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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真相

    趙鄴便笑笑不再問。

    倒是她那幼兒,原還貪心想過或許是自己的,只是她那日自太清樓醒來就說回去會服藥。

    她膝下兩個孩子已經入了陳家家譜,也難怪陳元卿這般上心,可見陳二心里還是向著她的。

    倘若他真與她有個孩子,也不知會生得像誰些,他自己膝下兩子一女,庶出的姐兒和哥兒都長得像他們母親,唯獨恒哥兒像自己。

    他更看中恒哥兒些,卻不是這緣故,只因為恒哥兒托生在顧氏肚子里,是嫡子而已。

    可真要到那日……

    趙鄴心下不知想到什么,蹙起了眉,那邊瑞王趙隒已走入殿中,他雖被奪了爵位,旁的嘉佑帝并未苛刻了他,一應還依著王爺的份例來。

    “大哥?!壁w鄴回過神來先作揖道。

    趙鄴在面對這些兄弟姐妹時向來沒什么架子,往日趙隒最煩他這分明倨傲卻惺惺作態的樣子,然而如今他在諫官口中名聲相當糟糕,只能暫時避其鋒芒。

    那些個迂腐的文人都知太祖遺訓“士大夫、言官不得斬”,各個想以死明鑒,以得千古留名,數月來接連彈劾他放任家奴縱火,草菅人命。

    聽說諫官劉承宗當場磕在紫宸殿柱子上,頓時頭破血流,還是同任諫官的陳元卿出來說了句:“郡王也是受了無妄之災,劉大人心知太祖遺訓,這般莫非想要郡王抵命么?!?/br>
    可惜陳元卿是趙三的人。

    也就只有他,才能在這明晃晃的立場下,還叫嘉佑帝委以重任。

    自宮內出來后,趙鄴便回了府。

    王守英湊近了他方低聲說道:“王爺,娘子前幾天出府,昨日方歸,不過一直未去過那莊子上?!?/br>
    趙鄴“嗯”聲,指無意識在案上敲了幾下,道:“莫盯著了,叫陳二察覺反倒橫生枝節,那莊子上的人也且撤回來罷?!?/br>
    王守英躬身答是。

    夜里開始下雪,趙鄴去了顧氏院子里。

    顧氏雖家中出事,那位側妃沈氏又仗著自己家中與陳國公府攀親帶故,常有逾矩之舉。然而趙鄴的態度自始至終未變過,是以誰也不敢真正跑到她面前放肆。

    趙鄴照例教恒哥兒寫了幾個大字,他字畫造詣雖不極陳元卿和陳令安,可也比常人要好得多。

    畢竟他無法像陳元卿那樣心無旁騖,更別論陳令安,縱然陳元卿眼高于頂,也不得不承認陳令安極有天賦。

    只這天賦于她別無他用。

    她是陳國公府上的嫡長女,就是目不識丁,哪個又敢怠慢了。

    恒哥兒由丫鬟婆子領著睡下,趙鄴依例去了另間屋子,王守英并兩三個黃門正欲伺候他梳洗,沒想到顧氏卻來了。

    王守英看了眼趙鄴,趙鄴揮手令他們退下。

    顧氏身上裹著嚴嚴實實的絳色披風踏雪而來,趙鄴立在窗前扭頭看她,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緒,溫和笑道:“王妃如何來了,夜深了回屋歇息著罷?!?/br>
    他待誰都是這樣,似極少見過他發怒的模樣,可是府里誰不懼他。

    顧氏咬著唇走到他跟前,將披風猛地扯下,里面竟只穿了條褻褲和肚兜,輕聲道:“王爺,我伺候您梳洗罷?!?/br>
    趙鄴默不作聲看了她眼,又幫她把披風系好,道:“今日祭祖,終究不妥,改日吧?!?/br>
    “是奴家僭越了?!鳖櫴系椭^道。

