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全面解鎖讀書系統

    二月，日照稍稍延長了一些，然而仍然是冷，這一天工間休息的時候，庶務把一個包裹遞給了黃蕙蘭：“蕙蘭，你的快遞?！?/br>
    黃蕙蘭捧著紙箱貼在胸口，長吁了一口氣：“我的天，總算是到了，我還以為是寄丟了的?！?/br>
    洪秋美笑嘻嘻地說：“淘寶上買了什么好東西？化妝品還是衣服？”

    黃蕙蘭翻了個白眼：“你不要給我鬼扯火，還化妝品哩，珍珠膏我不會在超市里買？何苦要花這樣的大頭錢，特意到網上淘？那快遞費都不知要花多少呢，如今可不比當年了。這是給我老漢買的藥，咱們這里說缺貨，好在網上還有，從廣東那里快遞過來，結果路上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我老漢的藥馬上就要斷了，把我急得了不得的，它總算到了?！?/br>
    “你老巴子是什么??？”

    “糖尿病，要打胰島素的，去醫院買藥，降糖藥片倒是有，就是忽然間缺胰島素，說是過一陣大概會補貨，但是我們哪里等得了那么久呢？我老巴子是一定要用胰島素的，斷了一天那血糖馬上就飚上去了，好不容易在網上搜到了，貴也要認了，拍了單哪知遲遲不到貨，我還以為快遞公司給私吞了?！?/br>
    樊白令在一旁笑道：“要說私吞，倒是不至于，公司畢竟要繼續經營下去的，不過當初我在快遞公司干過，那里面人員流失也是挺嚴重的，之前發生過一些跑路的事情，罰款超過了工資，快遞員就卷貨跑了，大家都說是公司沒有買保險，所以有問題就扣快遞員的，賠不起就只好跑路?！?/br>
    丁金火嘎嘎樂著道：“海峽姐來來來我們擺龍門陣，快來講講當初的公司里還有什么逗趣的事？”白令海峽的海峽姐??！

    樊白令想了一想，笑著說：“有一次發件網點的一位客服姑娘，盯著我這邊的連發三條投訴，把我這邊的客服meimei氣得，‘這個死xxx，想錢想瘋了嗎！’本來應該扣一百塊或一百五，結果我這邊姑娘跟那邊姑娘磨來磨去，降到罰款八十，主要是快遞員確實違反了公司規章，不得不罰。當時她們兩個討價還價要笑死人了，‘他現在是不是抓著頭發，瘋狂地自己打自己??？’‘你就降低一點嘛，這樣一點小事，何必弄到這么嚴重？罰這么多，快遞員這一周都要減肥了，然后變成個人形風箏，飄著把快件送到人家陽臺上嗎？’當時我腦補十萬字相愛相殺百合?！?/br>
    孟凱琳頗有一點感觸地說：“快遞行業也很不容易啊?！?/br>
    穆燕姣說道：“那一陣還在說新能源送貨車，白令就在你走了之后，沸沸揚揚地說要快遞公司都用那種充電車來送貨，當時大家都在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用?！?/br>
    孟凱琳一皺眉：“新能源汽車啊，技術好像還不是很成熟的樣子?！?/br>
    穆燕姣道：“當時老板說，實在不行就租兩輛，反正不能自己買，買車倒是有補貼，但是換電池很貴的?！?/br>
    洪秋美笑道：“你們老板也是很狡猾的了?！?/br>
    大家嘻嘻哈哈隨意地聊著，孟凱琳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握成拳撐著頭，雖然置身于這樣熱鬧的場景，然而她的心卻有一種異樣的冷清，地球巨變之后的一年里，國家勉強維持住局勢，從前的繁榮年代已經是，而即使在那個看似平穩的時期，也有許多潛在的危機，比如說能源問題。

    新能源在舊紀元里就是一個很熱的話題，各國都在加緊發展新能源，希望能夠代替石油，母親的一位同事很喜歡炒股，曾經從這樣的新能源概念股里面賺了一些錢。這些新能源的研究也不能說沒有成果，除了電力，還有用氫氣做燃料，只是都各有各的缺陷，氫燃料甚至涉及到爆炸，然而在那個時代還有時間從容進行科研探索，但是突然之間地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孟凱琳雖然不是國家高層，然而她也知道，留給大部分人的時間不多了。

    從表面看來，這并不是一個天翻地覆的末世，如同“活死人之夜”一般，一夕之間世界便改變了模樣，事實上，這或許可以看作是一個超長的暴風雪低溫自然災害，比起地震和海嘯，低溫暴雪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在當代社會，因為科學技術的發展，人們有還算充分的應對時間，因此在最初的措手不及之后，局勢很快漸趨穩定，各種防寒救災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比如分發救災物資，組織民眾轉移。

