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檀燁注意到叢禎走動時姿勢有些奇怪，隨即意識到這大概是過度縱｜欲后身體的異樣，他望著叢禎纖瘦的身影，有點想上去攙扶，卻為方才叢禎望向他時的嫌惡表情而躊躇不前，眼見叢禎快要拐進臥室，檀燁才如夢初醒般起身。

    剛邁出步子，腳上尖銳的痛意就將他給蟄得嘶了一聲。這嘶聲可能被他潛意識里夸大了不少，但不遠處的叢禎卻沒有回頭分給他半個眼神。檀燁咬著牙緩了片刻，直到從禎消失在走廊里，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臥室。來到衣帽間站定，他卻發現從禎正一動不動地，站在衣柜前抱臂沉思。

    察覺到檀燁的動靜，叢禎回頭看了他一眼，在敞開的抽屜里隨手捻起一件，挑眉道：“我平時就穿這個？”

    那是一條緞面繡花的女士丁字褲，銀灰色的布料，腰胯一側還有繁復的刺繡，內褲股溝處只有一條細繩，如果檀燁沒有記錯的話，他曾勾著這條細繩，讓那檔間本就稀少的布料卡在叢禎兩片松垂的陰｜唇間廝磨。

    出門前，檀燁給叢禎收箱子，帶的大多都是這樣暴露的內褲。叢禎身上穿著的是為數不多幾件沒有花樣的普通三角褲，這是洗漱時他為叢禎特意換上的，考慮到他使用過度的下身需要棉布的呵護。

    這些樣式的內衣哪怕他們離婚前自己也沒有穿過，叢禎蔥白般的細指摸索著光滑的布料，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這些……”他眼神帶過這片衣帽間里花花綠綠的衣物，“都是你買給我的？”

    “啊……嗯?！碧礋詈鼗卮?，這片衣柜里，掛著的基本上都是他為叢禎挑選的女式吊帶睡裙、絲襪和內衣。

    “你、你還，想帶著嗎？”檀燁不自信地開口，“這幾個月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新買的，如果你不想穿了，就放在這里，也沒事的?！?/br>
    放在這里，如果以后不能圓滿，他還可以用來睹物思人。

    “怎么？你還想循環利用？”叢禎卻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嘴角勾起弧度，隨意地說：“你沒用的話就給我帶著吧，回去還能捐給需要的人?！?/br>
    他拉開另一側的衣柜，隨手拿出一套提前搭配好的上衣與仔褲，“要不你先出去收拾一下廚房？這些我自己收拾就行?！?/br>
    “……不舍得？”叢禎看著呆佇著的檀燁，伸手在他眼前揮了一下。

    “你要是不穿的話，還是……別帶了吧？”檀燁握緊拳頭，努力擠出一個笑，“都還……挺貴的。而且內衣什么的，也不適合捐助?！?/br>
    叢禎“嘖”了一聲，“能捐的捐，不能捐的，不興我以后自己穿??？”他說完這句，卻也不和檀燁糾纏，“舍不得就甭給我收拾了。我去洗臉了?！?/br>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衣帽間。

    不遠處響起輕微的水聲，檀燁這才如夢方醒，他合上被叢禎拉開的衣柜，推開另一側自己的柜門，拿出自己的行李袋，拉開拉鏈，機械地為自己收拾起行李。

    合上行李袋時，檀燁似乎想起些什么，他摸索著將手伸進深處的夾層，不出意料地摸到一個薄薄的信封。

    在空中漂浮的心臟終于在柔軟的云朵里降落，檀燁伸進領口，攥住胸前那成對的婚戒。

    一切不過是剛剛開始，他犯過那么多的錯，要償還干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凡任何人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處于三個月之后的時空，都會感到無措，更不要提昏迷前仍在與前夫對罵、醒來卻發現自己剛和前夫上過床的叢禎了。

    檀燁想，自己無論有多少委屈，在叢禎面前，也都是不值一提的，抱著這種心態，他為自己收拾好了行李，去廚房收拾了地上的狼藉，見縫插針地打了一壺豆漿，從冰箱里拿出水果番茄洗凈，煮了兩個雞蛋，還為叢禎烤了一個牛角面包。