    趙鄴搖頭:“無妨?!?/br>
    顧氏來過又離開,趙鄴卻仍站在窗前瞧雪,連王守英喚他的聲都未聽見。

    過了良久,他方自嘲笑了聲,安娘若瞧見了,怕只會笑自己莫名其妙。她慣來不在意的,她出去幾天,也不知道在哪兒又得了個歡心的。

    “爺?!蓖跏赜⒂趾傲寺?,“您莫凍著了?!?/br>
    趙鄴這才回過神來,肩上幾乎被染白,他看了王守英眼,忽又道:“我白日里沒來得及細想,你說依著陳二的性子,怎會突然在大慶殿上與我提及她那小兒?”

    王守英低垂著頭回:“奴婢不知?!?/br>
    又勸說道:“王爺,外面雪越發大了,容奴婢把窗掩上吧,您可要保重身子,免得宮里圣人擔憂?!?/br>
    他身后可牽扯著一堆人,一著不慎,還不曉得要如何收場。

    趙鄴愣了瞬,轉身離開窗邊。

    王守英忙跑過去將窗欞闔上,又出去囑咐小黃門抬了熱水進來,他小心翼翼地伺候著趙鄴。

    趙鄴坐在水中一言不發,王守英也不好多話,趙鄴幼時王守英就已經在他身邊,王守英雖是閹人,可趙鄴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大小見過這么多主子,大到宮中的官家圣人,小到王府里的哥兒姐兒,就沒碰過比那位還出格的。

    自家王爺跟著了魔似的,年幼時就愛跟陳國公追著那位跑,比嫡親的兄弟姊妹還上心。

    可不是他潑冷水,一早他就覺得兩人成不了。

    他可是親眼瞧見兩人鬧得最兇那次,那位才十六歲,拿枝條把王爺身上都抽破了,就因圣人給王爺送了個教導床幃之事的宮女。

    這宮女后來也是福薄,否則如今怎么也能撈個侍妾當當。

    王守英暗嘆口氣,服侍趙鄴起身。

    趙鄴穿著中衣仰面躺在床榻之上,他人如困在這四四方方的拔步床間,魂魄早晃悠著飄到了屋外。

    不過兩三步,魂魄突然被纏住,再往前連府門都出不得,那府門上只寫了“君命”二字。

    他這半生都是為這活著,趙鄴傻了半晌,方望著床頂的雕花嗤笑一聲。

    又不知笑的誰。

    然而等他起身后,忽又喚了王守英囑咐他道:“令暗衛去查查她那小兒究竟生于何年何月何日,送幅畫像來?!?/br>
    王守英幫他穿衣的手一抖,差點嚇得跪在他面前,一想起那年的太清樓,顫顫巍巍道:“王爺,您是說?”

    趙鄴卻搖頭。

    陳令安并不曉得他心中所想,她其實真打算與趙鄴斷個干凈。一來她膩了,與趙鄴一處并不比旁人快活,還無端擔著風險。二來她也要為睿哥兒打算。

    轉而到了來年春日。

    睿哥兒已經五歲,陳令安甚至動了帶著睿哥兒和玉姐兒遠遁南方的心思,沒想到陳元卿卻不同意。

    “糊涂,難道我陳家的血脈以后要縮頭縮尾,茍延殘喘著過日子不成?!标愒渲坏?,“此事我心中有數,你莫要生事?!?/br>
    陳令安心中隱約不安,不是她不信任陳二,只怕陳二所想非她所愿。

    她摸著裙衫上的花紋對他道:“這話當我對你說才是。陳二你倒是能耐的,那娘子一家就住在茶湯巷,你每每欺瞞母親去買魚羹,這回還要我跟你同謀?!?/br>
    陳元卿面色微赧:“你只把事做了便好?!?/br>
    “我懶得管你那破事,不過陳二,你既打算娶她,可莫仗著你國公爺的身份把人瞧低了,否則有你受的?!标惲畎舱?,還破天荒真是為了他好。

