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留情
待白凝夕醒來,已是三日后。 她望著窗外竟是淅淅瀝瀝的雨,再看看趴在自己床邊沉睡的白離夕,緩緩摸了摸他的頭。 白離夕漸漸轉醒,頓時大喜:“jiejie!你感覺如何?心口還疼嗎?” 白凝夕虛弱出聲:“孩子......” 白離夕奉上一盞溫水,扶白凝夕起身,嘆口氣:“jiejie放心,孩子......還在?!?/br> 白凝夕頓時輕笑,她無奈點點白離夕的腦門:“你呀......”她已沒了怒氣,嘮叨道:“傻孩子,若是你有了血脈,媛夫人再怎么吹耳邊風,父皇也會安心?!?/br> 白離夕聳聳肩:“離夕都聽jiejie的?!?/br> “jiejie真是不懂你,對女人無情便罷了,怎么對自己的骨rou也如此絕情呢?”白凝夕抿了抿干裂的唇。 白離夕不吭聲,傲嬌地擰頭。 不愛的女人,我才不要和她生孩子! ...... 南涼。 第一縷微光靜悄悄射進檀窗,透過床帷灑在爾玉睡顏上。 她恍惚啟眸,揉揉眼睛,從簾幔里探出腦袋,四處張望:“臭琴師?” 婢女站在屏風外道:“公主萬安……琴,琴師他晨起便去鏡花園了。讓奴婢服侍您梳妝,用了早膳再去鏡花園罷?!?/br> “哼,誰說要去鏡花園找他了,本公主才不稀罕看到他呢!”說著傲慢仰頭,向銅鏡走去,隨意打理了青絲,披了件厚實錦裘,來不及帶上荷包香袋,便言行不一,匆匆忙忙向鏡花園跑去,身后婢女都低著頭偷笑:瞧,還說不稀罕見呢! 一路小跑便聽到悠揚笛音,尾隨而去鏡花園,只見美人樹上還有少許未凋零的花朵,滿地紫色猶如神秘地毯,邀請爾玉一步步走近這夢幻。 雖不見藏在樹上的人兒,笛音卻出賣了他。 爾玉靜靜立在樹下,閉起雙眼聆聽,內心一片寧靜,宛如輾轉云間。 笛聲驟然停止,懶散之音從密密樹叢傳了出來:“是誰在鬼祟偷聽?” 爾玉趕忙收斂沉醉,撇嘴道:“好像多好聽一樣,我才懶得聽呢!” 樹中傳來一陣低靡輕笑。 “你笑什么?!”爾玉仰頭尋找樹上之人,鼓著小臉惱道:“你才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呢!只會躲在樹里,有本事下來呀!” 又是一陣俏皮輕笑:“有本事你上來呀!” 爾玉氣結,握握小拳頭:“你以為我不敢???待本公主上去抓你!”說著將錦裘褪下,哆嗦著擼起月白衣袖,搓搓手掌。 “誒,慢著?!?/br> 爾玉得意晃腦,佯裝厲害:“哼,臭琴師,你害怕了吧?” 南音落笑得放蕩,他慢悠悠撫笛,慵懶道:“非也,弦是想與娘子你打個賭而已,娘子可敢嗎?” 小丫頭眉頭緊鎖,硬撐道:“笑話,本公主會怕了你?只管說來!” “果然有公主風范!”南音落收起頑笑,頓了頓,還是將唇邊的話咽了回去,輕松道:“若是娘子抓不住弦,便與弦學琴如何?” 爾玉輕啐,不屑翻白眼:“嘁,那些靡靡之音我才不要學呢!”轉瞬她拂拂衣袖,不耐煩扁嘴:“哼,賭就賭,我才不怕你!”說著觀望高高樹干,心里犯著愁,卻依然趕鴨子上架一般攀上了樹干。 南音落坐在樹里,從枝葉縫隙光影里看她。 只見她神情緊張,手腳并用,長裙累贅,顧頭不顧尾,時不時踩空輕晃的小樣,狼狽滑稽。 南音落忍不住發笑,心里卻也捏著把汗。 爾玉不屈不撓向上攀,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爬不到南音落所在高度,弄得殘花落滿頭,枝葉在敲打。 她雙臂死死抱著樹干,腳下慌亂亂蹬,一時無處落腳,心里一怕,終于撐不住,搖搖欲墜。 “?。。?!” 是那朵月白色花兒飛下。 千鈞一發之際,如萬千英雄救美的故事如出一轍,樹上躥下一道白影,將馬上就要落地的嬌小身影接進懷里…… 爾玉緊閉雙眼,小臉緊皺,全身微顫縮在南音落懷里,遲遲不敢睜眼。 半晌,她驚魂未定抬頭,錯過了他一樣的驚慌神色,只對上那張忍笑的俊臉。 水眸忽閃忽閃凝望那雙柔光蕩漾,深邃綿長的眼眸,頓時心尖顫動。 他溫柔為她拂去發頂花瓣,微微含笑,醉人之聲如釀,籠罩起神情恍惚、臉頰緋紅的爾玉,他糯糯道:“娘子,你輸了呢?!?