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隨安二十四章 戌時掌燈,魯城據點的燈籠都是糊了一層紅紗。 連火光都是暖紅色的,帶一點新婚燕爾的意味。 于是林隨安看著遠處矮桌上的暖紅色發愣。 隔著竹簾他能看見赤膊的蕭榮,右肩上的繃帶拆了露出結痂的傷口。 蜷曲的發散去脊背,遮住了半張臉,下頜線跟喉結卻很明顯。 蕭榮只留給他一個側影,偶爾彎下腰去擺弄桌上的沙盤。 起身的動靜足夠輕卻還是驚動了蕭榮,兩人視線很快相撞。 林隨安撐著床榻慌忙躲開視線,于是蕭榮掀了竹簾進來半坐在床榻前伸手探去他額頭。 林隨安下意識的闔了眼,睫毛開合里依稀能看清蕭榮的臉。 他突然發覺蕭榮很少用俯視的目光看他。 他如今十七歲,個子還沒抽開,人比蕭榮矮了一個個頭。 但蕭榮很多時候都是主動低下頭或者彎下腰,要么與他平視要么就仰頭看他。 目光總是繾綣溫柔。 就像此刻。 蕭榮去握他藏進小衣袖口的指尖,人低頭看他問餓不餓。 林隨安剛醒意識還有點混沌,下意識胡亂點頭,眼睫開了又闔還是沒忍住往蕭榮頸窩里趴。 這是又睡著了。 蕭榮想著他睡了一天不能再睡,要睡也得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砂鍋蓋著的米粥加了麥缸里藏著的臘rou,切的稀碎攪進去。剛好溫熱,淋上兩滴芝麻油就香的不得了。 為了去膩還燙進去幾根切的碎碎的青菜。 粥喂到嘴邊時林隨安困得連眼都不愿意睜,他人額頭磕上蕭榮的下巴,閉著眼睛下意識含了湯勺。 連嚼都不嚼,糊弄著吞下去。 藏在衣袖里的指尖卻悄悄揪了蕭榮的下褲,咽下一口米粥又皺了眉頭。 蕭榮體溫熱,他人又沒穿上衣,七月初的魯城夜晚已經悶熱,靠上去像是貼在火爐上。 但他又不愿意離開,意識不怎么清明的下意識里還是靠上蕭榮頸窩。 被人圈進懷里縮成一團總是心安,他知道這個擁著他的人是蕭榮。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讓人莫名心安。 半碗粥就這么被蕭榮半哄著他吃下去,跟哄一個七八歲的孩童一樣。 蕭榮現在也的確把林隨安當孩子養了。 好像要把人這些年欠缺的該有的疼愛一并補回來一樣。 剩下的半碗粥被蕭榮兩三口吞下,他人放下碗拿了帕子給林隨安擦嘴上沾著的油漬。 沒擦兩下就被林隨安人偏頭躲過去,他人去攬蕭榮頸肩小聲呢喃著說困,沒說兩個字又忍不住閉著眼睛打哈欠。 身上的小衣因為他這動作衣襟滑開大半,消瘦的肩頭還有沒消下去的牙印跟吮出來紅痕。 蕭榮給他拉好衣襟又端了先前早就送來的藥碗,黝黑小半碗。 他人吮了林隨安的下唇又低聲哄著人把嘴張開。 聲音有點沉,就在人耳邊溫聲,林隨安沒有理由拒絕。 他人乖乖巧巧含了碗邊,咽下第一口藥時模模糊糊里嘗出里面有蕓苔子跟白芍。 可他是在太困了隱隱約約想到什么又忘記。 喝完藥人還記得窩進蕭榮頸窩撒嬌,帶著軟乎乎的氣音。 像只還沒睜眼的幼貓,乖乖巧巧翻開肚皮任人擺布。 看的蕭榮忍不住心癢,把人壓進床榻里討了個吮吻,末了還意猶未盡咬了人舌尖。 林隨安被他鬧的擰眉,人倒是沒醒,被吮的發紅的唇邊銜了一縷發絲,后背挨了床就往榻里面滾,把自己縮成一團睡得安穩。 小衣的一邊被他滾的上翻,半塊白嫩嫩的臀尖都露在外面。 他總愛縮成一團,像是胎兒尚在母親腹中時的姿態。 前些日子天氣涼蓋了毯子他還能一臉悶進毯子里睡的香甜。 臉都悶的通紅也不肯出來透氣,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左肩的脫臼倒是長好了,就還是不怎么靈便,蕭榮趁著他睡著總給他揉按。 蕭榮這會看見縮進床榻里的林隨安有點想笑,扯了薄毯把人蓋嚴。 做完這些蕭榮他人終于得空,解了肩頭的繃帶隨意拋在桌面上。 先前的皮rou已經結痂,黑褐色有點丑,長成小孩拳頭那么大的疤痕。 他人就這么光著膀子去撿被林隨安滾到地下的衣裳,又把床頭小桌放著的碗碟收走。 從始至終輕輕悄悄,生怕驚動了床上酣睡的林隨安。 此刻他就像尋常人家嬌寵妻子的丈夫,又像是疼愛孩子的長輩。 心甘情愿放下所有的架子做一個最尋常不過的人。 就在林隨安面前,他只是蕭榮。 沒有中原驍勇善戰的蕭將軍,也沒有漠北萬人擁簇的那日汗。 蕭榮只是蕭榮。 蕭榮是個長情的人,生在長生天下的男兒繼承了父輩的深情。 這點他永遠勝過長在南朝陰暗里的司商。 也是林隨安最好的歸宿。 最起碼目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