    等他做完一切，叢禎才舉著通訊平板，姍姍來遲地從臥室里出來，他啪地一聲，將平板扣在廚房的吧臺上，指著上面的界面，怒聲道：“檀燁，這就是你控制我的手段嗎？！瀏覽器限制訪問，郵箱限制訪問，全新的通訊賬號，還有家長監管系統？”

    “什么？”檀燁完全忘記了這一出，正在豆漿里攪蜂蜜的手一歪，在吧臺上濺出幾個淺黃色的圓點，“別、先別生氣?！彼磻^來，趕緊把給叢禎的早餐推倒他面前，又拿了一張廚房用紙擦拭吧臺，“吃早飯，你餓壞了吧？”

    白煮蛋里的蛋黃是完全凝固的，卻依舊是嫩生生的黃，檀燁記得叢禎不愛吃過熟的蛋黃，卻擔憂孕婦的身體，不能吃過生的食物，是掐著時間煮的，為了增加風味，上面還澆了少許味極鮮。

    好在叢禎半個月沒有吃過真正的食物，心里雖然憤怒，但肚子卻實實在在地叫了，他瞪了檀燁一眼，插起面前一瓣白煮蛋，惡狠狠地往嘴里塞去。

    “別噎著?！碧礋钫f著把調好甜度的豆漿放到叢禎跟前。

    “我要喝咖啡！”叢禎指向檀燁伸后的現磨咖啡機，含含糊糊地說。

    孕婦可不能喝這個！檀燁心里謹記母嬰讀物上的告誡，只好面不改色地扯謊，“這是我現打的，很好喝的，那個咖啡機之前被我弄壞了，還沒來得及修呢?！?/br>
    叢禎狐疑地看著檀燁，一兩秒后還是拿起手邊的豆漿喝了一口，他可能看穿了檀燁拙劣的借口，卻到底不想和前夫就這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掰扯，檀燁暗自舒了一口氣，拿過自己手邊的通訊器cao作了一會兒，又拿過叢禎手邊的平板，不多時，他將平板重新放回叢禎跟前，“限制訪問，是我的不對?？晌遗履憧吹叫侣劧嘞?，就還是自做了主張。醫生說過，你過段時間就會恢復，我就想著……反正只有幾個月的時間……”

    “看來我失個憶，還真失成傻白甜了?！眳驳澙浜咭宦?，放下手里的刀叉，“沒胃口了，現在走不走？”

    “不吃了嗎？”檀燁看著還剩下大半的早餐，說著就要打開櫥柜，給叢禎找出一個便當盒打包，“你就著這么點哪夠啊，帶在路上吃吧？”

    “你婆婆mama個什么勁??！”叢禎看見檀燁這樣唯唯諾諾、諂媚討好的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他媽的，還不如渣點呢，“我回家了想吃什么不能吃??？還惦記你這點貓食了?！?/br>
    “好吧?！碧礋顚驳澋呐饏s仿若未聞，低頭收拾起桌面上的餐盤，“但飛船要開挺久的，我給你帶點別的，別路上餓著了?！?/br>
    “好嗎？”說完，他抬起頭，對叢禎微微一笑。

    “隨便你吧！”叢禎翻了個白眼，拿起平板，背過身離開了廚房。

    因為出發前這件插曲，從離家到登上飛船，叢禎都對檀燁不發一言。他們出發前已經通知了芮慈與叢熙，入艙后，檀燁安頓好一切，囑咐叢禎系好安全帶，便獨自進入了駕駛艙。

    副駕駛位空空如也，檀燁打開之前叢禎喜愛的歌單，讓溫柔的女聲在飛船騰空的雜音里響起，等飛船進入宇宙深空后，他確認好去歐陸主星的路線，便調整為自動駕駛，佩戴上監控飛行狀況的腕表，起身離開了駕駛艙。

    路過主艙休息區時叢禎幾乎沒有給檀燁任何眼神，直到十五分鐘后，檀燁再次回來時，在他面前的小桌擺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熱干面，“來，還是再吃點吧?！碧礋钫f著旋開一側的保溫瓶，把早上打好的豆漿倒進杯子里，“熱干面，我剛弄的，這個你應該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