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球新紀元

    進入新一年的一月，天氣情況并沒有趨緩的跡象，工廠也一直沒開工，電力與WIFI斷斷續續，總算還能堅持著過下去。而且樊白令這棟單元樓還算是好的，畢竟排水管道沒有凍住，最低溫零下四十度的寒冷災害之下，有些樓的下水道里都結成了冰，想要沖廁所，那水停在廁所里卻留不下去的，只好一點點再淘出來。

    于是樊白令便想：自己三兩天泡一次熱水澡，不僅僅是為了個人的舒適與衛生，也是為了本單元下水道保溫通暢做了一份貢獻︿(￣︶￣)︿

    就在一月八號這一天，聯合國正式發出一條消息，解釋此次全球范圍大風雪和時制變更的問題：

    “世界各國的公民們，現在我們本著為全人類負責的態度，鄭重發送這一條消息。十二月十七號彗星與火星相撞的實踐，雖然并沒有直接造成地球上的影響，但是因為這一猛烈撞擊，使火星偏離了原本軌道，引發太陽系內星系平衡的新變動，地球脫離軌道，向遠離恒星的方向飄去，經過十二天的漂移后逐漸穩定，科學家們一直密切觀察測算，已經正式確認地球新軌道基本穩定，請大家不要擔憂，地球將在此軌道保持平穩運行，就像過去幾十億年間的舊軌道一樣。

    因此次地球軌道變動，自轉和公轉都改變了速度，因此根據測算，制定了新的時間制……”

    這份公告在所有媒體滾動播出，但凡還有網絡信號的人，都收到了這條消息，樊白令感覺自己這棟樓都沸騰起來，只聽許多人在叫著：“地球飄走了啊，流浪地球??！”

    樊白令將那份公告仔仔細細又看了兩遍，新的時間制下，一年有四百二十七天，每年有七個月是三十六天，五個月是三十五天，一、三、五、七、八、十、十二月是大月份，三十六天，其余月份三十五天，按照原本的時間測算，如今每天是二十九點六個小時，在新的時間制下，規定每天三十個小時，然而這樣的話，每小時就有3552秒，因此連秒的測算也略有變更，1新秒＝0.592舊秒。

    這樣一個變動真的非常大，樊白令看著自己手機上瞬間變化了的時間，本來是早晨六點的，現在一下子變到了上午十一點，這樣明亮的光線，確實是接近中午的時候才有的啊，樊白令瞬間想到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手機計時格外有優勢吧？機械表的表盤上只有十二個刻度，難以適應如今的時間制。

    國家很快便發出通告，既然地球已經平穩運轉，從九號開始，一切公務機構正常運轉，工廠企業也可以開工。

    樊白令很快便接到線長的消息：“明天正常上班啊，工作表很快就會排出來，對了從現在起，每天十個小時工作制，而且春節假期取消，如果請假，要扣工資?！奔热幻刻斓臅r間長度增加，那么工時自然也便增加了。

    馬上便有人在工作群里說：“這樣冷的天氣，怎么上班呢？冷死了啊，從來沒看到過這么冷的天?！?/br>
    有人就說道：“已經休了半個多月的假，幸好現在平安無事，自然是要上班咯，否則還想怎么樣呢？沒有工作就沒有工資啊?！?/br>
    “春節也沒得休了啊，還想著回家去團聚呢?！?/br>
    “算了吧，休了這么久還不夠？況且看看現在這樣的天氣，許多線路都斷了，要回也回不去啊，如今綿陽那邊救災物資還運不完呢，哪里有余力運人？我看還不如多上點班多賺點錢，把錢給家里轉回去更現實一點?！?/br>
    樊白令跳到地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終于可以上班了啊，這一陣可悶死自己了！

    然后上班第二天，工廠就組織大家給綿陽災區捐款，樊白令想了一想，捐了五十塊。

    因為地球恢復了穩定，水電煤氣都逐步恢復正常，網絡信號也愈發穩定了，讓人感覺一切都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雖然天氣仍然極其寒冷，但終究有了希望。

    轉眼間春節便過去了，時間進入二月，十五號這一天是發薪的日子，樊白令一看自己的工資單，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薪水，中間那么多天休假當然不發薪水，這個她很能明白，然而開工后每天多兩個小時的工時，也沒見漲一點工資，不過這種時候又有什么好說呢？如今是地球的一個新時代了，許多事情都與從前不同。

    然而黃蕙蘭向來是個精細的人，扳著手指頭算著：“這個月不是滿勤，也就不說了，不過從前四千多塊錢是維持七百二十個鐘頭的生活，如今要維持整整九百個小時，更不要說如今物價還這么貴呢?！?/br>
    洪秋美苦著臉道：“其實也罷了，好歹維持得下去，我老鄉的空調廠，據說可能是開不下去了，要大批裁人呢，現在是政府壓著說不能裁員，誰知道最后壓得住壓不住呢，她現在根本就不敢提過年回家的事情，生怕一旦離開工廠，就不給她回來了?！?/br>
    “唔，那么那個在蛋糕店打工的同學呢？”

