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字寫得很緊，筆畫勾連在一起，不仔細看像是一筆完成的。筆鋒依然凌厲，跟前面“卓之湘”那三個字如出一轍。

    “看清楚了嗎？”王牧問。

    “你們問吧?！弊恐姘颜归_的紙重新揉成一團，包在手心里。

    最先說話的是汪競城。在卓之湘坐回來之前，他幫卓之湘把桌面上的空易拉罐都收了起來。

    “這個人給你的第一印象怎么樣？還行嗎？”

    老實說，卓之湘記不太清楚了。第一印象要追溯到他見到越棠的第一面，但中間那么些年都過去了，記憶早就出現了斷層。好在他只用回答是或不是，這樣就簡單多了。

    “是，第一印象還不錯?！弊恐嬲f。

    “是女人嗎？”王牧接口道。

    “不是?！?/br>
    “一個讓你第一印象不錯的男人……”王牧托著下巴思索，因為故意拿捏著腔調，引來秦冀冬不滿的瞪視。

    “好好說話?！鼻丶蕉滹`颼地呵道，因為握住易拉罐的力氣增大，罐身表面出現了兩個凹陷進去的圓坑。

    王牧咬了咬腮幫子，做了個調停的手勢：“服了你了，跟吃了炸藥一樣。行，我說話不好聽，您老會說話您老來?！?/br>
    秦冀冬往后重重地靠在沙發背上，臉色泛黑，沒吱聲。

    “既然這么說……讓我猜猜，可能會是我嗎？”汪競城收回投向那邊的目光，期待而又隨意地看著卓之湘。

    卓之湘鼻翼微動，擺出夸張的鄙夷表情，“用你的下半身想都知道不可能?！?/br>
    “你對我的下半身可能有些誤解?！蓖舾偝鞘芰藗€小挫，調侃一句后，挺直腰桿擺出正經剖析的架勢，“那好吧，我們接著問——你們上次見面是在一個月之內嗎？”

    “是?！弊恐嫔晕⒒叵肓艘幌?，答道。

    “交流有沒有超過三句話？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只是簡單的打聲招呼?！蓖舾偝峭ｎD了幾秒鐘，繼續問道。

    “不是，我們聊了會兒?！弊恐嬷匦麻_了罐啤酒。他此前沒接觸過這個牌子，一開始喝還有點不習慣，現在嘗著卻覺得還不錯。但他喝的有點多了，主要是除了喝酒他也沒其他事可做。

    “我是不是認識他？”

    卓之湘將易拉罐夾在兩只手掌之間，左右來回地滾動：“是?！?/br>
    “哦？”汪競城發出意味不明的一個單音，額頭往下沉了沉，“我有預感，我一定不喜歡這個人?！?/br>
    卓之湘提起嘴角，像個即將惡作劇的小孩：“這么快就有預感了？”

    “你都這么說了?！蓖舾偝且换文X袋，拿起啤酒靠在了椅背上。

    秦冀冬不耐煩地翹著腿，生硬地插了進來：“他是B城人嗎？”

    “是?！弊恐嫦蚯丶蕉催^去，四目相對之后，卓之湘挪開了視線，但秦冀冬仍然在繼續看他。

    “他是gay？”秦冀冬單刀直入。

    這個問題卓之湘需要思考一下，所以他回答得慢了一拍：“是?！?/br>
    他直接把越棠從雙性戀的行列劃進了同志隊伍里。

    卓之湘有些惡劣地想，不知道結果揭曉的時候，趙佳淇會不會認為自己在撒謊。這么想讓他覺得很有趣，他跟趙佳淇無冤無仇，也大可以替越棠隱瞞性取向這回事，但下意識地，他不想回答“不是”。

    秦冀冬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我認識他？”他問了個汪競城剛剛問過的問題。

    “是，我們都認識?！弊恐嫠餍砸黄鸹卮鹆?。

    “一米八往上？”

    “是?！?/br>
    “脾氣好不好？”

    “這很難說?！?/br>
    “跟你發過脾氣嗎？”秦冀冬的眉頭越皺越緊，看得出來他在很努力地拼湊這個人的特征。

    “沒有?！?/br>
    “脾氣很好?！鼻丶蕉匝宰哉Z地重復了一遍。

    卓之湘盡量沒去看越棠，他擔心看了露餡。他的視線在每個人頭頂上晃了一圈，又漫無目的地收了回來。

    “外向型人格？”提問的人又換回了汪競城。

    卓之湘搖頭：“不是?！?/br>
    “說話不多？”

    “是?！?/br>
    “你們是朋友嗎？”

    “不算是?！?/br>
    汪競城和秦冀冬兩個人加起來已經問了不少的問題，但始終沒問到點子上。他們也許知道什么問題能更快更有效地鎖定那個神秘人，但那樣的問題一定不適合問出口。

    卓之湘心情放松地著易拉罐上的英文說明，分出一絲心神在他們身上。

    “不算朋友，也就是關系一般？”

    “是?！?/br>
    卓之湘右手邊的空氣就像靜止了，沒有半點波動。

    “你們有過嗎？”王牧忽然開口，臉上掛著了然于胸的笑。

    卓之湘望著他，王牧也徑直看過來，眼神像要表達什么內容，但是卓之湘讀不出來。這個問題回答“是”或者不回答都行不通，他只能給出一種答案：

    “沒有?！?/br>
    “真的？”

    汪競城坐直身體，攔住了王牧的逼問：“當然是真的?！?/br>
    卓之湘把下巴搭在了汪競城肩膀上，笑得燦爛又膩歪：“我現在只有我們家小汪汪?！?/br>
    噗呲一聲，趙佳淇憋不住笑了起來。卓之湘用余光看過去，發現越棠也在笑，只是沒有溫度，嘴角的弧度像用尺子量過。

    “還有問題嗎？猜不出來我就公布答案了?！?/br>
    “快公布吧，再不然你家小汪汪就要急死了?！壁w佳淇揶揄道。

    卓之湘動了動身體，后背緊貼著汪競城，面向越棠，瞇起半只眼睛朝越棠做了個出槍的手勢。

    “砰?！鄙舷麓揭缓?，他發出了清脆的擬聲。

    所有人都朝越棠看了過去，卓之湘也正準備看好戲，冷不丁被汪競城攬住了后腦勺。汪競城用力按住他的頭發，迫使他轉過脖子，在他嘴上狠狠吻了一下。

    秦冀冬霍地站了起來。

    因為動作劇烈，桌面一角差點被他掀翻，王牧發出一聲驚喝，趕緊出手摁住了桌子，另一邊，越棠也眼疾手快地壓下了桌面。

    眾人面面相覷，直到趙佳淇終于緩過來，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們怎么了？還有，那是什么意思，是指越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