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賀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混沌。意識拼命想要醒來，但是四肢卻不聽使喚地耷拉在一旁，掙脫不開周身像是棉絮般纏繞著自己的沼澤地。但這卻是舒適的浸溺，一股股熱泉般的力量之流正通過沼澤向他源源不斷地涌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巴洛克風格的華麗天花板。

    “……咦？”

    芳賀坐起來，不像以前任何形式的沉睡，他醒來卻不感到一絲應有的疲憊。他摸摸額頭，溫度剛剛好，他又檢查了一下肩膀和脖頸處的傷口，那里已是一片光滑的皮膚。

    芳賀依稀記得自己再次暈厥之前，瀧崎咬了他一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然他也還記得瀧崎和他狠狠地接了吻。

    “……到底是怎么回事……”扶額。

    芳賀想爬下床，但他剛掀開被子，猛然發現真相后又一把合上。

    “居然敢把老子扒得精光……”再次扶額。

    King size的大床床尾整齊地擺著幾件衣物，雖然看上去并不是芳賀的size但總算能穿，看那一片貓咪花紋僅次睡衣的褲子就能猜到是誰準備的。芳賀穿上以后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才打開房門。

    他原以為會看到想討論接下去到底該怎么辦卻發展成爭吵著的一堆人，但意外地，他打開門卻只看到一側陽臺上散開來的夕陽的光。瀧崎正站在外頭，雙手撐著陽臺，背部躬成好看的形狀，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城市的風景，眼神放得很遠。

    芳賀不自覺敲了敲玻璃門來引起他的注意，果然，瀧崎見到他起來了馬上叫了聲“雪音！”就跑了進來，第一個動作便是一把抱住了芳賀，“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

    芳賀拍了拍他的背好似安慰，“好了好了，沒事?！?/br>
    “沒事就太好了，沒什么感覺不對勁的地方吧？”

    “沒啊……”這家伙有對自己做過什么嗎？

    這時突然有第三者，而且還是女性的聲音，“啊啦，雪音？”

    芳賀的視線馬上被吸引了過去。一位女士出現在客廳里，好像剛剛是調了酒，兩杯用漿果裝飾的雞尾酒放在了客廳一角的吧臺上，人便優雅地走到了兩人面前?！俺醮我娒?，雪音，雖然對我來說不是初次了呢……”

    她穿著跟她表面的年紀并不相符的白色套裝，裁剪得體，一看便知是量身定做價格不菲，她亞麻色的卷發盤成了一個經典而非時髦的髻，用幾株珍珠發飾固定，除了一條珍珠項鏈之外他沒有其他首飾。但是他的氣質卻依然使得這身裝扮合身無比，她得體的笑容勝過美麗的容貌成為令初次見面者更印象深刻的東西。

    不過芳賀也并非初次見面者，因為這位女性年輕的臉龐就出現在瀧崎向他介紹過的全家福相片里。

    “天哪，mamaD……”

    女性的得體笑容一瞬間崩潰了，她把手掩在嘴邊，“哦吼，乖……”

    芳賀臉上出現了羞恥py應有的表情。

    這是瀧崎的母親，而且如果瀧崎沒有無緣無故撒謊的話，她是一只吸血鬼，但是跟她面對面站著的芳賀卻感覺不到任何與同類相聯系的氣息，不，應該說，她身上甚至不存在任何氣息，不像人類，也不像吸血鬼，如果不是她先開口說話，芳賀可能根本不會發現她，完全的隱匿，好似她本身便不存在一樣。

    面前的女性這時挑了挑眉毛，“漫長的時光里我學會了隱藏自己，不管在同類面前還是在人類社會里，低調總會有利于你的生存不是嗎？”

    “……”

    “咦？老媽你在說什么？”瀧崎茫然地問道。

    “不準在你媽前面加奇怪的形容詞！”

    “啊痛??！”

    “然后呢？為什么您會在這里？”

    三人在吧臺處坐下，瀧崎給芳賀和自己都泡了一杯茶，mamaD則品嘗了自己的調酒處女作，味道貌似過不去，她也飛快去給自己泡了杯茶。

    “我出生的地方發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可就奇怪了?！?/br>
    “可是您又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mamaD宛然一笑，“那可是我兒子，能隨時隨地發現自己兒子的行蹤可是每個mama都要習得的技能哦~”