    陳元卿想著那果真跑到永安去的婦人,不自在摸了摸下顎。心道,他哪里敢看低,只他身邊這兩個,沒把他氣得再去見閻王已是萬幸。

    陳元卿要娶個尋常婦人的事,難辦卻也好辦。

    母親這幾年被陳二逼得沒法子,就一心盼著他能乖乖點頭,娶妻生子。

    如今好容易愿意了,就是身世差些,那也總比陳二郎孤苦伶仃強。

    不得不說,陳令安比陳元卿要了解林氏得多:“自小到大,咱們家二郎的性子您還不清楚么,他決定的事情誰說了都沒用。二郎都二十七了,您要再拖著,難不成真等那邊子嗣成群好過繼個給二郎?!?/br>
    她頓了頓又補了句:“反正睿哥兒我肯定不愿意給的?!?/br>
    林氏的軟肋可不就是子嗣,聽她這么說瞪了她眼。

    陳令安笑著來幫她捏背:“況咱家已經夠富貴,便就是娶個普通人家的娘子,誰還能小瞧了陳二郎不成。您別忘了,之前二郎要娶夏大人家的娘子,是官家不同意?!?/br>
    林氏松了口,等給陶家那邊下了聘,這婚事便算定下來,就在八月十八日。

    這府里許除了大房,旁的心中都替陳元卿高興。

    只是王氏如今自顧不暇,她這段時日似生了場風寒,身子愈發不好。陳元卿這婚事迎來送往,府里到處要人照應,偏她半分使不上勁,林氏便讓陳令安暫掌著牌子。

    陳令安八月十八這日忙得不得歇,直等到太陽落山新娘子在屋中坐定,她才有空分會兒神。

    新嫁娘一身青色大袖衫端坐在帳中,待她頭上蓋頭掀開,陳令安瞥了陳元卿眼,帕子掩嘴輕笑道:“新娘子長得好生漂亮,難怪二郎一心要娶進門來……二郎你可是好福氣……”

    陳元卿今兒個脾氣異常好,任由屋內女眷打趣,又被鬧著飲了交杯酒。但看他那眼神,由始至終就沒從這陶娘子身上挪開。

    陳令安笑著將一干女眷領出院子,去了花廳。

    府內燈火通明,林氏向來不怎么飲酒,今兒因為喜事也喝了小半盅,陳令安對她身后吳嬤嬤道:“嬤嬤,您可要勸著點母親,別醉了?!?/br>
    吳嬤嬤還未答話,那邊林氏就輕拍了下她,對桌上幾人道:“你們看我家這大娘,就會編排我,我巴不得她霍霍別人家去?!?/br>
    這話旁人可不敢隨便應。

    只陳令安與陳元卿兩人的親舅母,長興侯林家的大夫人袁氏笑道:“我瞧著你舍不得,左右都不應,可不是要將咱大娘留在身邊么,老太太一直惦記著呢?!?/br>
    陳令安笑看著這位長輩未開口,袁氏倒自己先扯開了話題:“如今二郎娶妻,國公府明年怕又要請我們吃酒呢?!?/br>
    這邊吃酒說著話,陳元卿這日子挑的好,天未轉涼,院里海棠花也開了。

    忽見前院小廝匆匆跑來稟告,林氏示意吳嬤嬤,吳嬤嬤忙上前去問話,一問才曉得原來今日三皇子代表官家來宣旨,方才說念及往事,想來瞧瞧海棠花。

    三皇子幼時常在國公府上玩耍,他如今許是心血來潮,但林氏可不能置之不理,只得先一手牽著睿哥兒和玉姐兒站起身。

    陳令安已近一年未曾再見過趙鄴,早當兩人關系斷了。

    突然聽到他的名字,她不免看著莫名睿哥兒心慌了瞬。然而這到處都有人在看著,她哪里好發作,只得若無其事跟上林氏。

    趙鄴縱然是皇子,這樣大喇喇進了別人后宅也是不妥,陳元卿穿著身喜服陪在他后頭。

    林氏帶著一眾女眷上前來給趙鄴請安:“王爺萬福?!?/br>
    趙鄴卻未受,偏了偏身子上前去攙扶起林氏:“老夫人不用這般拘禮,您這般可是我的不是,方想起幼時曾與二郎在府中玩鬧,才臨時起了性說來看眼海棠樹?!?/br>
    林氏懷里小兒,忍不住仰起面好奇地看著趙鄴,趙鄴離他極近,手背自他身上擦過,眸光落在他面上失神了片刻。

