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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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嶼走入大廳,和杭一斯坐在后排。 觀眾座無虛席,許狄能在第一個表演領舞,可見舞團對這位空降舞者極其重視。 目光越過幾排座位,杭一斯看見坐在第一排的屈仰山,身旁是好友宋絳。 當年椿澠大學人人皆知屈仰山、許狄和阮秋嶼三人的愛情糾葛。 于清楚內情的杭一斯而言,平常他避免談起陳年舊事,尤其當年芭蕾舞比賽,阮秋嶼遭受太多冷眼。 他討厭城府深沉的許狄。 可恨許狄詭詐的手段成功了,阮秋嶼因此聲名狼藉。 杭一斯厭惡屈仰山,但此刻更擔心阮秋嶼因發現伴侶觀看舊情人演出而難受。 他慌亂睨一眼身邊人,剛想張口勸阮秋嶼離開,見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前座的男人。 平靜臉孔似乎早知屈仰山在場。 正因知道屈仰山會看許狄演出,所以阮秋嶼才來。 杭一斯忽地想通,勸說的話哽在喉間無法開口。 明知阮秋嶼會難過,屈仰山還是赴約。 有恃無恐得坦蕩,坦然而純粹的不在乎。 他難受地捏緊拳頭,內心替阮秋嶼難過,厭惡屈仰山的情緒又增加一分。 杭一斯無法輕松地談起舊事,只因塵封的歷史呈現一個不被歲月垂愛的可憐人。 椿澠大學某一個明媚的上午,他如平常一樣到cao場打掃櫻花,腳步在舞蹈室窗前戛然而止,他聽見從里面傳出的爭吵聲。 好奇心作祟,杭一斯輕輕推開窗戶,在窗簾縫隙中辨認站在舞臺上的兩具身影。 阮秋嶼和許狄。 許狄轉變平日開朗乖巧的印象,他雙手懷抱胸前,臉色陰郁暗沉。 他眼神不善地與阮秋嶼對視,陰沉地開口:“......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杭一斯離舞臺太遠,阮秋嶼聲量小,余音回蕩于空曠的舞蹈室,他只聽見一段不完整的話:“前天我經過更衣室,無意中聽見你向...表白。你可以追求...可是許狄,你為什么不向屈仰山坦誠呢?”阮秋嶼蹙眉問道。 杭一斯驚詫地捂住嘴,訝于許狄早已移情別戀。 心事被戳穿,許狄反而不慌不忙地向厭惡之人坦誠。 他冷淡地撩起眼皮,視線掃視阮秋嶼片刻,而后冷哼一聲:“如你所說,雖只是與仰山分手三個月,但我已喜歡上其他人?!?/br> “我恨你這個卑鄙的第三者!是你,導致我和仰山不得不分手?!?/br> 許狄步伐緩慢地繞阮秋嶼走一圈,面龐如毒蛇,冷語似利劍:“所以我要仰山對我心存愧疚,他愧疚一分,就更厭惡你一分。你知道嗎阮秋嶼,兩個月以來我冷處理仰山的聯系,更不與他見面,即使深夜發消息說’寶寶,我想你’,我也不回復?!?/br> 許狄貼近阮秋嶼,壓在他耳畔輕聲耳語,一字一句清晰地鉆進四體百?。骸翱上夷恢弥恼媲?,是你,阮秋嶼得不到的啊?!?/br> 許狄走至舞臺邊緣,嘴角勾起冷傲笑容:“仰山永遠對我愧疚,他永遠不喜歡你?!?/br> “就算你告訴仰山這件事,他也不會相信,更何況你沒有證據?!?/br> 只言片語冰冷無比,刻入骨髓。 沒人會相信阮秋嶼。 陳述事實最能夠傷害阮秋嶼。是啊,屈仰山不相信橫刀奪愛之人的話。 杭一斯觀察著阮秋嶼的表情,見他極力隱忍自己的憤怒,溫潤雙眼迸發怒意。 許狄再不是溫柔開朗的白天鵝,而是吐紅艷信子狡黠的毒蛇,陰冷蛇眼死死地盯著敵人,他的惡和薄情寡義令阮秋嶼難以呼吸。 阮秋嶼緊抿著唇,熊熊怒火心中燒,捏緊拳頭的手輕顫抖,但良好的教養不允許他做出過分行為,終是只狠狠地說一句:“許狄,你真讓我感到惡心?!?/br> 許狄不在意地譏笑一聲,如毒蛇露出毒牙,伸手扣住阮秋嶼下巴:“那又怎樣?”指腹輕輕摩挲他的肌膚,聲音咄咄逼人,“畢業后仰山就要和你結婚,不如想象一下你的婚后生活如何?” “你獨自守空房,在深夜孤獨地等待不愛你的丈夫回家?!痹S狄惡劣地加重”不愛你”三字的語氣,手上力氣愈發重。 阮秋嶼薄嫩的皮rou被捏得生疼,顧不得對方言辭刻薄,他氣急地伸出雙手握住作惡的手,使力甩開。 如果阮秋嶼預知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他決不甩開許狄,任骨頭疼得稀碎也不松開。 