    瀧崎雖然不想承認，但是mamaD的到來的確再及時不過了。只不過被一腳踹開教堂破門的舉著紗質陽傘戴著鍍金邊眼鏡的母親看到自己正咬著別人家的脖子不放，瀧崎當時的確是一副“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你聽我解釋！”的絕望表情。不過mamaD就是mamaD，她比瀧崎料想地更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我接到線報說——”

    “你哪有什么線報？”

    “要你管！我接到線報說，有一隊S已經在路上了，你們應該趕緊離開這里，不然就是我來也攔不住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啊……人真是學壞了?！?/br>
    “可是，雪音他……”

    “他怎么了？”

    當時芳賀已經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瀧崎告訴了mamaD他們被狼人襲擊的事情。

    “你嚇不到他們？”mamaD問，“那些家伙我前幾年去打招呼的時候還很紳士呢……你放心，他應該不會感染。不過嘛……”mamaD意味深長地看著瀧崎。

    “只不過？”

    “剛剛我都在外面看到了哦~”

    “果然……”瀧崎扶額。

    與此同時，芳賀雖然昏睡，但是他的傷口包括瀧崎的咬傷都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看到了這一切的mamaD笑了笑。

    “你倒是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大秘密啊……”mamaD一秒化身慈母拍了拍瀧崎的肩膀，“你應該跟你爸爸D講一下，他絕對高興成為你的傾訴對象?！?/br>
    “別把我說的像個病人啦?！?/br>
    “這樣說來你們剛才親吻是為了這個？”

    “嘛，這個難說……雪音他不肯吸我的血?！?/br>
    “的確，最直接的方法莫過于吸血，這個行不通，所以你就跟他接吻……由你來咬他倒也是個好方法，唾液會很快進入到血液之中呢……其實你也可以直接推倒他zuoai?！?/br>
    “那樣起效慢啊?！?/br>
    “你還真考慮過嗎？！”

    “這不是吐槽我的時候，老媽?！?/br>
    “不準說你媽老??！”

    此時砰地一聲，教堂虛掩著的大門終于從門框上完全脫落了下來，門后一個衣著嚴謹的老紳士雙手保持著推門的姿勢，一臉歉意地說，“我不是故意的，夫人?！?/br>
    “來得正好，賈維斯?！眒amaD重新調整了她的墨鏡，“走了乖兒子，帶上兒媳婦兒上我的車！”

    “為什么我覺得您總在可以強調什么呢……”

    ……

    15歲的瀧崎躺在空無一人的隔離病房內。和其他垂死的病人不同，瀧崎身邊沒有正在規律運轉的機器，只有一袋子不明液體正在往他的血管里輸送，雖然瀧崎也知道那對他目前的狀況來說毫無用處。

    病房的門邊鑲嵌著一面玻璃，據說是防彈級別的。瀧崎往外邊看，最近兩天都經常有一位年輕女士出現在玻璃的另一頭，朝瀧崎溫柔地笑著，她比學校隔壁班的班長還要好看。

    然后瀧崎忽然想了起來，那是他的母親。

    前天瀧崎襲擊了來家中打掃衛生的女傭，部分是因為那個女傭想要偷他父親的一塊腕表，部分是因為自己那開始變得無法控制的瘋狂念頭。

    我要喝她的血。

    當天晚上他就被送進了父親就職的醫院，單獨一個人面對慘白的墻壁。墻上掛著一幅畫，一個男孩兒正羞澀地牽著他的女伴。

    父親和母親來探望他的時候總是在晚上，他們以為他睡了，但其實瀧崎漸漸已經開始感覺不到疲憊，他醒著，并且即使是在病房外，只要看著父母親的唇形，瀧崎就仿佛能聽見他們在耳邊交談的聲音，再真切不過。

    “我們應該問問他自己的選擇?！彼赣H說，父親看上去要比母親老上不少。

    “問他是更加想生活在白日還是黑夜？他一個孩子真的能做出影響一輩子的決定嗎？”

    “你說的也對……我們來替他做出選擇嗎？”

    “親愛的……”

    “你其實可以，現在就可以轉化他?！?/br>
    “現在？”

    “是的，現在?！?/br>
    “山葉會喜歡一個永遠也過不了16歲生日的自己嗎？當初是你說你的辦法絕對可行的，不是你說可以讓山葉像個正常孩子一樣長大過正常人的生活嗎？”