    “睿哥兒不可無禮,還不給三皇子請安?!绷质祥_了口。

    趙鄴手下一松,忙笑道:“無妨,這孩子倒是與我投緣,不知是哪家的?”

    “我家大娘的,如今都五歲了?!绷质舷肫鹕砗蟮年惲畎灿行擂?,不過轉念一想,當初圣人也未挑明,如今兩人各自孩子都有,誰還記得那點子事。

    好在只是她多慮,趙鄴只是“嗯”聲,似未放在心上,又與她說了兩句便走開了。

    趙鄴并未在府中久呆,陳元卿親送他到府外。

    他若有所思看了眼陳元卿,翻身上馬,忽無故作揖笑道:“謙之,可不敢擾了你的洞房花燭,你快些回去罷,等他日有機會你我二人再喝幾杯?!?/br>
    “殿下慢走?!标愒溥€禮作揖。

    趙鄴騎著馬飛奔回府,王守英哪里追得上他,好容易到了府前,只看到王爺那匹良駒叫門房牽著,王爺人早不知去向。

    趙鄴一路去了顧氏的院子,顧氏見他這時候過來略有些吃驚,他除了初一十五幾乎不往她這處來。

    卻還是帶著丫鬟笑迎上去:“王爺今日不是去了陳國公府上,可飲酒了,妾身讓人去煮醒酒湯?!?/br>
    “不必了?!壁w鄴道,“恒哥兒可睡下?”

    “已由乳母哄著睡?!鳖櫴匣厮?,他向來重視恒哥兒些,就是沈側妃當初生下的長子,也比不上。

    這點卻叫她欣慰不少。

    趙鄴頷首:“我去看看他?!?/br>
    趙恒剛睡著,他的貼身乳母半跪在床前,見到趙鄴人出現,正要請安,趙鄴卻揮了揮手令她退下。

    掩門時,乳母不由往床間瞥了眼,卻見王爺一臉沉思地盯著哥兒瞧。

    她未作他想,退了出去。

    趙鄴抿唇摸了摸恒哥兒的臉,粗糲指腹叫剛睡著沒多久的稚兒迷迷糊糊轉醒,他看到坐在床沿的趙鄴,登時醒了大半,便要下床。

    “睡吧?!壁w鄴輕聲安撫道,“爹爹看下你,這就走?!?/br>
    -

    陳令安挺喜歡陳二媳婦陶幼金,瞧著人又乖又美,可比陳元卿那個不討喜的招人愛。

    因此陳元卿請她去箬山院教他媳婦時,她幾乎沒多想便應下。

    “寶珍,我怎看著,如果我以后把二郎媳婦拿捏住,陳二就會乖乖聽話呢?!标惲畎矊氄涓锌?。

    這話寶珍完全招架不住。

    陳令安笑笑走去箬山院。

    她與陶幼金說了好會兒子話,講得都是京中這些大家族的軼事,也不知道哪傳來的小道消息。

    陶幼金聽了半晌,她是個聰慧的,終于覺出味兒來,這長姐是變著法子告訴她來往人家呢。

    這邊兩人正說著話,忽有個婆子在外頭傳話,也不要求見陳令安,說的卻是要見寶珍。

    陳令安對寶珍點頭,寶珍出去了會兒,又很快回來,在陳令安耳邊低語幾句。

    她臉色驟變,脫口而出:“趕緊讓人攆出去,在府前站著像什么話?!?/br>
    “您還是去看看罷?!睂氄洚斨捉鸬拿娌缓弥闭f,委婉提及道。

    陳令安聽出她話外之意,開口與陶幼金告辭:“二郎媳婦莫怪,我今日有些事,回頭我再與你來說說話?!?/br>
    “長姐有事自忙去?!碧沼捉鹌鹕淼?,送她到院門。