阮秋嶼用盡力氣未能掙脫,許狄卻忽地松手,朝他肩膀推一把,而后消失在眼前,靜謐半晌,緊接著聽見一聲沉悶的“砰”。 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以秒度過的時間開啟慢速,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阮秋嶼向后趔趄倒退幾步,待站穩,許狄已從高1米5的舞臺摔落在地。 仿若白天鵝被獵人趕盡殺絕,而槍在阮秋嶼手中。 他僵硬地走到舞臺邊緣,入眼是許狄躺在地上,嘴里發出痛苦不已的呻吟聲。 阮秋嶼蒼白一張臉,腦子一片空白,冷意傳到四肢百骸。 人性之惡不可低估,他向來清楚。 但從未預料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阮秋嶼以為最壞不過如此。 可現實告訴他,還能更壞。 舞蹈室大門被推開,十幾個人見狀,焦急地跑到許狄面前。 為首的屈仰山狠狠瞪一眼阮秋嶼,沒問前因后果,抱起許狄轉身離開。 很奇怪,所有人一致認定是阮秋嶼所為。 許狄和屈仰山的愛情竟慘淡收場,人人唏噓不已。由此阮秋嶼遭到所有人討厭。 無人在意真相,當”討厭阮秋嶼”成為一種正確,阮秋嶼本人即是原罪。 事實是他被毒蛇扼住喉嚨,毒液融入血液順著人性弱點雙重摧毀意志和rou體。 沒有比此時更清醒的時刻,他清楚地記得每一處細節——許狄率先松的手。 “不是我推他的......”阮秋嶼無力地自我辯解,只有杭一斯聽見這一句辯白。 無人應答。他只好安慰自己,聲線梗咽低沉:“阮秋嶼不要怕。監控錄像會證明你沒有推許狄,是許狄自己摔下舞臺的,你是無辜的...” 只是造化弄人。 由于舞蹈室的監控器內存不足,無法錄制成像,更無法還原事件情況。 兩人各執一詞,最終這場鬧劇以阮秋嶼被記過結束。 許狄腿部受傷,腳傷影響了芭蕾舞聯賽的發揮,也影響了立足尖。 阮秋嶼獲得第一,許狄第二。 杭一斯不會忘記全場倒喝彩的場面和阮秋嶼飲泣吞聲的模樣。 人人對阮秋嶼惡語相向,旁邊的人議論他不擇手段,前座的人說他不知廉恥。 杭一斯想抱緊臺上的阮秋嶼,一同哭泣。 如果他在阮秋嶼被誣蔑的時候站出來作證就好了,如果他不懦弱就好了... 悔意洶涌,可是太遲。 比賽結束當晚,杭一斯在cao場找到阮秋嶼。 一個人坐在長椅發呆,獎牌和芭蕾舞鞋隨意地放在腳邊。 阮秋嶼長得太好看了。羽扇似的睫毛下是淡淡如水的雙眼,鼻子細巧而挺,與他對視要溺死在眼中的柔情,他笑起來略顯嬌羞,好像下一秒要向對方表白,優雅且撩人。 他靜靜地坐在那兒,眉眼垂斂看著腳尖,清冷的氣質如優雅白天鵝不可輕易接近,好似不困于世間紛擾。 渾然天成的一幅畫,畫中人滿懷心事。 聽見腳步聲,阮秋嶼抬眼看杭一斯,兩人一高一低地對視。 杭一斯眉心擰緊,痛心地看著他,眼睛泛紅。 阮秋嶼心里一驚,蹙眉問:“同學,你怎么了?” 內疚似水浸透杭一斯,他一下子哭出來,忍不住淚意地說:“......對不起?!?/br> 杭一斯低聲啜泣,捂住眼睛,躊躇著說:“我在舞蹈室窗外目睹了一切,我好后悔......好后悔沒有站出來作證.......” “阮秋嶼,對不起......” 阮秋嶼站起身,一步步邁向泣不成聲的杭一斯,而后俯身,輕輕擁住他片刻,又放開。 他噴了與屈仰山一樣的香水,杭一斯私心里認為香調不適合阮秋嶼。 “不必說對不起,你沒有錯?!比钋飵Z沒見過這么能哭的男生,拿出手帕擦拭杭一斯的淚水,低聲說,“你不用感到愧疚?!?/br> “可是......” “就算你幫我作證,未必有人信啊?!比钋飵Z打斷他,眼角沁淚,“我的名聲很糟糕,但是......我不在乎?!?/br> “所以你也輕松一點,好嗎?” 在乎又能怎樣呢,無人相信他說的真相。他像是一個鬼怪,所有人拿著所謂的證據企圖把他捉捕,盡管他并不是。 其他人實在不需要與他共沉淪。 杭一斯壓抑著哭聲,不點頭也不搖頭。 多種多樣的情緒交叉在心,阮秋嶼不合時宜地感知到被人在乎的快樂。 當時事發后,父親只是又往他賬戶打了一大筆錢,留言”買走你的不開心”。但”壞情緒”不是商品,他也不需要錢。 阮秋嶼這個人,本該如溺水者一樣,讓海水滲進肺,尖叫吞沒在沉默里。哪還敢祈求歲月的憐愛。 可是杭一斯愧疚地站在眼前,對他說”對不起”。他黑白的世界里忽地展開了色彩,溺水者被救生員拯救。 原來被人在意是這種感覺,被人在乎的感覺如此美好。 光怪陸離的前方艱難險阻,歸來仍有人溫暖你心懷。 