    “是，是我的錯，我當初太急切，也太自信了……是我的錯……”他的父親撫了撫額頭，看來他已經相當焦慮了。

    “不，你沒有錯……你是不愿意用看著試驗品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孩子而已……你只是想要一個孩子而已……”

    “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是啊，是我的孩子?！蹦赣H透過玻璃看著病床上的瀧崎，看到他睜著眼睛，回應她以溫柔的笑容。

    那是他新生的起點。

    “想必你也發現了，我家小子并不簡單?！眒amaD繼續說道，“說他身上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為過?！?/br>
    芳賀不自覺摸了摸頸側，那里還殘留著被瀧崎咬傷的觸感。他的傷在被咬之后迅速地痊愈了，甚至之前手背上燒傷的疤痕也全然消失不見了，這都是不爭的事實。但是芳賀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些事的發生，瀧崎也許真是和他一樣的異類，可是芳賀所感覺到的他的氣息明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他忍不住歪頭去看當事人，只見他仿佛對mamaD和芳賀的對話完全沒有興趣似地喝著茶。

    “他確實是你的兒子，這點沒有錯吧？”以防萬一芳賀還是這么問了，“要知道你們可長得一點不像啊?！?/br>
    “山葉千真萬確是我的孩子。你也許已經知道了，他父親是生命工程學領域的一線專家，即便是在那個年代他也還是有辦法做到某些事情的?！?/br>
    “某些事是……？”

    “我是親媽，但卻不是生母?！?/br>
    mamaD似乎很喜歡這一段臺詞，聲調突然之間就變得極其神秘起來，這讓邊上的瀧崎嫌棄地看了一眼。

    “……代孕？”

    其實芳賀并不感到驚訝，身為吸血鬼的雌性想要生兒育女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瀧崎是由代孕母親所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恐怕爸爸D在瀧崎這個生命誕生的最初階段使用了什么專業技術才使得他兒子順利以人類的身份降生了吧……但是現在的他，真的還能算是個普通人嗎？

    瀧崎仍然是那副事不關己的神情，就和說自己是怪物磁鐵體質時那漫不經心的輕松一樣。這樣的神情總是會令芳賀擔心，但是仔細想想，也許這就是自己受到其吸引的魅力所在吧。因為并不怎么關心發生在自己身上或是周圍環境的異變，是的他所給予的關注和精力顯得格外珍貴……

    這時瀧崎發現了在注視著自己的芳賀，馬上朝他笑了起來，眼神里閃爍著莫名其妙的光芒。芳賀突然響起來他們接吻的事情，臉又禁不住燒起來。他低下頭去，想起自己跟直哉說過的“大概是因為喜歡”之類的話語，于是又立刻無地自容起來。

    無地自容起來，大概，也是因為喜歡吧……

    等等，直哉？

    “話說直哉他們呢？”

    “放心吧，我在教堂里給他們留了訊息，直哉さん會來這里找我們的?！睘{崎說。

    “……所以說這里到底是哪里？！”芳賀這時才想起問這個重要問題，在瀧崎和mamaD的陪伴下氣氛太過于輕松了。

    “這里是市內的酒店，我是他們的股東之一，所以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眒amaD說道。

    “酒店？”他們可算是在逃罪犯啊居然住到酒店里來？！“可是要是警方看到了瀧崎留的訊息怎么辦？呆在這里不就是等著他們來嗎？！”

    “我在門外走廊里布置了擾人視線的結界，在外人看來這里只有一間正在清掃中的衛生間而已?！?/br>
    “那樣不是連自己人也找不到了嗎？！還有為什么是衛生間?。?！”

    “你們隊伍里不是有一個很厲害的巫師么，這點小結界一定難不倒他吧?！?/br>
    不知為何mamaD這樣說的時候神情很是懷念，好像她是在談論一個老朋友一樣，語調友善而且充滿了不少崇敬的意味。芳賀很意外，他想不出中村和mamaD認識的理由。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sao動。芳賀馬上緊張起來，他似乎能聽到數量可觀的人爭吵的聲音，但窸窸窣窣極不清晰，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并不是人聲，那種慢慢在增強的聲音更像是有著莫名材質的物體在相互摩擦。

    “啊呀，說曹cao曹cao就到啊?！眒amaD笑道。

    果然，沒過一會兒，精致的紅木門外傳來了撞擊聲，一聲蓋過一聲，直到門板都開始顫抖。當芳賀已經做好保護mamaD和瀧崎兩人的時候，一聲巨響后門被彈開，只見中村站在門外，上氣不接下氣，簡直可以說是狼狽。

