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顧嵐問：“你先前知不知道今天是七夕節？”

    王超實話實說：“知道?！?/br>
    “那你就沒想過，要送我禮物？”

    王超抓著他的兩只手腕，把他困在墻和自己胸膛之間，低頭笑道：“七夕節是情人之間的節日，你是我的情人嗎？”

    他說話之間，帶著水汽的吐息潮濕地撲在顧嵐的臉上、耳邊，讓他覺得有點兒癢，而王超漫不經心的話，又讓他不大高興，“你說呢？我是不是你的情人？”

    王超有一下沒一下地親他的耳朵，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一只手把顧嵐落下來的頭發撥到肩后，還順著去摸他薄薄的背，嘴里卻說：“我可不敢有你這么驕橫的情人，不然還不成天讓你氣得吃不下飯？”

    顧嵐叫他氣得就要推開王超甩手走人，驕橫？他哪兒驕橫？再沒有比他脾氣更好的人了?？赏醭拖袷且欢聣?，擋在他面前，手還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動都動不了。

    他捶了王超好幾下，說：“起開！你不敢，有的是人敢！”

    王超原先還晴空萬里的臉色瞬間烏云沉沉，“怎么，你就這么喜歡那個姓李的小混球？”

    顧嵐連珠炮似的說：“我喜不喜歡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歡我，你不想和我過七夕節，他可想。你以為不和你在一起我就沒人要啦？我告訴你王超，我有的是人追?！?/br>
    王超冷著臉，低頭就親上他的嘴唇，這是一個長長的、濕熱的吻，親得顧嵐氣喘吁吁，雙手按在王超胸前，也不知道是想推開他，還是自己站不穩了，“那我不是你的情人，你憑什么親我？”

    “你不想讓我親，想讓誰親？李明松？”王超捏住顧嵐的下巴，拇指蹭了蹭顧嵐叫他親得紅紅的嘴唇，陰聲道：“我忙著給你處理問題，解決麻煩，你在家里還不安分，和姓李的牽扯不清，是不是？”

    他一提“麻煩”，顧嵐的氣勢就有點下去了，王超忙前忙后的，早上連飯都沒吃就出去，晚上還喝了那么多酒才回來，確實是為了他。而且，不知怎么，他居然從王超話里聽出幾分委屈，這一定是他的錯覺，王超那樣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怎么會因為他一句話就覺得委屈了？

    顧嵐小聲道：“我沒和他牽扯不清呀，你胡說什么，還不是你先氣我的？你說我不是你的情人，還說我驕橫，那我不要面子的呀？”

    王超目光沉沉地看著他，似乎在審視他話的真實性。

    顧嵐乖覺地捧住他的臉，“啾”地親了一下，軟聲道：“我知道你辛苦了，那我以后不提小松的事兒了，行了吧？”

    “小松，叫得還挺親熱?！?/br>
    顧嵐無奈道：“我以后叫他小李行不行？”

    “哼?！?/br>
    這回王超卻沒那么容易放過他，而是轉身從桌上拿了顧嵐的手機，解鎖之后，拉著臉張點開短信，微信，一條條翻顧嵐的聊天記錄。

    顧嵐心知不好，想去把手機搶回來，可王超這回說什么都不給，他急的繞著王超團團轉。

    王超冷冷道：“‘我只想和你一起過七夕’？你說的對，顧嵐，你有的是人追?！?/br>
    好好一句話，讓他念得殺氣十足，顧嵐都弄不清他是在吃醋，還是找茬，當真苦不堪言：“我那么說不是為了氣你嗎？他們追不追，對我來說一點區別都沒有，真的?！?/br>
    王超卻還沒放下他的手機，又把聊天記錄往上拉，發現顧嵐幾乎沒有主動給李明松發過信息，回復也大多不冷不熱，這讓他心里舒服了一點，可他也發現，顧嵐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球開過不少次房。

    “大寶貝兒，別看了行不行，我還想送你七夕禮物呢，你不要啦？”

    顧嵐極盡誘惑之能事，想把手機從王超手里搶過來，這個王超，真是個醋壇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和小松上過床，那時候就把話說得夠難聽了，現在還不依不饒地來翻老賬，有什么意思？

    顧嵐心里有點得意，不管怎么說，這是件好事，起碼能說明王超在乎他，對吧。

    看完顧嵐和李明松的聊天記錄，王超退出對話框，又有一個免打擾的小紅點跳出來。

    王超皺眉問：“孫義，是和你一起去美國的那個？”

    顧嵐陪貝貝出國游學，不是把孫義打了一頓么，怎么還有來往？王超點進去，看到一堆不干不凈的污言穢語，既骯臟又下流，還有幾張惡心的照片。

    顧嵐也看見了，頓時臉色大變，一下子把手機從王超手里打掉，手機摔在地板上，“砰！”的一聲，屏碎了。

    王超撿起手機，面無表情地翻孫義的對話框。

    顧嵐又難堪、又狼狽地站在旁邊，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胃里一陣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

    他難堪道：“王超，你，你別看了，行不行，這個人是個瘋子?！?/br>
    王超卻點了語音通話。

    顧嵐抓住他的手腕，說：“你干什么？！”