/br> ——娘子,你輸了呢。 ——若是娘子抓不住弦,便真做了弦的娘子罷,如何? 可惜,他沒有說出口。 ...... 南涼邊城。 大漠寒冬將盡,卻是極寒。 在這里,只有風沙蕭索,兵馬無情。 南風晚白日忙碌于守城護國,cao練兵馬,夜晚便只剩下寂靜寒月與蒼茫天地在他身邊。 南歸梳洗完畢走到城廊,朝陽刺眼,帶著一絲久違的暖意,他伸著懶腰:春天是真的快要來了吧? 誰知一側頭,便看到了烽火臺上的男子。 他還穿著昨日鎧甲斗篷,在初春寒風里鼓起,嘩嘩作響。那高大身影孤零零迎風而立,滿臉倦容,遙望遠處隱山。 遠遠的,看不清他的眼眸。 可南歸閉著眼都知道那是怎樣一汪滄海,承載無盡責任,背負艱難重擔,隱忍絕望孤獨。 從小到大,他活著的意義,便是這個國家,這片大漠,以及為他母后為他弟弟扛起一切,用盡全力去守護南涼。 他何嘗不想像弟弟一樣,可以任性又灑脫,可以追夢,可以放縱,可以說喜歡或是不??墒瞧麉s不可以。 他很累,他比任何人都累,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說!這一切苦與痛他都沒得選,都是他的命! 呵,他想說也發不出聲啊...... 上天實在荒唐無情! 天啊,這苦命他早認了,可是他不過是想像正常人一樣,喚他心愛之人的名字,對她溫柔訴說自己的真心罷了…… 南歸偷偷抹淚:“主子,您又一夜未睡嗎?這樣身子會吃不消啊?!?/br> 南風晚沒有看他,依然望著遠方。他眼神空洞,唇下微微泛青,盡是滄桑之色。 “主子,您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糟蹋自己!” 他面無表情啟唇:我沒事,不必擔心。 南歸還想勸他,卻見莫首領一臉嚴肅走了過來:“王爺,皇城都要鬧翻天了,文武百官都諫言皇上,莫要再縱情聲色,荒廢朝政,可是皇上卻不聽勸誡,一意孤行,終日和那爾國公主胡鬧,大人們懇求王爺回宮主持大局,力挽狂瀾!” 南風晚背脊一點一點僵硬,手握成拳,青筋凸起,他眸底寒潭漸漸深濃,唇角微顫:縱情聲色…… 莫首領不解看他,又看看南歸,補充道:“是啊王爺,皇上終日不務朝政便罷了,如今竟連早朝也不上了!這豈非令南涼成為天下笑料,令覬覦之人更歡欣鼓舞!王爺,王爺,南涼只有靠您??!” 南風晚面容冰冷青白,半晌他才無聲道:知道了,本王會處理,由他去吧。 由他去吧。 他做什么我都無話可說,誰讓他是我弟弟,我欠他的,我母后欠他的…… ...... 春來悄無聲,南涼皇宮與那漫天黃沙劃清界限,自然萬物復蘇。 而那皇宮深處,水月亭冰也融了,堪稱神仙去處。 那里八根紅柱支起樓臺,紫色紗幔三面環繞,影影綽綽;另一面,則是被從高高檐頂飛瀉而下的水幕所遮蔽,冬天是面冰簾,夏天是層雨幕,與串串風鈴奏鳴叮咚。 亭臺中,那身雪白脫俗瀟灑,坐在琴邊,神情悠然。長指宛如精靈跳舞,在銀弦上撥出蕩漾如水之音。 爾玉趴在潔白地毯上,雙手撐地,拄著腦袋,眼眸波光流轉,腳丫翹來晃去,一副天真機靈模樣。 南音落優雅抬手,緩緩垂下,輕睜眼睛,一汪柔泓對上那雙靈動的眼:“如何?可看會了?” 爾玉耳朵一熱,趕忙別扭轉頭。 輕笑散漫,他凝望地上的小丫頭,嬌嗔:“是不是很好聽?你便承認了罷?!?/br> 爾玉小臉一揚,不以為然,說著違心謊話:“哼,自以為是,都被你吵死了!”說著便要向外跑。 南音落笑如月光,一把挽住爾玉宮絳:“你去哪里?不許出爾反爾!” 爾玉一臉嫌棄扯回宮絳,對他做鬼臉。 “娘子這是學不會便耍賴!”南音落抱臂睨她。 爾玉一橫,刁蠻踩上南音落的腳,看他痛得跳腳,頑劣大笑:“你打我??!” 南音落眉頭擰作一團,呲牙咧嘴激將道:“公主這是看皇上閉關三月才敢欺負弦!算什么本事!哼,公主有辱爾國聲名,不僅說話不算數,還如此暴力,弦算是看清了!” “嘿,你說誰有辱爾國聲名?!”爾玉梗脖子,叉小腰,扁小嘴,便上了當:“哼,不就是學琴么,本公主還就學給你看了!” 南音落促狹輕笑,連連點頭。 爾玉挽挽衣袖,氣鼓鼓坐上蒲團,挑釁瞪著南音落,將手指壓在弦上泄憤一般用力胡亂撥弄。 