    “她倒是還好，雖然什么紅豆酥楓糖蛋糕都漲價，每天還賣得飛快，她們再也拿不到降價處理的東西，不過好歹還維持著?！?/br>
    樊白令打開自己的手機銀行，看著上面的余額，剛到手的工資便扣了款下去，她還記得一月十五號的時候，自己還覺得很好奇，想著這樣大規模的氣候災害，全國銀行聯網系統還正常運轉嗎？結果一看果然扣款是風雨無阻。自己還給銀行打了電話，問在新的時間制度下，還款期有無變化，銀行說沒有，法律是按年規定的，不是按小時和天數，當時樊白令便一陣吐槽，自己這是要多還多少天??！

    這就是銀行與高利貸的不同，高利貸壞的是會暴力催債，好的是倒閉了就不會再催，銀行好的是不太暴力催債，壞的是不容易倒閉，只要國家還存在，銀行的債務就必須要還。

    這一天十九點下了班，樊白令回出租屋的路上順便去了一下超市，這樣冷的天氣，原本的露天菜場已經沒有什么人，大家全都擠在超市里買東西，政府正在緊急修建室內菜場，不過暫時還沒有完工，超市里便愈發顯得人山人海。

    樊白令買了幾只土豆，兩條玉米，一罐青豆，耳邊是其她人的抱怨聲：“怎么如今連白菜都這樣貴了？從前兩塊錢一棵的，現在居然漲到八塊，我還當這白菜是翡翠做的?！?/br>
    “就是啊，這空心菜也貴得很，而且還這樣蔫蔫的，好像給霜打了一樣，不是都種在大棚里的嗎？”

    樊白令不由得又想到洪秋美的調侃：“如今就覺得白令特別占便宜，她愛的土豆豆腐漲價不是很厲害，不像那些綠葉菜，如同放氣球一樣飄著往上漲?！?/br>
    想到這里，樊白令便覺得很有一點委屈啊，于是她便拿了一包冷凍蝦仁。

    旁邊一個男人看她拿那樣的蝦仁，好意提醒道：“都是冰，而且沒有蝦味了?！?/br>
    樊白令沖他一笑：“謝謝了，這樣沒有腥味的最好?！?/br>
    那男人微微有點發愣，暗道這幺妹子著實古怪得很，吃蝦不要鮮的，莫非她吃魚也不吃活的？

    樊白令：我根本就很少吃魚。

    轉身想要去結賬的時候，忽然聽人說著“元宵快樂啊元宵快樂”，樊白令這才忽然想起，按照從前的舊歷，今天是元宵節，于是她便又拿了一包湯圓。

    超市里其實也冷得很，樊白令匆匆結了賬，擠出超市，快步往出租屋走去。街燈昏暗，樊白令一邊走，心中一邊想著，中國舊日的農歷大概很難再維持下去，從前是新歷舊歷一起用，然而如今時令制整個兒全都變了，一年四百多天，一個月三十五六天，想要推算農歷，恐怕不太現實了吧？尤其是如今連月亮都不見了，今后不但元宵節徒有虛名，連中秋賞月都不必了，因為無月可賞。

    月球脫離了地球衛星的軌道，消失在遙遠幽深的宇宙，潮汐現象成為歷史，這對于地球上的生態到底有什么影響，樊白令并非這方面的專家，不是很了解，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月亮消失對于文學的影響是地震級的，中國的許多古詩詞今后都沒法看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可怎么解釋呢？還有什么“劉阮信非仙洞客，嫦娥終是月中人”，廣寒宮也OVER了。

    當時看到天文消息，說地球已經從此永遠失去了月球，成為一顆沒有衛星的行星，樊白令即使沒有長一顆地球之心，一瞬間也感到寂寞了，多么孤單的星球啊，獨自一顆星圍著太陽轉，看看人家土星，到現在還剩四十幾顆衛星呢，甚至火星的衛星還增加了┓(?′?`?)┏

    回到出租屋，樊白令立刻便打開了暖氣，真的是冷啊，然后取了一小碗蝦仁出來，放在那里解凍，其余的蝦仁送到陽臺上去，那里的溫度還低得很，放一點什么東西，很快便凍硬了，那袋拆了口的湯圓也放在那里。

    樊白令先煮了四顆湯圓，然后便是用煮湯圓的水來煮飯，她將都倒進鍋里，過了十幾分鐘，那米粥已經粘稠了，便揭開蓋子將青豆、蝦仁都倒了進去，家里還有一點洋蔥，也切碎了加進去，然后加鹽、醬油和胡椒粉，又倒了一點點油在里面，用鍋鏟攪合了一番，便蓋上玻璃蓋子，看著里面的蝦仁慢慢地變了顏色，香氣也隨之飄了出來。