    到現在這個時候，原本住在偏僻山區的許多人都遷徙了出來，孟凱琳推測未來的局勢，再過一些年，“窮鄉僻壤”將會成為歷史名詞，因為冬天的祁寒和漫長的黑夜，條件簡陋的山村今后將越來越不適合人們居住，人群會逐漸收攏到大中城市將是大勢所趨，也不排除仍然有人如同釘子一樣堅守在故鄉，然而終究是比較少了的，因此從前的“貧困山村拐賣婦女”的案件也會越來越少。

    然而孟凱琳有一種預感，這些都只是短時間內的穩定，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危機會暴露出來，現在許多人的生活確實是比從前要艱苦，失業嚴重，暫時保住了工作的人，也很難再講本應的福利，每天上班十幾到二十小時都不是很奇怪的事情，然而現在人們畢竟是還能夠維持住基本生活。

    可是孟凱琳知道，現在社會的性子很大程度上其實是屬于消耗，消耗各種舊的能源，消耗從前年代積存下來的產品，因為光照大幅減少，太陽能發電占比顯著下降，而取暖需要的能源急劇上升，煤炭石油天然氣的儲量還剩下多少，她不是很清楚，不過可以斷定的一點是，以地球上現存的六十幾億人口，要維持住生活的話，能源消耗量是相當驚人的，科學家從前計算出的各種能源使用年限一定會大大縮短，如果在那之前新能源的研究應用無法突破，人類社會就相當危險了，大概要退回到幾百年前的水平。

    事實上現在威脅已經顯示出來，藥物開始短缺，孟凱琳相信以現在的情況，還不至于長期短缺，應該后面會補貨的，然而短缺確實已經開始，這就是一個預兆，在消耗速度大于生產速度的情況下，社會機體的萎縮已經開始，如果沒有重大突破，這種萎縮將是不可停止的，而且速度很可能會越來越快，孟凱琳忽然想到了一個名詞，“骨髓空洞癥”，這一個龐大的人類群體正在從生命深處被蝕空。

    二月底的一天，樊白令從工廠回到家里，便躺在了床上，這一回系統界面的角度換了，與床面平行，就懸在她的臉部上方，總是坐在那里看書，腰椎實在是很累，而且坐得時間久了，便感覺臀部的肌rou僵硬麻木，有的時候就要站起來拍打一會兒才好，拍過幾下后，那里的血液仿佛才重新流動起來，所以有的時候樊白令實在是累了，就躺在這里看書。

    “最愛吃餅。香炸酥甜的糖餅，薄撒椒鹽的炊餅，還有燒餅，蒸餅，和rou陷兒包子。又嗜甜，用生蜜調制的烏梅湯，桂花糖。甜得整個人都膩掉了……銀嬰一生至大成就，是把自己供養得白白胖胖。生命苦短，歡娛有限，理應多作享樂，放開懷抱，方不枉來世上一趟?！?/br>
    李碧華是怎樣一顆七竅玲瓏的心，一支流麗婉轉的筆，能夠寫出這樣的文句，這一篇真的是把那一條銀白色的胖頭魚寫得活靈活現。

    之前看她那篇，就覺得非常妖異，有一種恐怖在妖艷之中透了出來，那篇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紅萼公主，而是那個女殺手，她說了一句話：“一等殺手的驕傲，是不枉不縱，命中目標?！币膊恢獮槭裁?，這句話在樊白令的腦子里不住地回響，每當想起這篇，第一個就想起了這句話，或許是當時情節的氣氛太詭異太緊張，因此這句話便深深地印在腦子里吧。

    對于那位紅萼公主，樊白令倒是真的沒有什么太多的感觸，這位年輕而熱烈的公主為了愛情一往無前，這種角色其實在電視劇里倒也不是很新鮮，不過樊白令對她的一個舉動微微有點皺眉，為了逗弄那大智慧的十歲小和尚，把他領到了妓院，鴇母說要給他喂奶，那小和尚哇哇大哭連滾帶爬，破掉了平日里的寶相莊嚴，終于明了自己原來是“溫室的花，殿中的佛，殼里的蝸?！?。

    樊白令就很納悶兒，一個女人帶著一幫男人去妓院干嘛，為了表現自己的機智與高明，或者是豁達豪放？她就不覺得尷尬嗎？不過這話她只是在系統里評論一下，卻不想拿到外面去說，否則容易給人家諷刺為“時刻不忘繃緊階級斗爭這根弦兒”，沒能從文學角度欣賞作品，簡單粗暴地解讀一篇構思精致巧妙的文章。

    自己平時看網文，尤其是男男文，里面不時就會有妓院，男主逛妓院，還很津津有味的樣子，寫這些文的很多都是女寫手，樊白令有時候就覺得很納悶兒，這到底是怎么寫出來的？真的以為自己是另一個人種了？結果在李碧華的文章里也看到了這樣的橋段，這個時候就覺得田龜源五郎的思想水平居然還不錯，一個嫖妓的男人破產后成為男妓，這下可知道日子難過了，對，就是這部漫畫，很經典的。