阮秋嶼淡然一笑,像彼此交換糖果的小孩說:“對不起,希望你不要因我而難過。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許狄要來找我,也不知道屈仰山為什么巧合地出現,但是我很快會釋然。你不用擔心?!?/br> 杭一斯依然在哭,他知道阮秋嶼不是不在意,而是很在意,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這么寬宏大量。 那天晚上,兩人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久到刻入杭一斯的骨髓。 杭一斯摻雜著缺憾和后悔的意難平,再不能彌補了。 舞臺上,許狄正表演。身為律師的杭一斯對此并無興致,阮秋嶼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靜靜地看著屈仰山。 屈仰山專心地注視許狄,側臉在聚光燈折射下忽明忽暗,好似認真上課的優等生。 他的眼里只有許狄。 阮秋嶼收回視線,把自己的處境與許狄對比,心里難免失落。 表面風平浪靜,內心比誰都擔心他們舊情復燃,反倒不在乎許狄是否進步。 他不再看下去,于是和杭一斯提前離開劇院。 屈仰山坐在臺下觀看許狄跳芭蕾,他最近一次看他跳芭蕾舞已是大學時期的聯賽上,后來許狄出國,切斷了彼此的一切聯系。 徒留下的,是屈仰山的內疚和一團糟的感情。 年深日久,再見,已闊別四年。 四年,1460天,相伴度過的一分一秒,都與許狄無關。 但不喜歡阮秋嶼的原因都與許狄有關。 想起阮秋嶼,屈仰山猜他是不是又暗自哭泣。兩人吵完架他哭,對他冷言冷語會哭,床上弄得太深他哭得厲害。 但這些情緒都不是屈仰山在乎的,畢竟他們錄完夫妻真人秀就離婚。 宋絳打一個哈欠,靠近他耳邊說:“幾年不見,許狄的舞步進步好大?!本o接著搖搖頭,補充道:“但與阮秋嶼相比,差遠了?!?/br> 屈仰山的好友們因當年的事情對阮秋嶼心懷芥蒂,平時根本不待見他。屈仰山鮮少從好友口中聽到夸贊阮秋嶼的話,下意識想開口反駁,卻想起自己沒看過阮秋嶼的芭蕾舞演出,他無法反駁什么,于是隨口問:“你看過他的演出?” “嗯?!彼谓{點頭道。阮秋嶼厲害到什么程度呢?即使對本人無感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實力,“極致的完美?!?/br> 屈仰山一向不關心阮秋嶼的事情,偏見太深以至于把對方的優點熟視無睹,關懷備至也被當成別有用心。他側頭思考怎么接話,發現自己對阮秋嶼一無所知,敷衍道:“哦?!?/br> 宋絳想問”難道你沒有看過阮秋嶼演出嗎”,見屈仰山不甚在意的表情,轉念一想他怎么會看。 宋絳唏噓地嘆一口氣,心想當年確實是阮秋嶼做錯事,不應因妒生恨推許狄下臺,但事后他道歉且承擔全部責任,許狄的腿恢復得不錯,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雖然他不喜歡阮秋嶼,但兩人結婚是雙方家長的決定。不知為什么屈仰山會不理智地遷怒阮秋嶼,再說結婚四年他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明眼人都清楚阮秋嶼是真心對屈仰山好。為什么他非要執著于許狄。 宋絳沉默地側頭看一眼屈仰山,而后打一個哈欠,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用手肘輕碰屈仰山,示意他向后看,屈仰山不滿被打擾,蹙起眉轉頭。 坐在后排的阮秋嶼正起身離開。 阮秋嶼沒感知到目光,挽著朋友的手走向出口。 宋絳的眼神在他們之間徘徊,有些驚訝地說:“阮秋嶼怎么也來了?” 屈仰山沒回答,直到阮秋嶼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才收回視線。 車停在門口,杭一斯像往常一樣叫住阮秋嶼,又如往常無數次一樣叮嚀:“如果發生什么事,就打給我?!?/br> 阮秋嶼輕輕一笑,俯身湊近說:“好?!?/br> 回到空蕩蕩的家,阮秋嶼隨意吃幾口早已變涼的飯菜,看看時間,十點整。 他打開小號查看許狄的社交賬號,三分鐘前更新了一張背影的照片。 阮秋嶼緊緊地盯著屏幕里的男人。 ——屈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