    終于煮熟了啊，樊白令拔掉電源時，居然聽到輕微的“?！钡囊宦?，仿佛那插座真的是有實體一般，樊白令笑得露出了牙齒，很神奇的系統能源啊，自己曾經好奇那插頭插入后到底是怎樣的，于是便繞到插座光幕的后面去看，結果卻發現，后面什么也沒有，是一片灰灰的光塊，用手指去摸，手指直接從光幕另一面穿了過來，不過樊白令腦筋還是清楚的，沒有試著用指甲尖去捅電源插口。

    抱住電煮鍋，樊白令便開始吃這一鍋河鮮飯，如今她是越來越擅長做燴飯，把所有材料一個鍋里煮出來，不用太多技巧，味道居然也還不錯，樊白令自己推測的原因是，畢竟是那么多種材料混合出來的，也算是融合升華吧。她這里各種物品都很簡單，廚具也簡單，尤其是這樣冷的天，自然是煮一鍋熱氣騰騰的大雜燴最有溫暖感了，提高幸福值，而且容易消化，對胃腸道也健康。

    樊白令一邊吃著河鮮飯，一邊給家里人發了祝賀元宵的圖片，網上下載下來的，倒也省事，如今社會恢復正常，她便盡量使用WIFI，畢竟自己的流量是要錢的，災害期的免費WIFI已經結束了。

    過不多時，家人紛紛回復，說著“元宵快樂，有吃湯圓嗎？”樊白令應付了兩句，不過對meimei倒是多說了幾句：“母親現在在賣什么？我看她朋友圈好像在搞POS機了?！?/br>
    崔菲菲說道：“是啊，如今不賣網絡黃金了?！?/br>
    樊白令長吁一口氣，自己的母親真的是什么都敢做啊，賣別的倒也罷了，網絡貨幣她都敢碰的，而且還不是比特幣，比特幣畢竟還稍微正經些，更值得信任一點，她弄的許多都不知是哪里來的野路子網幣，用真實的金錢，買網絡數字，把數字高價賣給別人，比特幣還能買到真實商品，雖然商家不好找，網絡數字則只能買特定網站的東西，網站關門就一分沒有。

    “你父親情況怎么樣了？不是說要去體檢？什么時候去？”

    “他說沒錢體檢?！?/br>
    “他姊妹兄弟呢？不是說已經約好醫院？母親已經回來了吧？”

    “不曉得?！?/br>
    “(＝ω＝；)她沒回來嗎？”

    “回了?！?/br>
    “讓她帶你父親去醫院體檢吧，他姐妹兄弟說已經聯系好的那個醫院?！?/br>
    “沒錢?！?/br>
    好吧，真是言簡意賅。

    繼父得病之后，曾經吃過中藥，只可惜一直沒有做血透，就是因為沒錢，如果做透析的話，可以維持更久的時間，大概十幾二十年，樊白令當年太年輕，對這些也不是很明白，后來看了一些科普，才想到與其吃中藥，不如把錢拿去血透，畢竟一部分中藥有腎毒性，療效又云里霧里看不清楚，血透功能則是很明確的，但那時候哪里了解這些呢？繼父不做血透，生命能維持多久就很難說了。

    不過這些事情自己不能再進一步插手了，已經狼狽不堪，破產法頒布，好不容易有個解脫的途徑，如今自己最緊要的，是先鞏固自身。

    吃過了燴飯，樊白令又吃湯圓，她飲食的口味是習慣先咸后甜的，所以把甜點留在飯后吃，雖然有一點涼了，不過黑芝麻湯圓仍然十分香甜細膩，吃了這四個湯圓，樊白令感覺到，好撐！

    清洗過餐具，洗漱之后樊白令便站在那里看書，不是因為十個小時的工作還沒有站夠，實在是因為吃得有一點蓋世太飽，坐不下，這樣站站倒是還舒服點，直到半個多小時之后，胃里的食物逐漸消化，她才坐在了床上繼續看，一直看到了二十六點。

    樊白令打了個呵欠，這生物鐘調整起來真是艱難啊，一天三十個鐘頭，比從前一下延長六個鐘，要堅持下來真是不容易，樊白令覺得最好的就是每天有一個時間的午睡，餐食也增加到四餐，不過工作之中又哪里有那樣的條件呢？

    她躺了下來，換了一本網絡，放了播音來聽，系統君真的是很貼心啊，講故事還帶配音的，比如這里講到深夜野狼谷，便很配合地傳來一陣狼嚎，雖然是中國古代背景的玄幻，樊白令卻忽然間對西方民間傳說發生了一點感慨，從此以后狼人的故事也很難講了，“月圓之夜狼人變身”已經失去了一個相當重要的條件。

    躺在這里聽故事，身體的疲憊很快緩解，樊白令一邊聽著一邊想，即使將來年老看字不方便也沒關系，自己可以聽書賺金幣，只要不發生老年癡呆，就能夠保住自己的生活。

    聽了一陣，樊白令的頭腦漸漸迷糊，最后閉上雙眼，呼吸變得均勻，系統讀書的聲音也愈發輕柔，終于聲波消失，系統界面的熒光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