    “直接打電話不行嗎？??！”他怒吼道。

    瀧崎這幾天被報社派出去采訪，為了在這個國家首都疑似出現的外星人飛船殘骸。

    無聊。

    給一般的小康家庭做房子都不嫌小的居室里，這幾天都只有芳賀一人，起床，做飯，吃飯，看夜間收費頻道（……），出門買牛奶，回家，洗澡，睡覺，起床，做飯……

    好無聊。

    諏訪那里沒有新的case，平?？倳撓档闹痹找膊恢廊チ四睦锕砘?，芳賀終日恍恍惚惚，感嘆瀧崎在身邊真的不應該嫌他煩。

    但是果然還是不能承認自己在想念他。

    那家伙不怎么來電話，說是因為身處政府控制之下的殘骸現場，跟外界的聯系被強硬限制了。芳賀只是隨便嗯了兩聲，表達自己并不會感到任何遺憾之情，然后在接下去的兩三天里，用足了吃奶的勁控制自己不斷想要伸向電話機的手。

    “不行不行，絕對會被瞧不起的……”

    最終在第三天，瀧崎來了電話，說他正在中央車站等回家的列車。

    “我坐中午的那班次哦，到家的話可能要三個小時之后啦?！?/br>
    “好好，我曉得了，不用告訴我班次，反正我也不會去接你?！?/br>
    掛完電話之后，原本應該進入睡眠的芳賀沖進瀧崎的書房打開了電腦上網查詢那趟車的情況。

    “在路上都要兩個多小時啊，不知道那家伙吃午飯了沒有……”

    果然，還是止不住地要去關心他。

    沒出息。芳賀哀嚎一聲，撲到床上滾到被子中去。

    等等，要不給他做頓飯吧。對對，就說只是自己肚子餓就行了，沒錯沒錯。

    于是馬不停蹄地趕去廚房，翻出冰箱里的食材，尋思著該做什么好。

    最后還是做了咖喱。

    米飯還有半小時就好，芳賀看看鐘，還早還早。

    可是家里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澳髂?？”

    “雪音，沒睡嗎？”

    “哎？啊，睡、睡著呢，被你吵醒了嘛！干嘛？”

    “沒什么啦，就看看你睡沒，我回來就小聲點開門啊?！?/br>
    “你想那么多干嘛，我可沒那么金貴。啊，被你吵醒了都沒睡意了，不睡了不睡了?！?/br>
    瀧崎連道幾聲果咩，芳賀聽著他撒嬌般的嗓音感覺異常良好。誰離不開誰啊這是，嘿嘿。

    又過了一個小時，琢磨著列車差不多也快到站了，芳賀開始緊張起來。怎么辦怎么辦，見面應該說點什么？這是他們第一次分開那么長時間，自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回想起工口漫里面那種類似“是先吃飯還是先吃我”的美妙氣氛，芳賀只覺得更加緊張了。

    對呀對呀，好歹也是戀人關系了，發展成“先吃飯還是先吃我”可怎么辦？

    怎么辦？這可不是害羞的好時候啊雪音！

    那家伙，這三天來又是怎么想的呢？不會其實就在盼著“先吃飯還是先吃我”（泥垢）的局面吧？于是芳賀開始越發緊張。

    不過羞恥感最終到底有沒有勝出，看他跑進浴室從頭到腳從外到里（咦？）好好洗了個澡就知道了。

    對方一定也跟自己一樣正在考慮這樣子的事吧？明明放在戀人之間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明明看瀧崎就是一副總是躍躍欲試是機遇就要果斷抓住的○欲過剩的樣子……明明芳賀也想野性一下主動一回的……

    芳賀穿好衣服（當然穿的不多）坐到沙發上打開了電視，但是電視上講著新聞的播音員到底在說些什么芳賀一概沒有聽進去，他正努力感受著正對著房門的公寓電梯?！宦曧懫鸬囊凰查g。

    待會兒一定要不卑不亢一點，他想道。

    十分鐘后，風塵仆仆的瀧崎拖著一箱子行李進了門?！鞍?，雪音~”

    “哦，比我想象的要快嘛?！?/br>
    “是啊，車跑得快了點。咦？有咖喱吃？”

    “我隨便煮的，本來就想自己吃，你要不？”

    “好~”

    意外地普通。果然自己想太多。

    “工作怎么樣？”