    這些念頭在樊白令腦子里只是一轉，便過去了，她繼續看眼前的白魚文，黃安終究是離開了白魚，將她推到河里，重新化身為魚，結果胖頭魚在江里又給人捉了，送來給黃安，黃安分明認出是她，但是卻毫無情緒地將她的油脂熬成燈油，用來點燈，這魚油卻也非常奇特，家里餐桌上擺滿食物，那魚油燈就很明亮歡躍，倘若是洗衣織布的時候，便是一燈如豆幽幽暗暗，李碧華最后干脆點了題：“好逸惡勞，死性不改。只愿永生永世懶下去……”

    樊白令忽然間就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其實她也不知該怎樣評價母親，母親結婚之后覺得一邊工作一邊做家務太累了，于是就腦子一熱想要發大財，于是不工作也不照管家里，只顧傳銷，然而終究也不見她怎樣輕松，沒有像那白魚一樣膏脂肥膩，她每天風里雨里在外面到處跑，為了負債的事情憂心忡忡，人熬得頗有些黃瘦了，若是哪里有一點點金錢的氣息，便如同餓狼見了肥羊一樣嗅著過去，恨不得都抓到自己手里才好，只是除了自家人，她又能夠拿到誰的錢？這么多年只看到一筆筆錢鏡花水月都丟在了里面，自己真是替她的晚年擔憂。

    樊白令看完了這一篇，坐起來寫了一段書評，大約兩三百字，這一次系統加精，落袋零點二枚金幣叮當作響，然后她便打開下一篇叫做的，是一篇人鬼文，看了不多時，正讀到“情難定散聚，愛或者唏噓，仿佛都已默許。能共對于這一刻，卻像流星般閃過，你是誰？我是誰？也是淚……”這一段歌詞，忽然聽到系統里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系統君淡淡的聲音傳來：“恭喜升入三級系統?！?/br>
    “哇！”樊白令驚喜地叫了出來，從床上一下子蹦到地上，掄著兩只拳頭在空中不住地揮動胳臂，簡直是只恨自己沒學會翻跟頭，不過她這個時候畢竟已經克制了一些，只是滿臉興奮，卻沒有高聲喊叫。

    太好了，終于升到三級，全面解鎖讀書系統，從此以后，系統里所有的功能自己都可以用了，除了金幣數，再不受任何限制，從前看那些升級文就覺得很爽，如今自己親身完成系統升級，那強烈的幸福感如同波浪，一陣陣拍打著自己的身體，讓樊白令的身體不住地搖晃，仿佛真的站在海水中央。

    她在地上歡跳了足足有三分鐘，情緒這才漸漸平息下來，從床頭柜上拿起杯子喝了半杯水，然后坐在床上，打開系統樂庫，下拉到ふきのとう的歌集便開始播放，很快，“旅鴉の唄”的樂聲便響了起來。這是樊白令剛剛發現的一個很心愛的樂隊，雖然是男子民謠樂隊，但是聲音很柔和很舒服，有一種三月里春風一樣的感覺，樊白令覺得夏季的夜晚，當外面下起雨來的時候，聽他們的歌是很令人愉快的，如同飄動的絲綢，只不過如今下雪的時候多，下雨的時候少，即使在那珍貴的夏季，也是下不了幾場雨的，農田灌溉倒是主要依靠積雪的存水。

    干凈宛轉的歌聲如同輕柔的手指，為樊白令按摩著腦神經，她滿面是笑地點開了三級系統，查看著服務類項目，啊，除了自己最關心的醫療，另外還有美容、健身、洗浴、賓館旅游、臨終關懷、尸體焚化等等等等，居然還有垃圾處理。

    要說成都的垃圾分類在舊紀元的最后一年已經執行得比較嚴格了，在廣州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開始，樊白令曾經把“可回收垃圾、有害垃圾、濕垃圾、干垃圾”的種類區分很認真地背過一遍，還做過一個網絡試卷，結果打了八十七分，還算是比較好的，然而不要怪她環保觀念不夠強，她是真的覺得每天這樣垃圾分類很麻煩啊，如今有一個垃圾袋全都丟進去自動分類的垃圾處理系統，樊白令真的是想日常依靠這個系統了，不過再一看，每公斤垃圾處理要兩枚金幣，這個價格真的是很貴，還是算了吧。

    樊白令仔細找了一下，發現沒有銀行系統，她特意問了一下系統：“親，是不是不可以現金充值的？”

    系統：“本系統是一個獨立運轉的異維系統，唯一流通的貨幣是讀書金幣，不與外界發生貨幣交換，不能充值和存取款?！?/br>
    樊白令早有預料，當下便笑了一笑，自言自語道：“其實也沒什么，如今我哪里還有錢充值呢？meimei每個月四百塊的飯費呢，還有日常用品也要買，還剩下一萬多塊錢很快就要花光了，以后我自己吃飯大半都要靠系統。什么也不必說了，還是趕快讀書吧，給自己多攢一點生存的資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