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祁憫在學校的學生會里隨便弄了個部長的職位當當，作風相當玩忽職守，部門里的大事小事基本都是副部長在管。

    部門即將要換屆了，大家想吃個飯聚一聚，祁憫渾水摸魚了一整年，這種重要的團建活動推脫不參加似乎真的太不夠意思了。

    因為副部長是他的同班同學，兩人還算有點交情，至于其他人可以說是完全不熟，鬼知道他當初為什么要來選部長以及到底是怎么選上的。聚餐地點選在一家自助燒烤餐廳里，大伙還頗給面子的把上座讓給了他，祁憫被左右包圍著，很是不舒服。

    在座不少人對這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部長很是好奇，祁憫之前為學院拍過招生宣傳片，因為太亮眼了在網絡上小火了一把。這人紅是非多，不但社交賬號被泄露了出去，而且現實里還多了不少喜歡明里暗里八卦他的人，惹出了一套又一套的花邊新聞。

    市面上關于他個人形象的小道消息大致都離不開富二代、基佬、渣男、校草前男友這幾個關鍵詞。白秉光還特地把論壇上討論他的帖子找來嘲笑他，百分之八十純屬胡扯，其中不乏一些腳踹流浪貓、聊sao直女、強掰直男等等渲染他負面形象的故事。假是真的假，但是有一件事不假，關于他的校草前男友。

    他那位前男友是某航空航天大學校草級別的大帥哥，未來的機長，家境好，性格好，成績好，總之前途一片光明。排除不愉快的分手，那段戀愛確實相當美好，祁憫不否認自己真心喜歡過對方，但他的喜歡像一張透明的薄紙，吹彈可破。

    現在想來沒什么好可惜的，還能成為社交場上的資談。

    在交談中大家漸漸發現祁憫并沒有傳言里那么不好說話，于是幾個小姑娘擠眉弄眼地攛掇某位負責活躍氣氛的小胖子去試探祁憫。

    迫于無奈，他大著膽子問道：“部長，你談過幾次戀愛??？”

    祁憫聽到有人問他的情史，坦蕩大方地回答道：“三次?！?/br>
    “哇，真的假的？我們還以為部長情史一定超級豐富的?！?/br>
    當然是假的，只是三次這個數字剛剛好。他名聲在外，說一兩次有裝純的嫌疑，往上再報豈不是坐實了他花心隨便的名聲？想想真叫人煩，談幾次戀愛能成為評判人格的標準。

    既然話題已經被挑起了，其他人也開始接連不斷地八卦，祁憫真真假假混在一塊瞎說，他自己都不當一回事的東西，權當娛樂了。

    不知怎么來大家突然聊起了裴憶欽，一桌人無不惋惜他的辭職。副部長隱約知道祁憫在他家教小孩彈鋼琴的事，于是話頭又落到了祁憫的身上。

    “裴老師的兒子特別可愛，長得很像他，已經四歲了?！?/br>
    “孩子都四歲了！”一位作為裴憶欽迷妹的女生抓著頭發崩潰地哀嚎道。

    有人安慰道：“沒事，裴老師沒戲了，還有他兒子呢?！?/br>
    比起這個，其他人更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和裴憶欽結婚，七嘴八舌地問道：“那裴老師的太太呢？漂亮嗎？”

    祁憫腦海里浮現出閆峙的形象，“其實我也只見過一兩次，兩人挺登對的，長得好看，身材也好，胸大腰細那種。不過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呢，而且孩子像是只有裴老師一個人在帶?！?/br>
    那個女生繼續感嘆道：“天??！難以想象裴老師居然整天在家帶孩子！”

    另一個說道：“更難想象裴老師會喜歡這種女生吧？感覺要那種溫婉賢淑的氣質美女才能配得上?！?/br>
    一個男生插嘴道：“你們懂什么？我看只有這種性感火辣的御姐才能收服裴老師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類型?！?/br>
    “不是吧，天天讓裴老師帶孩子欸？當mama的未免太沒有責任心了吧！好過分哦?！?/br>
    一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為裴憶欽的家事吵得不可開交。祁憫看熱鬧不嫌事大，又暗戳戳補充說裴憶欽辭職的原因可能是前一段時間生病住院了，但是病好了，他太太堅持要他在家當全職主夫。

    “不是吧，好過分??！為了自己的事業，沒辦法顧及家庭，所以借這個機會干脆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裴老師身上了。裴老師實慘！”

    “是啊，我好想再上裴老師的課，沒有他的校園都不美麗了?！?/br>
    “無語，裴老師挑老婆的眼光太差了吧？這是什么臭碧池??！”

    “草，真的。為裴老師不值！”

