然,毫不留戀,立刻放棄充斥生活氣息的家與診所。 這時的席歸星,是阿嘉德最陌生的席歸星。 “mama,為什么有人要抓我們?!?/br> 阿嘉德在席歸星的背上,他們利用別的身份,連夜離開這座城市。 那樣湊巧的,阿嘉德積蓄已久的成年期撞在了他們要走的這一刻。轉化期間的蟲族虛弱無比,他們趨利避害保護自己,一定會藏匿在最安全的地方,但危險在即,席歸星他們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句你知我知卻從未說過的話,在這刻被自然而坦然地說出。 “因為我不是你的mama,我偷走了你?!?/br> 當年那個小蟲子長大了,不再是可以被藏在mama巢xue里瞞天過海的蟲卵,也不再是能被抱在懷里遮擋的孩子,他即將成年,成為一個真正的蟲族,他應該快要比他的mama還要高了,但此刻這只蟲子,在mama的背上,被根本不強壯甚至有些羸弱的mama背負,不得不成為他的負擔。 阿嘉德忽然痛恨起自己的幼稚。他有了對力量渴求的緣由,但長大對于他來說來得太不剛好、太遲。 他需要什么來彌補這種愧疚,于是急切想要否定過去那個任性的自己,可最終,還是忍不住眷戀mama的味道和體溫。阿嘉德把頭埋進席歸星的肩窩,沉默了。 席歸星理解阿嘉德的緊張甚至茫然無措,他抓緊了阿嘉德,把人背得更穩些。 人類和他的蟲子說:“不要害怕?!?/br> 臨近成年的這一晚,阿嘉德想了很多很多。長夜漫漫,城市的燈隨著背離而一點點黯淡。跟隨人類的眾生睡去,而這兩個孤獨的星星卻重新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