    寶珍等出去箬山院,到空曠處才低聲與陳令安道:“娘子,聽說是三爺囑咐他來,只與你一人說話,否則就直接去找咱們家二爺?!?/br>
    陳令安邊走邊暗罵道,趙鄴莫不是瘋了,竟派人跑到國公府來尋她。

    她勉強平復了心情到國公府左側門處,那邊小廝模樣打扮的人點頭哈腰迎上前來,喚她道:“娘子?!?/br>
    陳令安瞥了他眼譏笑道:“王守英,你堂堂內侍殿頭倒成了拉皮條的,有什么話直說便是,當我沒性子么,你膽子肥了敢威脅我?!?/br>
    “娘子,奴婢哪里敢,這不是請不動您么,您上馬車吧,三爺人來了?!蓖跏赜⒛樕先詭е~媚的笑,在這位面前,半點脾氣都不敢有。

    陳令安看了眼停在不遠處,毫不起眼的馬車轉身欲走。

    “娘子,三爺在這兒等了許久,您這樣奴婢也難做,寶珍,還不勸勸你家娘子?!?/br>
    話剛落便叫陳令安瞪了眼:“放肆,我的丫鬟何時輪到你來使喚,寶珍,我們回府?!?/br>
    她剛走了兩步,卻忽地讓人從身后鉗住,陳令安嚇了一跳,這可是在北堂街上,陳國公府的地盤,他如何敢就這樣現身。

    那人速度極快,直接將陳她擄至馬車上,陳令安頭暈目眩,好容易才站穩身子,怒斥道:“趙三,你發什么瘋,我近來沒空見你,你再如此咱倆徹底掰了?!?/br>
    趙鄴手松了松才道:“安娘,你在緊張什么?”

    陳令安睨他眼:“趙三,你這到府前堵我作甚?要我去莊子上自會派人送信?!?/br>
    “送信?陳令安,你在莊子上養了個書生,怕早樂不思蜀,不過昨兒我已將他攆了出去?!壁w鄴道,“你不是早覺得我們斷了,我今日另有事與你說?!?/br>
    “說罷?!标惲畎驳?。

    趙鄴卻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低頭親了親她頸間,又湊過去吻她額心紅痣時,陳令安偏過了頭。

    他面色微僵,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br>
    卻仍摟著她不肯放。

    趙鄴在這城中另有私宅,就連嘉佑帝也不知,兩進的院子,只個聾啞的仆人守著。

    陳令安隨他走到后頭,徑自尋了圈椅坐下:“什么事?”

    陳二大婚那日他突然出現在后宅,這人絕不會無緣無故這般,她心中其實已猜到些。

    “你那小郎生于宣德十一年,他是誰的骨rou?”趙鄴也不跟她繞彎子,低頭看著她道。

    陳令安笑了一聲,看著指尖丹寇慢悠悠道:“趙三,我若說睿哥兒是你的骨rou你敢認么,你府中不是已經有了二子一女, 都是你的親生骨rou,你難不成還缺孩子?!?/br>
    趙鄴指捏緊,冷冷看著她不說話。

    “趙三?!标惲畎矅K了聲,“你也莫要拿這話來問我,實話告訴你,睿哥兒究竟是誰的我也不清楚,或許是袁固的,也許是你的,旁人的也有可能,且陳二郎已叫他們姐弟倆改姓了,入了我陳家族譜?!?/br>
    趙鄴語塞,盯著她良久后才道:“你分明清楚的,當年不只是母后有意?!?/br>
    陳令安聞言卻笑了一聲:“可是趙三,你或許不知,打你十四歲起,我就徹底斷了與你一處的念頭,我從未想過要嫁你?!?/br>
    趙鄴猶如雷劈,就那樣怔怔地看著她,可事實分明不是她嘴里說的這樣,她明明……還勾得他去啃她的乳兒,問他好不好吃……當年眼底的情誼也騙不了人……

