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希洛已經忘記了。

    時間長河里的流沙足以埋葬一切。從領悟到魔法運行規律的那一刻開始，大自然就是他的再生母親。作為普通人的印記不斷消失，四味五感，七情六欲，逐漸都成了陌生的東西。能量就是他感知這個世界的通道。家人，朋友，早已成了黃土轉世過不知多少次。他也不能在人群中久居，因為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他似乎不曾老去。

    自然從長遠來看總是保持著某種平衡，而希洛也同樣習慣了讓一切歸于平靜?？鞓泛褪疾粫L久，所有事情與他漫長的生命相比，都輕若一朵風吹起的蒲公英。

    然而自從米卡把這個大麻煩背回來后，希洛變得前所未有的容易生氣。

    他和自己生氣。煩躁，沮喪，惡劣的情緒在體內橫沖直撞，就連站在山頭眺望凌晨星野的清輝也不能讓他平息體內的負面能量。

    凱勒爾的出現似乎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他永遠不可能成為神。因為神是無所不能的?？伤坏貌挥弥e言維持住無所不能的假象。幾天過去，詛咒的影響沒有任何減弱的趨勢，他的魔力阻止不了侵蝕的進一步擴散。

    可希洛不愿意承認這一點。仿佛只要凱勒爾還在他面前一天，他就不能坦然地告訴他自己救不了他。仿佛只要他說出口，那跳動的明耀火光就會霎時熄滅成一縷灰煙。

    凱勒爾和他幫過的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樣？

    希洛苦思良久，最后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他太吵了。

    希洛在森林中順手救過的探險者不在少數。那些人無一不對自己感恩戴德，恭恭敬敬，將他奉若神明。他起初還有些不習慣，到后來已經習以為常。對普通人來說，他的確與神并無差距。長久的壽命和幾乎無所不能的治愈法術，讓他成了旅者們心中隱藏在森林里的傳說。他們回到城里口口相傳，隨著吟游詩人的添油加醋，逐漸成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版本。作為人的希洛被抹去，所有人最后的記憶只剩下在天空中盤旋的銀白飛鳥，醒來便已回到城墻根下。

    而凱勒爾似乎完全不明白眼前人的身份。他像是自來熟慣了，和誰沒過多久就能勾肩搭背。而希洛對他登堂入室鳩占鵲巢的囂張行為卻沒法反對。就連米卡——就連那頭養了幾十年的狼在凱勒爾面前都溫順地低下頭。然而這種關系像是泡泡上的倒影，扭曲又虛幻。凱勒爾可以親近任何人，也就意味著他可以轉頭拋棄任何人。像一只桀驁難馴的野貓，一不留神就會從懷里跳出去跑掉。

    要是能套上項圈就好了。

    他手捏住青年腳踝，沿著小腿慢慢向上滑動。

    “對?！彼驼Z，“我是你的主人?！?/br>
    反正都是幻象。凱勒爾自己真正的意識現在仍在沉睡，魔法解除后他什么也不會記得。

    藤蔓緩慢退去消失在地面以下，失去束縛支撐的凱勒爾躺在床上，無力地看著希洛手指一點點貼近。大腿肌rou已經繃得勒出了線條，他十指緊扣著身下柔軟的絲綢被單，雖然身子抖個不停，卻沒有躲開希洛。

    兩個指節戳進身體里時，凱勒爾直打哆嗦。

    “疼？”

    青年小心地看著他，眼神游移，輕輕點頭。

    “那就記住它?！?/br>
    修長的手指勾了勾，正好磨過敏感處。凱勒爾緊緊夾著雙腿，還是不能阻止流出的溫熱粘液。他咬著手阻止自己呻吟，遮住了紅得guntang的臉頰。這具身體明明已經到了極限，卻還在叫囂著需要更多。希洛抽出手，將殘余液體揩在光裸的臀部。

    青年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羞恥又yin蕩的身體是怎樣的誘惑。他不能被這種低劣的幻術影響。詛咒還需要他來解除，再看下去，希洛懷疑自己會先控制不住。

    于是他解開了褲子。

    “會吧？”

    他知道自己不是對凱勒爾說的，但眼前人像只受驚兔子一樣不安的屈從姿態讓他難以自拔地興奮起來。希洛一時不知道讓他興奮的是凱勒爾，還是潛藏在男人身體里的那個欲望靈魂。

    或許兼而有之。

    凱勒爾麻木地看了一眼那彈出來的東西，隨后從床上坐起來，跪到地上，慢慢低下頭。

    黑暗的房間里只有水聲和低沉的喘息聲。

    希洛抓著扎手的黑發，閉著眼睛，腦海里的煙花炸得稀里嘩啦。他無端地想到凱勒爾一定是在酒館里能舌頭給櫻桃梗打結的人。前端抵著喉嚨口摩擦，柔軟的組織傳來強烈的快感。靈巧的舌尖打著圈舔舐前端，勾住最敏感的神經挑弄。

    屬于自然的能量不知為何遠遠地避開了這座煞氣極重的城堡。因而也不會有外在力量替希洛平復情緒。他的欲望消失太久，以至于一回來就如烈火燎原。月光透過窗斜射進房間，照亮了凱勒爾半邊臉頰。他被希洛摁著腦袋埋在腿間，臉頰一鼓一鼓。

