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與此同時，京郊某倉庫。

    G500猛地剎車，“吱呀——”一聲，擺尾在倉庫門前停下，輪胎摩擦水泥地面留下一道明顯痕跡。

    王超開門下車，皮鞋踩在灰撲撲的地面上。

    午夜時分，月黑風高，這間倉庫又在郊區，連個路燈都沒有，四周都黑乎乎的。

    看來孫義是真的想好好教訓他。

    王超冷笑一聲，摔上車門，大步走進倉庫。

    他進去的一瞬間，身后傳來腳步聲，隨即倉庫的大鐵門轟隆隆推向中央，白熾燈同時亮起，刺眼的燈光讓王超瞇了下眼。

    不出所料，前前后后加起來，十幾個拿著鐵棍的小流氓正不懷好意地看著他，而倉庫最中間擺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個油頭粉面的中年人，叼著根煙，得意地打量著王超，說：“年輕人，你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為了一個女人，命都不要了，是不是？”

    王超冷冷地看著他：“你就是孫義？”

    孫義獰笑著站起來，說：“行了，別廢話了，弟兄們，好好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上一課，完事兒我請大家伙去喝酒，地方隨你們挑?！?/br>
    “孫哥，對付這個小白臉兒還用得到這么多兄弟，都別動，我來?！币粋€五大三粗、戴著金鏈子的壯漢轉轉脖子，拎著一根鐵棍，往前走了兩步，說：“小子，別怪爺爺手下不留情，誰叫你惹了不該惹的人?！?/br>
    他說完，就舉起鐵棍沖向王超。

    鐵棍砸下來的瞬間，王超側身避開，同時抓住大金鏈子的手肘，擰到他背后。

    鐵棍掉到地上，骨碌碌滾遠了，大金鏈子慘叫一聲，試圖掙開，可抓著他的那只手勁兒太大了，他越掙扎疼得越狠，前后不過幾秒，已經疼出了一臉的汗。

    王超松開他，俯身撿起那根鐵棍，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掂了掂鐵棍的分量，似乎還算滿意，下一刻，就雙手握著鐵棍砸向大金鏈子的腿。

    大金鏈子這次叫得更慘，幾乎可以說是哀嚎。

    “我的腿！我的腿！?。。?！”

    他在地上疼得打滾。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個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小白臉兒一出手居然這么狠，上來就把大金鏈子的腿給打斷了，看來他們今天遇上硬茬了。

    孫義冷笑道：“小兔崽子，你在這兒逞什么英雄，你以為你一個人能打幾個。弟兄們，一起上，弄出人命來我擔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王超竟然把鐵棍扔了，他撿起先前掉在地上的手包，拉開拉鏈，從里邊兒掏出來幾疊紅彤彤的百元大鈔，隨手一撒，幾百張鈔票飛散開去，把頭頂上大燈的燈光都遮住了。

    扔完這幾疊，他還嫌不過癮似的，又不停地往外掏，那整個手包里裝的都是錢，得有十幾萬，飄飄揚揚地撒了一地。

    孫義：“……”

    王超輕描淡寫道：“我和這位孫先生之間，是私人恩怨，不用外人插手?！?/br>
    “cao，你是不是有病，你——”孫義看自己請來的“幫手”們都去撿錢了，氣得不輕，說：“都他媽別撿了，收拾了這小子我給你們更多！”

    可沒人理他，連大金鏈子都在地上爬來爬去地撿錢，唯恐遲一步錢都讓人搶光了。

    王超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指虎戴上。

    孫義色厲內荏地大喊：“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得罪了我，你以后就別想再在四九城混下去了！”

    王超的拳頭搗在他肚子上的時候，比起疼，孫義更氣，氣得血壓都升上去了。這他媽來的都是一群什么沒見過世面的小流氓，幾個錢就五迷三道把正事兒給忘了，都他媽等著，一個都別想好過！

    “咳……咳咳……”

    孫義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覺得自己的牙好像動了動，他正想喊停，王超的拳頭又來了，一下一下，挑著他身上最柔軟、最沒防備的地方狠揍，孫義開始還試圖還擊，到最后只顧著抱住自己的頭。

    他在地上縮成一團，鼻青臉腫地尖叫：“別打了！別打了！”

    王超狠狠踹了他肚子一腳，踹得孫義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眼前直發黑。這個人，鞋尖上是不是鑲了鐵塊，cao他媽的……孫義疼得喊都喊不出聲，抱著肚子滿臉大汗地滾來滾去。

    王超又踹了他一腳，說：“不是很牛逼嗎，起來啊?！?/br>
    “啊……”孫義疼得不停地吸涼氣。

    一口氣沒吸完，王超的下一腳又來了。

    孫義數不清自己總共挨了多少下，心里覺得自己過不了這一關了，他肯定要死了，想他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居然陰溝里翻船，栽到這么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混球手里，真他媽的，這是他媽哪一路神仙！

    “別……別打了……我真的不行了……”

    孫義哀嚎著，聽見倉庫大鐵門開啟的聲音，是警察嗎，還是誰，快來救救他，他他媽的真要死在這個混球手里了！

    “救命，救命……”

    孫義滿含希望地看向門口，眼上糊的血讓他眨了好幾次才看清，來的是一群穿西裝的保鏢。

    保鏢道：“先生，我們來晚了?！?/br>
    孫義怔怔地想，保鏢，他什么時候請了保鏢？他沒請保鏢啊。

    王超頭也不回，吩咐道：“這些人搶了我的錢，十二萬，連號的，給我拿回來，一張都不能少?！?/br>
    小流氓們：“？”