    那邊接起，孫義趾高氣揚道：“怎么，想通了？我就說么，顧女士是個聰明人，知道做什么樣的選擇對自己才是最有利的?！?/br>
    他清清嗓子，又說：“只要你好好伺候我，等強強心理狀況恢復正常，我不是不能放過你和你女兒?！?/br>
    王超寒聲問：“你在哪？”

    孫義愣了一下，“你不是顧嵐？你是誰？”

    王超一字一句道：“我問，你在哪?！?/br>
    孫義似乎有點忌憚，又很快冷笑說：“怎么，想和我打一架？你算哪根蔥？我告訴你，我知道顧嵐的丈夫已經死了，你是他新交的男朋友？我勸你別跟我充好漢，你沒那個本事，我想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螞蟻還簡單?！?/br>
    “我最后問一遍，你在哪?！?/br>
    孫義頓了頓，說了個地址，然后惡狠狠地道：“小子，我等著你，你今天要是不來，你就是個孬種?！?/br>
    王超扔了手機，去衣帽間穿衣服，顧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忍著胃里的不舒服，說：“王超，別去，你去見他有什么意思，我們在家，好好過七夕，好不好？我還沒送你禮物呢?！?/br>
    王超很快穿好了衣服，把領帶扔給他，顧嵐抿著唇，還是去給他系，而與此同時，王超拉開抽屜，拿出來一個指虎。

    “你拿這東西干什么？王超，你不會想搞出人命吧？”

    王超撥開他往外走，臉色冷硬如同萬年冰山，可顧嵐清清楚楚地感覺到，王超就在爆發的邊緣，現在讓他出去，說不定會出事。

    他拼命拉住王超，“你瘋了嗎王超？你是不是想坐牢？為那么一個垃圾，值得嗎？他不就說了幾句難聽話，說就說了，你生這么大氣干什么？”

    王超終于看他一眼，說：“你留在家里，別出去，外邊不安全?！?/br>
    顧嵐快要讓他氣瘋了，簡直想要大叫。

    王超一腳已踏上車，顧嵐還在拼命往后扯他的胳膊，王超一個眼神，老宅的管家就讓傭人過來拉開了顧嵐。

    “王超?。?！”

    梅德賽斯G500絕塵而去。

    顧嵐氣得捶墻，忽然想到什么，急道：“保鏢呢？白天出去不是還帶了保鏢？現在怎么不帶了？”

    管家說：“先生沒吩咐?！?/br>
    “他沒吩咐就不帶？只有白天出事沒有晚上出事，是吧？！”

    管家連忙去安排，一分鐘后，兩輛黑色轎車駛出老宅的雕花鐵門。

    顧嵐站在門口，看著大門外早已看不見王超那輛車的路，又急又氣，還打了個噴嚏，他這才發現，他身上只穿了那件開衩開到大腿根的亮片吊帶裙。

    顧嵐氣急敗壞地回房，扯了一件厚衣服套上又下來，就在客廳里等。

    管家送上一杯紅糖姜茶。

    顧嵐捧著熱熱的茶杯，氣得呼吸急促，腦仁發疼，這都是什么事啊，好好的一個七夕，他干什么要和王超提什么小李小張小王？要是不提，王超怎么會看他手機，又怎么會看到孫義發的微信？

    他看看表，十一點半了。

    顧嵐喝完姜茶，坐也坐不住，電視也看不下去，焦躁地在房中來回踱步，這都什么事兒啊。顧輝的陰影還籠罩在他頭上，小松那邊也還沒斷干凈，現在又來了個孫義，簡直可以說是流年不利，所有事情都趕到一起了。

    王超讓管家帶著保鏢去接他的時候，顧嵐還能告訴自己那是因為王超重視承諾，一諾千金，可今晚，他對小松的態度，還有看到孫義侮辱他的那些話的反應，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說，王超把他看的比他想象中的更重要。

    顧嵐裹緊外衣，王超……是不是也喜歡他？

    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再說，王超要是真的喜歡他，那事情可能會更嚴重。顧嵐的手機壞得不能用了，就拿了臺新手機，插上自己的sim卡，給王超打電話。

    “嘟——嘟——”

    剛剛十幾分鐘，應該還沒到。

    電話終于接通了，王超的聲音響起，聽上去像正醞釀一場風暴，又像即將四分五裂的冰山，平靜的音調下潛藏著巨大的怒火。

    “打電話干什么，有事？”

    顧嵐手心都捏了把汗，連忙道：“孫義的事，是之前貝貝欺負他的孩子，我不占理的，你不要太沖動，先回來，咱們慢慢說，好不好？”

    “貝貝為什么欺負別人？”

    “呃……”顧嵐語塞。

    “行了，你早點睡吧?！?/br>
    王超說完，就把電話掛了，顧嵐再打就打不通，只好放下手機。

    早點睡，他睡得著嗎他。

    顧嵐雙手捂住臉，脫力地坐在沙發上，他的人生，怎么就不能平靜一點？他過得不好也就算了，要是牽連到王超，那他怎么還有臉面再和王超在一起？

    他感到無比后悔，當初真該和王超斷得干干凈凈，不再聯系，他不該在顧輝找到他的時候來王超這里，把所有的壓力和風險轉嫁到王超頭上。

    可他怎么離開？一出老宅的門，他恐怕就會被顧輝抓走，他死也就死了，貝貝怎么辦？

    他的人生，真是一團亂麻，永遠都理不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