南音落滿心皆是癢癢酥酥的喜愛,他耐心坐在她旁,不氣不惱柔聲道:“這樣如何能湊出動聽曲子呢,娘子還是先聽弦為你講講這琴與音,而后再習演奏,如何?”說著便開始認真仔細為爾玉講解起來,時不時還輕柔撥兩下弦,以做示范。 投入琴音的他哪里會注意,拄在琴尾的小女子早已眼皮打架,口水垂涎,連連點頭了…… “如此,便可以撫琴了?!蹦弦袈溲酃忾W閃,轉頭看向不?!包c頭”贊同的爾玉。 爾玉從似夢非夢中驚醒,吸吸口水,趕忙堆笑道:“甚好,甚好,妙,妙?!毙睦锊唤底赃粕?。 南音落淡淡一笑,柔夷拉著爾玉袖子,將她綿軟的小手放在琴弦上。 爾玉犯了難,看看琴,看看手,又看看南音落,愁眉苦臉低頭嘀咕:“我什么都不會你讓我彈什么啊……” 南音落優雅笑著,曖昧看看爾玉,遲疑片刻,將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攏在了爾玉小手上,引著她的指,去尋找美妙音律。 身邊之人只有咫尺之距,爾玉感受著那淡淡體溫與香氣,偷偷紅了臉,她埋著頭,咬著唇,假裝自己有多么認真地學習,心里卻小鹿亂跑,心智不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彈些什么,只是被他的手指弄得心癢。 這怎能怪她,這不能怪她,誰讓他的笑那樣溫暖熟悉,他的手指那樣溫柔多情…… “娘子,這曲便是?!?/br> 因你而生,為你而譜的。 南音落一邊入神攜著爾玉一起撩撥琴弦,一邊深情迷離念著詞闕: 紅粉如仙,偶落人間, 裊裊花顏,如夢如暄, 秋水湉湉,守望遙遠。 月夜輕綿,情自難言, 皎皎姻緣,癡癡難眠, 紅帳之鴛,醉里如煙。 一只瑤琴,兩雙玉手,四目柔情,無盡琴音。 誰會想到,在那裊娜紗幔之中,琴音勾勒的,會是每每回憶,都令人錐心疼痛的夢。 ...... 央國。 白離夕被白凝夕三番五次催著,終于無奈來到了柳苑。 夜色靜好,華燈昭昭。 白離夕冷臉邁進殿門,柳兮媛已乖巧立在門邊,滿臉膽怯。 白離夕橫她一眼,徑直走進內殿。 只見殿內燈火暖暖,洗腳水已備好,他最愛的竹香也焚著,白茶點心皆是他的口味,白離夕不禁頓了頓步子。 柳兮媛瑟縮跟在他身后,不敢出聲。 白離夕霸氣落座,盯著柳兮媛瞇了瞇眼眸。 柳兮媛趕忙跪伏下身,為他洗腳。 白離夕看著她仿若柔弱的樣子,僵硬道:“過來,我有話問你?!?/br> 柳兮媛濕著手,跪在他身邊。 白離夕居高臨下:“偷偷懷我的孩子,是你的主意還是你父親的意思?” 柳兮媛臉上還掛著他扇過的印記,她目光閃爍,吞吞吐吐:“殿下息怒,是臣妾,是臣妾自作主張......與父親大人無關!殿下請不要遷怒父親......” 白離夕冷冷打斷她:“兮媛,我只說一次,你給我聽好了?!?/br> 柳兮媛匆匆仰面,期待又害怕點頭。 “如今jiejie護著,我不會再傷害這孩子,你到底是我的女人,我也不會要你的命。但是,你不要妄想日后這孩子會成為你掣肘我的砝碼,或是母憑子貴的資本?!彼媚_挑起她的小臉:“你,永遠都只是一個侍妾,我要你趴著,你就乖乖趴著,我要你仰著,你就聽話給我仰著!若是以后你再敢自作主張,我,就讓你父親,你,你的孩子,還有柳氏一族一起吃不了兜著走!記住了?” 柳兮媛掩面而泣:“記住了......” 白離夕冷哼一聲,令她擦了腳便上了榻:“懷了孩子照樣得挨cao,還不爬過來挨cao?!?/br> 柳兮媛喜出望外,她感恩凝望他,她以為他再也不會看她,不會碰她了! 于是如母狗一般爬上榻,乖乖除了衣物,將越發豐滿的rufang送到他嘴邊,滿眼可憐:“殿下......” 白離夕毫無憐惜含上奶頭大口啃咬,鮮少將手指伸進她身下不停揉弄,惹得柳兮媛連連喘叫:“殿下......殿下,孩子......孩子......” 一掌呼下:“孩子什么孩子!難不成我cao你還得留著十二分小心?!”白離夕不解衣帶,騎馬般將她扳在身下,將roubang插進了柳兮媛敏感不已的下體。 狠話說著,他......還是手下留了情,不曾再傷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