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看這個奴才倒是讓李晉嘖嘖稱奇，蓋因此女一副蠻人長相，高鼻深目，一眼就看出與中原常人大不相同。李晉略略一想就知道了她的來歷，大約是西北戰事后進的俘虜，還是較為乖順的那一批，剩下的蠻人俘虜的頭早被于京城大校場砍下，腐爛在亂葬崗了。

    每批收進宮中的俘虜各有所“長”，各級女官收宮人向來像挑馬匹一樣，牙口、品相、耐力、脾性，都會細細擇選，而此女以力見長，分外搶手，多半是分在奴隸衛宮營的。

    要說為何談及搶手二字，乃是因孝武皇帝在大朝議時廢去大量賤籍，賤籍后來基本只包括化外俘虜和有罪之人以及一代后人。此話說來話長，便只需知要在現在的賤籍里挑揀“有才之人”，還真不是那么容易。

    說回奴隸衛宮營，這乃是由第一代女帝設立的宮廷軍隊。第一代女帝謚號始帝，寓意開天辟地之始，其本非開國皇帝，繼位后威勢不足以壓服各方，滿族與高句麗都開始蠢蠢欲動。始帝深知攘外必先安內，只要中原不亂，底蘊足以碾壓此二者，后來事也證明始帝之判斷分毫不錯。

    在重手理清戶部、兵部，解決錢糧后，始帝派遣老成持重之將，官民合運淄重，打了一場漂亮的退蠻之戰，攜此大勝軍功之威，建宮廷衛軍，朝廷上下為之一肅。

    宮廷衛軍還不同于羽林此種直屬于皇帝的軍制之中軍隊，它屬于私軍，由皇帝私庫供養，早有此布署的始帝在宮中養將十余載，最初人選都是在宮中女官、宮女、掖庭小童女中擇選而來，不僅授以兵法，更教以義利，比起儒將，更像在培養宮廷之帥。

    在十余年中，還在當太子時，始帝就讓這些人于邊軍中歷練，在羽林軍中當中層軍官，折了不少人進去，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一堆男人軍油子圍攻中建立威信，也不是所有人都真正明白斷手斷腳的戰場的殘酷，但是還有些人，如錐在囊中，鋒芒畢露。

    始帝要的就是囊中之錐，如若不是比同齡，同性別的世家將種還要狠厲、老練，憑何獨掌宮衛一軍，又是否承的住這世道上沒多少女人有的機緣。

    就這樣，第一任宮衛郎將是年近四十的原侍墨女官，許是知道宮衛軍和女太子意味著什么，她爆發出了全部的生命力和潛力，在重重政斗和實在的刀劍中殺出血路，無可置疑的執掌此軍十余年，和始帝君臣相得，從未相疑。

    經過這多少代，宮衛軍始終守衛宮廷，說起來不用像以前，沒良家女愿入，卻還是只收賤籍甚至女奴，李晉思忖，究其原因，該是此等人為了皇帝給予的平民籍，是真正能不計生死的。且世道之忠，多言忠國，宮衛軍，只需忠君即可，良家子，卻不一定能盲目而忠。

    這樣想著，李晉把這個井邊遇到的女奴衛軍日常服役活計改到了自己宮中，她好奇極了，中原以外的化外人，是如何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