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燉rou開始)
紅色燈籠里燒的是上好的蜜蠟,攏了那一方天地氤氳著暖紅色,帶著一點焦甜,吸進肺腑里都是淡淡的甜香。 林隨安就蜷縮在那一方暖紅色里,一口口喝著男人喂過來的藥。 屋里很靜,偶爾有勺碗磕碰的脆響,還有兩個人截然不同的呼吸。 林隨安人瘦小呼吸聲也輕,像只幼貓,什么都輕悄悄小心翼翼的。 蕭榮就跟他相反,呼吸沉穩,壓著嗓子溫聲跟人講話的姿態簡直能要人命。 就如同此刻這樣,蕭榮拿帕子給他擦凈嘴邊的水漬問他還要不要。 林隨安磕磕巴巴連句像樣的句子都說不出,他先前傷了嗓子跟下頜,這會還沒完全好透,一句話里能有半句都是氣音。 并不怎么好聽。 “不,不了,有……有勞?!?/br> 少年人穿著不怎么合身的小衣,從袖口只里露出一點瑩白的指尖。 垂頭時大半張臉都隱匿在鴉黑的發里,還能看見一點尖下巴。 是那種唯唯諾諾的小心翼翼。 蕭榮卻沒有半點不耐,他這輩子的耐心跟僅有的溫柔都給了林隨安。 蕭榮并不是個話多的人,林隨安更是安靜,一時間兩人無話。 曲儒給收拾的屋子原本是據點的議堂,也就這個地方安靜干凈地方還大。 外人都知道蕭榮帶回來個人,除了該站崗守夜的,其余人一早就小心翼翼躲走,生怕惹著這位將軍不快。 偶爾有風吹著院子里的楊樹嘩啦輕響,四月末的天正適宜,不冷也不熱。 林隨安悄悄打量著坐在遠處桌前的男人,抿了唇尋思著是不是該說點什么。 蕭榮背對著他脊背挺的筆直,從林隨安看他第一眼他就覺察出來了。 面上波瀾不驚其實脊背早已經僵硬,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妥當又嚇著他。 林隨安看不太清楚男人隱匿在昏暗里的臉,唇抿了抿終于開口。 “蕭……”他剛說第一個字男人就起身上前,單膝跪在塌前搭上他額頭。 蕭榮的手上有很多繭,也帶著陳年都消不下去的傷痕,使劍的,縱馬的,揮刀的,提槍的。 但并不丑陋,骨節分明手指又長。 撫在額頭上干燥又溫暖,就如同此刻這樣。 男人伸手搭上他額頭,看著面前人臉色沒什么不適才放心。 先前在他額頭上的手下滑,最后落在耳垂上碰了碰。 很輕的力道,只是一下蕭榮就收了手,連同本來低啞沉厚的聲音都輕。 “睡吧,明天帶你去街上看看?!?/br> 男人原本比他高很多,此刻卻愿意單膝跪下仰著頭看他。 像是一個長輩看著自己的孩子,許諾下讓人期待又安心的事情。 異族男人的目光刻意柔和下鋒芒落去少年掩在鴉黑發絲下的一點瑩白的耳垂。 蕭榮盡量避開跟他對視的機會,他怕把人嚇著。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看隨和的長相,下垂的眼角加上五官又比中原人生的深邃,常年征戰手上又染了鮮血, 殺意自然而然早已刻進骨子里。 他看人時眼神總帶著點戾氣,讓人想起草原稱王的狼,兇猛又殘暴。 他伸手伸手去勾少年瑟縮在袖子里的指尖。 沒有放肆跟撩撥的動作,食指只是勾到他指尖又放開,像是安撫一個羞赧靦腆的孩子,逗弄著讓他開口說話而已。 “好不好?” 這樣的蕭榮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動容,連林隨安也不例外。 說不動容是假的,可他沒辦法面對這樣好的蕭榮。 他不配。 在心底他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不配,無論是這幅畸形的身子還是那個死于他腹中的孩子。 不論哪一點拿出來都是低賤又骯臟。 亦或是他再也輸不起了,他沒什么能拿去跟命運去賭的籌碼了。 除去這條命他什么都沒有了。 “你……你不用這樣”最后他開口,努力壓下喉嚨澀癢一字一句說個清楚。 “蕭榮,我,我還不起,我——” 剛要出口的話戛然而止,一個印在唇角的輕吻以嚇得林隨安呆滯。 他被人攏了腰封了唇,并不是什么濕纏的深吻,僅僅是堵住他的嘴沒辦法讓他繼續接下來的話而已。 “不要你還” 他縮進袖口的冰涼指尖被蕭榮捉住,帶著繭的指節擠進他的指縫。 很纏綿卻又固執的十指相扣。 溫熱的觸感覆上來時他甚至不由自主的瑟縮。 “不要你還”半跪在床邊的異族男人仰頭看他,半垂下眼角像只斂起獠牙的獸,很溫順。 “隨安,你留下來,留在我這,你信我,我會對你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