    “挺好啊，那個殘骸是假的啦，一看就知道，不過政府好像要開發出旅游景點的樣子?！?/br>
    “哎，這樣啊。那你的文章怎么辦??？”

    “我從政府陰謀論的角度去寫了，那里看上去倒是很像新型飛行器墜毀現場?！?/br>
    “哦……”

    雖然這樣講著，但是瀧崎的興致能看出來并不是很高，芳賀歪著頭看他，“你是不是困了??？”

    “啊，不是啦……我是在想，我該怎么說出口，我這幾天非常想念雪音你這件事?！?/br>
    看著瀧崎異常認真的表情，芳賀呆了幾秒。這家伙在說什么？！

    “……你這不是就說出來了？”芳賀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瀧崎看上去也非常羞澀，“我怕嘛，不知道能不能得到雪音你的回應，不然我會很難過的?！?/br>
    無藥可救，芳賀想，無計可施。

    “嘛，我也比較想你啦……比較啦?！?/br>
    “雪音的‘比較’，對我來說已經夠啦~”

    這家伙這也太容易知足了吧？芳賀看到瀧崎已經重新歡快地扒起了飯。

    但是他了解我，芳賀想道，這家伙真的了解我，而這樣毫無保留地表達著互相了解互相交流愛意的瀧崎，果然是沒有任何可能不吸引著自己。

    咖喱吃了一個小時，芳賀執意自己收拾，趕瀧崎去整理行李。等芳賀安逸地在沙發上坐下的時候，剛剛洗完澡的瀧崎已經走到了他身后，環上了芳賀的肩。他用鼻子蹭著他的耳垂，呼出的熱氣瘙癢著芳賀的神經，

    芳賀放下遙控器。

    “吶，瀧崎君，要不要H？”

    我和吸血鬼的同居生活，以下省略一千萬字。

    中村有些氣哄哄地走進來之后，許久不見的瑪利亞突然出現在他身后，“喲，這兒可真熱鬧啊?！?/br>
    “等下，直哉他們呢？”芳賀問。

    中村似乎是真的很疲憊，他自顧自地走到沙發前坐下，而瑪利亞則帶有戒心地看了眼mamaD，“沒見過這張臉啊，她是誰？”

    “哦，她是——”

    瀧崎剛想介紹，誰知mamaD突然往他身上一撲，雙手環住瀧崎的手臂，用與年紀完全不符的語調說道，“初次見面~我是這位瀧崎的meimei喲~”

    meimei？！芳賀見到瀧崎扶了一下額頭。他雖然是明白了mamaD并不像暴露自己身份的意圖，但是面對好似找到了好玩兒的游戲的她果然就是連兒子也要稍微無語一下啊……

    瑪利亞顯然也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但一見到瀧崎對她抱歉似地笑了笑，最終也還是放下了顧慮?！拔以缒銈儙滋斓搅斯抢?，本來是想尋求個庇護，沒想到今天居然被一大波特警襲擊了。那里原本應該是個絕密的地點，可能是直哉他們趕來的時候被跟蹤了?！?/br>
    直哉并不想連累中村，要知道在那種混戰下就算中村表明人類的身份也是沒有用的。直哉讓瑪利亞先帶著中村逃走，而他自己和工會的其他吸血鬼卻被警察團團圍住，現在是什么情況瑪利亞也不清楚。只是沒有中村的話，在這大白天，他們根本無處可躲。

    聽到瑪利亞的敘述，芳賀不禁擔心起來。雖然直哉也是個不浪費掉你一打銀制子彈或是能輕而易舉融化掉鐵的猛火或是夠本事將他心臟挖出來的壯漢就死不成的人物，但在對方很有可能已經將原本只打算作為抗體使用的中村家的藥劑變作武器的現在，芳賀不得不擔心起他來。

    “看來上頭的政策又變了嘛，只把你們從這個鎮子上趕走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了啊?！敝写逭f道，話里頭有些諷刺的意味。芳賀堅持并不和人類勢力正面沖突可能完全是個錯誤的方針，因為現在看來對方并不像放這些鄰居一條生路。

    “對不起了中村君，把你卷進來了……”

    “是呢，我剛被一眾饑渴的吸血鬼磨著牙瞪完就又被一隊持槍人員當成活靶射擊呢……”

    瑪利亞插起腰，“你要好好感謝直哉，要不是他擺明了強硬的態度護著你，你早就被我們打了牙祭了?！?/br>
    “是啊，被你們……”中村斜了瑪利亞一眼，后者卻像什么也沒做過似地吹了吹口哨。