    保鏢們：“是，先生?！?/br>
    孫義慢慢地眨眨眼，說：“我們，有話好說，都是……咳……誤會?！?/br>
    王超摘掉指虎，抽出手帕，細致地擦手上沾的血，一邊在孫義旁邊蹲下，“誤會，你給我的人發你的裸照，發那些不入流的葷話，都是誤會？”

    “我只是……嗬——”孫義歪頭吐出一顆斷牙，嘴里呼啦啦地出血，口齒不清道：“只是和他開玩笑，你，你別多想?！?/br>
    “哦，開玩笑?！蓖醭酒鹕?，點了支煙，扯過椅子坐在，說：“那我也和你開個玩笑?！?/br>
    他一腳踩在孫義胸口，把燃燒著的煙頭懟到孫義眼前，“我一直想看看，人的眼球能燒成什么樣，你就當我在和你開玩笑吧?！?/br>
    明滅的煙頭離孫義的眼睛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孫義驚恐大叫，瘋狂掙扎，可無論如何都掙脫不出來，煙頭就要碰到他的眼了，孫義驚惶地閉著眼睛，不停扭頭，王超動作沒停，掙扎間，煙頭摁在孫義臉上。

    孫義嗷嗷大叫，絕望的聲音刺破荒郊野外的黑夜。

    “可惜，沒對準?！蓖醭α艘幌?，說：“沒關系，我還有一整盒煙?！?/br>
    嘩啦啦的水聲在靜下來的倉庫中響起，除了孫義的慘叫，就只有這聲音最不容忽略。

    尿sao味彌散，王超嫌棄地收回腳，孫義居然尿了。

    他從孫義上衣口袋里翻出他的手機，面容識別失效不能解鎖，看來識別軟件也不喜歡人太狼狽的樣子，孫義哆哆嗦嗦地輸入密碼。

    王超把他手機翻了個底朝天，從相冊里找到不少他偷拍的顧嵐的照片兒，不止有在美國時候的，有一些明顯是在國內拍的，日期很新，甚至還有顧嵐和貝貝進公寓門的照片。

    “孫先生，我不太明白，你手機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我女人的照片?！?/br>
    王超正看著其中一張，那張是在美國拍的，顯然是游學團的家長們一起吃飯，顧嵐正低著頭玩兒手機，一縷頭發擋住了顧嵐的眼睛，他臉上的笑在燭光下顯得更好看、更有魅力。

    孫義在地上蜷成一團，咬著牙，忍辱負重道：“我……我隨手拍的，沒別的意思，真的，我沒別的意思?！?/br>
    “這張也是隨手拍的？”

    孫義用腫成核桃的眼睛，好不容易才辨認出，那是顧嵐和他女兒走進家門的瞬間的照片，“這……”

    “看來你不想對我說實話啊，孫先生?！蓖醭z憾道。

    “啊啊啊啊?。。。。。?！”

    孫義撕心裂肺地慘叫，嗓子都叫破了音。

    王超居然把他的手踩在腳下碾，一定骨折了，不，他的指骨一定碎了，他完了，他從此就是個廢人了，他什么都干不了了，那是他的右手??！

    孫義又疼又怕，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暈了沒一會兒，潑在臉上的冷水又強逼著他醒過來，“咳……咳咳咳……”

    他痛苦地在地上扭動，王超的表情卻還是那么冷靜，那么鎮定，就像那個把他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人不是他一樣。

    王超又點了支煙，煙霧在異常沉寂的倉庫內裊裊升起，偌大的空間內，只有孫義急促的呼吸聲。

    小流氓們心有余悸地看著就像快死了的前任雇主，一時覺得沒能拿到那十二萬也沒那么可惜，起碼還有命在。

    王超彈了彈煙灰，低頭看著孫義，說：“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聽清楚了？”

    “聽、聽清楚了?！?/br>
    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孫義看著王超皮鞋下的自己的手，他不能折在這兒，他得快點去醫院，把手治好。

    他以為王超會問為什么要拍顧嵐的照片，是不是派人跟蹤顧嵐，沒想到，那個瘋子在這關頭居然打起電話。

    在安靜異常的倉庫內，電話那端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你怎么不接？你不會真的去找他了吧？大寶貝兒，聽話，別沖動，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好不好？”

    大大大……大寶貝兒？叫誰？？？

    王超淡淡道：“孫先生有話和你說?！?/br>
    “??？”

    王超開了揚聲器，把手機的話筒對準孫義，意思再清楚不過。

    孫義想都不想，用咯血的嗓子，一股腦地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除了罵自己不是東西就是向顧嵐賠罪，連連保證將來絕對不再找他的麻煩，也一定好好反應，洗心革面，從此重新做人。他把自己罵得狗屁不如，唯恐不能讓顧嵐解氣。

    顧嵐聽得滿頭霧水，王超把手機拿回來，關掉揚聲器，問：“解氣了沒有？”

    顧嵐道：“聽了還是有點開心……你干什么了，讓他這么道歉？”

    王超道：“和他講了講道理，你解氣了就行?！?/br>
    他把電話掛斷，居高臨下地看著孫義，說：“我還想知道，是誰在背后指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