    祁憫聽著一幫人罵閆峙，暗爽得不行，要是他們知道閆峙還出軌，怕不是要掀翻桌子準備去打抱不平了。

    因為有性癮所以出軌了，祁憫不知道該覺得閆峙可憐還是可恨，但是他作為閆峙的出軌對象顯然是十分可恨的。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他管不著，但裴憶欽是他尊敬的老師，背著他和他丈夫做這種齷齪事，很偶爾的時候祁憫會良心不安。

    之前他玩上癮了，想要把閆峙搶過來?？勺詮暮褪浀呐釕洑J見過面后，他動搖了。

    而遇見陸禮澤以后，他是徹底下定決心要離開閆峙。正好趁這個機會狠狠報復陸禮澤一回，過去他一直逃避著這段往事，用酒精、香煙、性愛麻痹自己，他以為自己真的可以不在乎，不在乎被趕出家門，不在乎被指著鼻子罵賤貨，不在乎接受在學校里被指指點點，不在乎甚至有人當著面問他一晚多少錢。

    如今他總算明白了自己始終無法灑脫的原因。只有陸禮澤不好過了，他才會痛快。

    他們一行人從烤rou店出來，又打車到了酒吧蹦迪。

    陸禮澤知道祁憫今晚有部門聚會，聲明結束以后會親自來接他。陸禮澤總是這樣，喜歡把為他做過的每一件事情都掛在嘴邊強調，暗示著他應該為這些體貼入微的事情感恩戴德。

    可惜他的做法在祁憫的身上不太奏效。

    不過才十一點陸禮澤已經來了好幾通電話勒令他趕緊回家，祁憫給他發了個手機定位后就不再管他了。

    陸禮澤把車停在酒吧外面，等了十來分鐘又是打電話又是發信息，祁憫全然不理他。無奈之下他下了車，走進這間酒吧。

    一進門嘈雜的電子音樂震得他耳膜生疼，舞池里人頭攢動，上方的五色光線一晃一晃的，想要找到祁憫太困難了。

    他穿著西裝到處東張西望，還時不時撞到人，與這里的環境氣氛格格不入。他一轉頭看見祁憫正摟著一個人，視線下一秒又被擋住了，他把人往兩側撥開出一條路來朝著祁憫走去。

    他已經走到了祁憫的背后，祁憫仍是渾然不覺地隨著音樂搖頭晃腦的。陸禮澤想拍拍他的肩膀，抬手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得祁憫的背影好陌生，個頭更高了，肩膀更寬了，似乎還有些更加不可控的變化。

    祁憫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他。

    “你怎么來了？”祁憫把頭轉了過來，不悅地問道。

    “當然是來接你回家，打你那么多給電話你都不接?！标懚Y澤牽過他的手，祁憫下一秒就甩開了。

    音響太大聲了，祁憫大聲回絕道：“我不回！”

    陸禮澤跟著拔高了音量，問道：“那你要什么時候回？”

    “等我玩夠了再說吧！”

    說完祁憫又轉過頭，貼著一個陌生人繼續蹦，陸禮澤推開了站在祁憫面前的人，“要玩是嗎？我陪你玩！”

    祁憫笑吟吟地看著他脫下西裝外套、解開一顆顆袖扣。太有趣了，又蠢又好笑。

    祁憫一把摟過陸禮澤的腰，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地說道：“沒用的，我們有代溝，不是你陪我玩一玩就能解決的?！?/br>
    祁憫的聲音像是一汪清水撇開了周圍的濁音，但話里的內容并不是太動聽。陸禮澤皺著眉問道：“你嫌我老？”

    “我不嫌棄你老，我嫌棄你為什么結婚了還要來招惹我，為什么你要騙我??？我很委屈你知不知道？”

    陸禮澤想要掙脫祁憫的懷抱，可祁憫的手臂像鐵鎖一樣死死地禁錮著他。

    “陸禮澤你到底喜歡過我沒有？”

    “你放手！”

    “回答我！”祁憫惡狠狠地沖著他耳朵喊的這一聲比舞池里的音樂還要刺耳。

    “我不喜歡你，我沒事來這種地方干嘛？！”

    “也是。你真是喜歡犯賤，怎么會這么賤??？陸禮澤你來說一說，為什么你可以賤成這樣，覺得我很好惹嗎？”

    陸禮澤竭力全力要推開他，祁憫一松手，他便往后倒去，一下子壓在好幾個人的身上。

    哈哈哈?。?！

    這笑聲無比的尖銳刻薄，等陸禮澤回過神來站定腳步時，祁憫已經鉆入人群，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第二天，網絡上流出一段性愛視頻，其中一位主角只露出了下半張臉無從辨認，至于被壓在身下的另一位經過廣大熱心網友的火眼金睛的鑒定指出疑似某房地產副總。

    陸禮澤及其夫人的郵箱里則是收到高清無碼長達半小時的原版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