    “該死的……”

    釋放的瞬間希洛沒有松手，白濁一股股噴在喉嚨里。凱勒爾難受地咳了幾下，吐出舌頭，示意希洛他已經吞了下去。

    那人訓練得還真到位。希洛頭暈眼花地想。而剛才還好好的凱勒爾忽然難受地捂著腦袋。

    “痛……”

    他身子一歪就要栽下去。希洛趕緊順手扶住他。凱勒爾埋在他肩頭，混亂不清地嘟噥著什么。

    “別碰我！”

    他明明這么說著，卻緊緊抱著希洛不放。兩人赤裸的下半身貼在一起，有些尷尬。

    但重點顯然不是這個。凱勒爾的體內像是同時出現了兩個人，以各自的角色反復重復著無意義的殘句。

    希洛一下明白過來。

    是幻術。因為吞下了他的體液，最純正的凈化力量正在絞殺幻境帶來的影響。希洛手指立刻抵住凱勒爾額頭。溫和的銀光在月光下耀耀生輝，慢慢滲入凱勒爾身體。

    “沒事了?！毕Ｂ逶谇嗄甓呅÷曊f，“你很安全?！?/br>
    地牢里的少女終日生活在黑暗的恐懼中，一生被出賣給了權力和欲望，是時候讓她回歸天堂了。

    隨著銀光散盡，原本黑暗的室內竟然莫名顯得明亮幾分。凱勒爾的顫抖逐漸平復下去，最后靠在他身上，發出平緩的呼吸。

    他會有個安穩的好夢。

    希洛背著凱勒爾傳送回草房時，米卡就坐在門口?？匆妰扇顺霈F時，他朝希洛拋過去一個厚實的錢袋。

    希洛在手里顛了顛，聽見了金屬叮呤哐啷的撞擊聲。

    “這次賣了這么多？”他有點驚訝。

    米卡點頭。

    “好極了?！毕Ｂ鍧M意地收好錢袋，“下次繼續?！?/br>
    藥草不但是希洛的研究材料，也是他的經濟來源。商店賣的尋常藥水質量低下，同他精心調配的完全不能相比。因而希洛的藥物價格奇高，銷量慘淡。但他不太在乎，所以也不關心米卡帶回來的收益。只是這次的利潤比以往明顯高出不少，他心中總是高興的。

    希洛招米卡過來，將熟睡的凱勒爾放到他背上。

    “先讓他今晚睡你房間，”希洛補充，“我知道你不用那張床?！?/br>
    希洛雖然給米卡安排了住處，但狼人仍然更習慣變回原型活動，因此不少東西純屬擺設。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揮手讓米卡帶走凱勒爾。

    “去吧?！彼呱蠘翘?，“我有些事要想想?！?/br>
    米卡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小心地將凱勒爾放到狹窄的木床上。隨后盤腿坐在床邊的地板上，湊近凱勒爾的脖頸嗅了嗅，露出奇怪的神色。

    他當然能辨識出希洛藥草的清苦氣息。但除此之外，還有某些特殊的味道。

    他今天一整天都泡在那種味道里。

    早上兩人離開草房后，米卡便帶上了希洛的藥水前往城鎮。他穿著樸素，沉默寡言，很容易便讓人以為他是哪家貴公子的手下。酒館人聲鼎沸，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米卡坐在角落，靜靜觀察著喧鬧的人群。這兒是交易的好地方。白的，黑的，簡簡單單的，不可思議的。有不少任務往往是雙方投合眼緣談妥，再去不遠處的雇傭兵公會完成手續。

    凱勒爾來過這里，非常，非常多次。他的鼻子這樣告訴他。躲在被窩里的那個夜晚他已經完全記住了凱勒爾的味道。血腥，汗水，醇厚的酒香，外加一絲奇異的甜膩?？上Ь起^的味道太混雜，撓得米卡老想打噴嚏。

    他不會說話，自然也不會像泥鰍一般穿梭在人群中的商人們一樣口若懸河。所以他只是跳到了木桌上，用隨身匕首在胳膊上劃了一刀，手臂登時血流如注。

    這不要命的行為立刻引發了sao亂。然而米卡單手擰開藥瓶，將藥水毫不心疼地倒在傷口處，那駭人的裂口便愈合如初。

    酒館登時沸騰了。存貨瞬時被搶購一空。此處聚集的多是在刀尖上行走的探險者，生命自然萬分重要。銀幣如雪花般飛來，跑腿的小童態度立刻對他恭敬三分，就連樓上的舞姬都朝他拋來媚眼。

    一杯酒遞到桌上。清點錢幣中的米卡抬起頭。一位白色長發女人坐在他對面，微微一笑，推過來一個小小的包裹。

    “一袋金幣?！彼f，“你主人的配方?！?/br>
    她形若女性，聲線卻是男音。米卡不禁愣了下，搖搖頭。先不說錢，每種配方都是希洛的心血。他沒有權力讓希洛給他。

    “意料之中?！?/br>
    她雖然這么說著，卻沒有收回錢袋?！熬彤斒俏医o他的一點小禮物吧，”她手指輕敲老舊的木桌，“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