    陳令安卻不打算跟他再提舊事,她唇角含笑,讓人分不清她話中真假。

    “趙三,你低下身來?!标惲畎矄舅?。

    趙鄴垂首湊向陳令安,娘子臉上仍掛著笑,下瞬已冷不丁揪住他的耳,咬牙切齒道:“趙三,你老實與我說,你是如何得知睿哥兒的事?還有你當日怎就闖入我國公府后院了?”

    趙鄴遲疑了下。

    陳令安看他的神情,手一松,背靠著圈椅道:“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不勉強你?!?/br>
    趙鄴是最見不得她這樣的,那小郎長得極像他,她就是不承認又何妨。

    自他知道她生了兩人子嗣,近來幾乎未曾入眠過,他左右為難,可又抑制不住地一遍遍想著她與那小郎。

    趙鄴心軟了半截:“你莫要生氣,我告訴你便是,那孩子叫睿哥兒?哪個睿?他生得可真好?!?/br>
    陳令安不理他。

    他牽著她的手道:“你生的,我定然會認的,只是如今……你再等等可好……”

    陳令安輕輕將手抽出,道:“趙三,你或許沒明白我的意思,睿哥兒只能是袁固的孩子??蔁o論將來如何,你會看在我陳家一向對你忠心耿耿的份上,護著玉姐兒和睿哥兒周全的,對么?”

    趙鄴沒有應她,反將她抱起。

    讓她躺在被褥間,自己又很快壓著她湊上去。

    趙鄴覺得自己快要被她給逼瘋了。

    他這么聰明,總能想明白的,十四歲那年娘娘給他安排了個宮女,她曉得后大鬧一場,后來不了了之。

    他以為她只是一時憤憤,哪曉得她這般有主見,明明面上帶笑勾得他神魂顛倒,背地里卻早將他摒棄。

    趙鄴吻著她的唇時想起上次她說袁固的那句:“我嫌他臟?!?/br>
    突然意識到這話不止對袁固說的,或者他十四歲她心里也同他說過同樣的話。

    他知道她父親妻妾不分,鬧得她母親郁郁而終,可他搞不懂她哪來那么多離經叛道的想法。只是這個,莫說他如今身有妻妾、有子有女,無法當他們不存在。就是當年,他提早明白了她的心思,能不能做到也未可知。

    趙鄴剛把陳令安衣裳脫光,就迫不及待將自己碩物狠狠送了她身子里面。

    她里頭又緊又濕,男人許久沒弄過,又想她想得狠,乍埋進去就有些失控,直接架著她的腿,猛往里面頂了數下才停。

    陳令安讓他戳得呻吟不止,卻還保留著絲理智不叫他啃自己脖頸:“唔……別咬……別留下印子,一會兒我還要回府去,我非扒了陳二的皮不可?!?/br>
    碩物擠開花唇插到底還不夠,偌大的guitou愣是抵到深處,戳擠進宮頸口輕蹭著,趙鄴聞言道:“陳二也是為了你好?!?/br>
    只是陳元卿的目的未必就在此,趙鄴摟著懷里婦人怔怔想道。

    陳令安嗤笑:“你當我不曉得他,十有八九怕我毀了國公府的名聲?!?/br>
    “安娘,你知不知道幼時陳二最是崇拜你……只他在如今這位置……也怨不得他……”趙鄴替陳元卿說了兩句話。

