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設崩塌可以是一瞬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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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拿著掃把重重嘆了口氣,有心直接把這一地西瓜籽掃成一堆,用土蓋上,等著明年吃自家產的西瓜。 人設不是瞬間崩塌的,是一朝一夕相處來的。 陳墨川武功高強沒錯,性格上除了張揚,還有不要臉,很不要臉,非常,不要臉。 陳一又嘆氣,他爹不要臉這件事早就該知道的,三年前死皮賴臉地非要帶他走,就可見一斑。只是后來那段時間又把他照顧得還可以,有點什么事情就總說“我也沒當過別人的爹,都是頭一回”,他就覺得也是,現在生活挺好,又窺見武林一角,該知足的,就也生不起來氣。 “陳一!”陳墨川扯著嗓子在里屋喊,“你進不進來,你爹要教你點真東西了!” 他當年到底是因為什么沒把逃跑大業進行到底呢,當初直接跑了,雖然日子苦,但也是快活瀟灑的一人。 陳墨川和三年前區別并不大,依然是披頭散發,一嘴胡子的落魄樣,半瞇著鳳眼懶洋洋的,見兒子三請五請地終于進來了,才抬起眼睛,認認真真看了看他。 這幾年陳一和吃了十全大補藥似的躥個,三年過去,人長高了一頭多,又因習武,看著也沒那么瘦,雖難免帶著少年人的單薄,可也不難看出未來的豐神俊朗。 此時他尚未長開的臉上滿是無奈,杏眼仍是黑漆漆的,看著很透亮。 武林人練的是內家功夫,這根骨奇佳的少年初有小成,是時候學個一招半式了,至于學點什么…… “兒子啊,你有沒有想學的?”陳墨川依舊歪在床上,換了個姿勢,問他,“刀槍棍劍?暗器拳法掌法腿法?偏門的還有錘,戟,雙節棍……我劍法不錯,暗器還行,掌法湊合,說吧,你要學哪個?!?/br> 陳一滿臉黑線,能說的都讓爹說完了,到頭來也沒得可選:“你會什么教我什么,你教什么我學什么?!?/br> 陳墨川坐直了:“挺好,學會體諒你爹了,有進步,那我就……” 看著便宜爹一臉嘚瑟樣,陳一忽然道:“我覺得槍法挺好的……” 話音一頓,陳墨川就和沒聽見一樣,繼續道:“……先教你拿劍吧?!闭f著他上下看了一眼陳一,意味很明顯,“你身材瘦長,學厚重的功夫反而發揮不出其特點,輕靈一些的適合你。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拳法剛猛,卻僅有一雙rou掌,掌法亦然。腿法練完容易兩條腿粗大,不好看,影響形象,好不容易養出來的翩翩少年別被兩條腿毀了。至于槍,太長了影響靈活,棍也一樣,更何況我也不會,別的偏門的武器我更不會?!?/br> 陳墨川在一片安靜里從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摸了摸陳一的頭:“這三年長得還挺快,和我就差一個頭了,走,跟爹進城找鋪子挑劍?!?/br> 陳一默默不語,覺得便宜爹廢話半天,說白了就是“別的我不教,你只能跟我學劍”。 他爹個頭不矮,穿著和村子里別無二致的粗布麻衣也能看出些許瀟灑,寬肩窄臀,手往后一背,大爺一樣走出屋子,見他不動,又喊他:“陳一,走了!” 鐵匠鋪子有的是,但絕世好劍卻可遇不可求,沒點好鐵,沒有好師傅,打不出來好劍。 “什么破劍!”陳墨川忍無可忍,一把扔了劍,直奔鐵匠鋪。 追月樓不缺好師傅,也不缺好材料,更不缺好劍。只是陳墨川以往說起江湖,天花亂墜繽紛多彩,各種八卦趣聞信手拈來,可他偏偏沒和陳一提起過自己的身份,所以不好回去找支援,又想著先來兩把劍練練手,沒想到一個下午不到,兩把劍就成了兩坨廢鐵。 陳墨川抱起陳一就走,也不覺沉,腳尖點地,直接用輕功往城里去。 因為太過隨性與快速,一身布衣竟然也有了大隱隱于市的高手風采。 這不是陳一第一次面對陳墨川深不可測的內力,可上次有這樣在“飛”的體驗,是三年前。彼時自己一腦門的憤怒,覺得這人壓根不講理,又被點了xue道,根本無暇顧及這些細節,現在卻覺得周圍景物一片模糊,以他現有的目力,什么都看不透。 成年男子的懷抱并不柔軟,這人也說不上細心,只是他用內力護住懷里的孩子,不讓迎面的罡風傷到他,倒像是微風拂面,很清爽舒服。 抬眼望去,陳墨川的胡子頭發向后飛著,光潔飽滿的額頭難得露出,亂糟糟的胡子被風壓得顯出臉部的輪廓,看起來還有些鋒利,不像好相處的人。 仔細回想起來,陳墨川帶他回來那一年的懷抱似乎也是這樣,有些顛簸,但仍是將他保護周全。 以這種速度到鐵匠鋪不過眨眼之間,高大偉岸的形象崩塌起來也不過是一瞬間。 “我要退貨!”陳墨川把廢鐵往地上一扔,全身上下寫滿了“老子是來砸場子的”,高聲道,“你這劍太次了,喂了幾招就變成這樣了,行不行??!” 陳一清晰的聽見嘩啦一聲,心底有什么東西破碎了,風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