    陳令安比陳元卿年長四歲,陳元卿未啟蒙時,陳令安已能出口成章,孺慕之情在所難免,只后來讀四書看五經,才覺她荒唐得很。

    這話倒更像是在替自己辯解。

    又不想叫她把火拱到自己身上,趙鄴單手攥著她再次鞭撻起來。

    他輕揉著她腹部,胯下陽具又粗又硬,一下下往她窄xue里撞,似把她肚皮給撐開,幾乎能摸到yingying的條狀物。

    “趙三,你輕些……”陳令安哼道。

    她xue壁內側忍不住劇烈地抽搐,似配合他cao弄的動作般,不斷痙攣收縮,這才幾下,就被他捅得泄出身。

    “要我怎么輕,你看你這兒緊的,吃飽了都不肯讓我離開?!蹦腥舜⒅?,“安娘,你這洞里頭都是水?!?/br>
    他的手摸到兩人交媾處,那處濕噠噠的,大半都是她流出來的那些。

    饒是經驗豐富的陳令安聽著這話都覺得耳根發癢,這話完全不像是能從趙鄴嘴里說出來的,他哪根筋搭錯了不成。

    趙鄴念了她許久,遲遲沒有滿足,干脆抱著她翻身,將她整個抱坐在腿間,就那樣摟著她死死往上頂弄。

    他又俯身去咬她的乳兒,輪流含住兩側乳尖不肯松口:“安娘,是你說要喂奶給我吃的?!?/br>
    “趙三兒……你說什么瘋話……唔,別弄了啊……”陳令安剛才在他身下舒坦了回,這會哪里肯配合他。

    趙鄴沒輕沒重,拽著她的腰肢往自己roubang上撞,碩物深深捅入xiaoxue,差點把她給捅岔氣:“趙鄴!”

    她是真生氣了,被人弄成這么個怪異的姿勢,雙腿搭在他胳膊上面對著他,屁股卻幾乎沒從他腿心離開過。

    就那么大的口子來來回回啃他的陽具,里面汁液橫流,又脹得厲害,花瓣都紅腫了。

    男人額角青筋明顯,終于在她身子里射出濃精,這東西又多又稠。陳令安分明感覺在自己xue里吐了好久,鼻尖都是他的味道。

    陳令安皺了下眉,便要從他身上起來去收拾。

    人卻叫他按坐在已軟趴趴的棍子上頭,縱然已疲軟下來,這東西尺寸也夠駭人的。

    “安娘啊?!彼犚婎^頂那人喟嘆了口氣。

    這聲不知飽含了多少情緒,太過復雜,陳令安聽出來了。

    “趙三,我們斷了罷?!绷季煤?,她輕聲道。

    明明這會兒兩人身子還連在一處,仿若這世上沒人比她更親密。

    趙鄴聞言,面上勃然變色,只咬牙切齒擠出兩個字來:“休想?!?/br>
    陳令安輕笑,指尖拂過他因為憤怒和震驚而緊繃著的面容,又刮過他的喉結輕聲道:“趙三兒,你要走的路注定與我背道而馳,你何苦守著這點子無關緊要的情誼不放,壞了你我交情?!?/br>
    趙鄴心下一塞低頭看她,隔了半晌也笑了:“安娘,你打小就主意極大,諸事都由著你隨心所欲。走到今日,也是你選擇的,你憑什么覺得我還會跟幼時一般,任由你哄騙?!?/br>
    陳令安沒出聲瞧了他眼,忽從他腿間起身,駭人的陽物從xue里滑出,她取了自己的帕子站在床前擦著腿心。

    那地兒稍碰下都疼,她難免蹙了蹙眉:“隨你罷,我要回府了?!?/br>
    寶珍沒來,陳令安不怎么熟練地穿著自己身上抹胸,后面帶子還是趙鄴幫著系上的。

    男人指在她腰肢處逗留了會兒,又扣著她不放,陳令安怕癢,扭頭瞪他:“趙三,你作甚?”

    趙鄴人還在床上,他半跪著從后頭抱住站在床踏間的陳令安,下顎輕蹭著她的光裸的背脊,即使屋內燃著炭火,陳令安還是忍不住起了身雞皮疙瘩。

    “安娘?!彼钪男宰?,她這一走,也不曉得何時才能再瞧見她。

    陳令安嘆了口氣,她如今有些后悔了,雖說對睿哥兒不公平,但她確實是不愛身后這人了。

    她打小就覺得男人萬分不可靠,再怎么都不能全然陷了進去。像他也好,像袁固也好,她與他們分開縱然會失望,會一時難過,卻不會歇斯底里,就是濃情蜜意時,她也留了分理智。

    因此她有些不大看得清趙三,依她看來,這人遠比自己要狠得多,人命于他怕如草芥一般,哪個擋了他路都不成。他心里知道想要什么,也明白要走的路,卻怎在她身上糾纏不清,鬧糊涂了。

    “趙三兒,你這人還真是……”陳令安頓了頓,扭身輕點了下他的額笑道,“身在福中不知?!?/br>
    大概日子過得太清閑了,非要自尋煩惱。

    趙鄴讓她給戳傻了瞬,她卻已趁機穿了自己褙子,又繞過屏風,去取掛著的披肩。

    “安娘,你這話什么意思?!壁w鄴身上僅虛虛裹了件衣追出來。

    陳令安磕磕絆絆穿好了衣裳,看了看銅鏡中散亂的發道:“沒什么,等你真能奈何得了我再來說旁的,趙三,王守英呢,你讓他過來給我梳發罷?!?/br>
    趙鄴喚了聲,王守英忙一臉殷勤地進屋,趙鄴指了指坐在案前的陳令安。

    “娘子?!蓖跏赜⑦@點子眼力勁還是有,恭恭敬敬上前喚了聲。

    陳令安不咸不淡應了句。

    王守英跟了趙鄴二十多年,身為王府大總管,在府里頭就是王妃娘娘也敬他幾分,哪像這位,將簪子擱在奩內,便直接使喚他道:“還記得我來時梳的發么,照著弄吧?!?/br>
    往日里王爺的發大都是王守英束的,他忙點頭:“奴婢記得?!?/br>
    -

    陳令安回府后徹底與陳元卿鬧掰。

    她甩了陳元卿一巴掌,力道極重,他竟也生生受下。

    “陳二,我勸你別動不該有的心思?!标惲畎矐械门c他多說,拋下句話便匆匆離開他的箬山院。

    不過她總歸是有分寸,雖與陳元卿鬧了場,待他媳婦還是如常,這陶娘子可愛得很,看她的眼神常透著股莫名其妙的,仰慕。

    陶幼金嫁來也不過十來天而已。

    陳令安心覺有趣,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便這般神奇。

    還有她那大嫂王氏,這身子竟像是好不了,隱隱竟有要去的跡象,明明開始聽說只是風寒而已。

    陳元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也不知道從哪里聽到讒言,說王氏得了癆病。他絲毫不念結發之情,不由分說要把人給挪到莊子上,得虧母親阻止了才作罷。

    可惜王氏終究沒能挺過去。

    陳令安冷眼瞧著大房這滿屋子里哭喪的,熱熱鬧鬧,孩子就有十來個,更別提那些披麻戴孝的妾室,可真正難過的,也就王氏親生的兩個。

    瑩姐兒今年也才十四歲,領著幼弟跪在王氏靈前,背卻挺得筆直,默默掉著淚珠子,這小娘子喪母后如同一夜之間長大了般。

    陳令安見了有些難過。

    她不記得自己生母什么模樣,她過世的時候,自己連生死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是母親將她帶大。若非每年忌日靈位上那寥寥的幾筆,哪個還會記得這婦人。

    丈夫生前不記得她,死了還要打擾她的清凈,與她葬在一處。

    “娘子?!睂氄湔驹谒砗?,看見抬手拭了下淚,擔憂地望著她。

    陳令安一身素服,怔了片刻才與她道:“我們回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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