    “既然這么危險，你到底為什么要幫吸血鬼們呢？”mamaD突然開口道。

    看mamaD的眼神，她的確好像認識中村，但是中村看她卻完全是陌生人的感覺。

    “基于我的職業，我對吸血鬼之類的異類可是很感興趣的，能這么近距離地接觸的機會恐怕一生都會有第二次的吧，而且畢竟是我家傳的筆記被人偷了?！?/br>
    “那不是用來保護人類嘛，你畢竟也在被保護之列啊?！?/br>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在我曾祖父的那個時代，怎么會有抗體這種概念？那個配方原先其實就是拿來作為自保的武器使用的，我根本也不知道它還能作為抗體使用?！?/br>
    “所以呢？”

    “我覺得很好奇，我很想知道他們到底在原有配方的基礎上做了多大的改動?！?/br>
    “中村君認識能做這樣改動的人嗎？”瀧崎問道。

    中村搖搖頭，“這并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既然做成了疫苗并且已經有人接種，那在那之前一定會有一個步驟發生，我們都忽視了的一個步驟?！?/br>
    其余人馬上明白了過來：活體試驗。

    “……中村君好像偵探一樣好帥~~”

    這女子高中生一般“元氣”的聲音出自mamaD之口，眾人紛紛冒著汗側目，瀧崎給母親使了個眼色，告訴她不要裝得太過了，可是mamaD本人看著中村的眼神完全跟犯著花癡的小女孩子一樣，充滿著崇拜之情。當事人中村有一瞬間都說不出話來，只好咳一聲讓大家保持嚴肅。

    “中村君，你認為，從配方被偷到抗體被使用時間不合理嗎？”芳賀問。

    “的確不合理啊，”mamaD說道，“短短六個月可能完成從研究改善到臨床試驗的一系列必須步驟嗎？”

    “那動物實驗呢？”瑪利亞問道。

    “連警察局局長都已經接種的疫苗，不可能沒有進行過人體臨床試驗，”中村說，“但是從時間上來看的確太過倉促了，我覺得這里面有蹊蹺?！?/br>
    這時沉默著的瀧崎這時突然開口道，“那個制作了抗體的資本家，會不會為了向政府推銷自己的成品，而制作了臨床試驗通過的假證明之類的？”

    “你是說，藥劑根本沒時間進行臨床試驗，那個資本家對政府撒謊了？”

    芳賀是覺得這很有可能，畢竟投機主義的商家欺騙“消費者”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如果瀧崎君的推測成真，那就是警方實際上是被利用著實現著資本家的“商機”。確認只一點將會成為芳賀他們扳回一局的關鍵。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瀧崎緊皺著眉頭說道，“等到抗體真的推廣出來的時候，全鎮市民到底承擔了多大的風險？”

    沒錯，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警方自己的高層率先使用抗體想必一定沒有發現什么問題，那很可能是因為基數不夠大，等到抗體向整個鎮子上萬居民推廣的時候，基數夠大，可能問題就會顯現出來，但是到時候會發生什么誰也不會知道。雖然芳賀很想利用這一點讓警方意識到他們行為的沖動，但他還是希望最壞的案例只是感個冒而已。

    大概這樣想到的人不只芳賀一個，幾個人全都陷入了沉默，mamaD似乎還想活躍一下氣氛，就繼續用她女子高中生的語氣問道，“那，如果拿到抗體樣本的話，中村君你能不能分析出來注射它到底有沒有潛在危險呢？”

    中村面對mamaD的熱情顯得很不自在，“可、可以的?！?/br>
    “那，下一步我們就想辦法拿到疫苗樣本唄？”

    “不用了，我從吸血鬼工會那里拿到了這個?！?/br>
    中村邊說邊從隨身的背包中小心翼翼取出一根試管，里面裝滿了暗紅色的液體狀物質。芳賀一瞬間以為那就是疫苗樣本，但他隨即發現這些液體比疫苗要渾濁得多，并且呈現出凝固的趨勢。

    “這是最初吸食了含有抗體的吸血鬼的血。那些工會的家伙還算機靈，感覺到異樣之后及時把尸體冷凍了起來，還抽取了血液樣本。雖然遠遠不能稱之為新鮮，但要研究里面的名堂應該足夠了。不過，我可沒辦法在酒店套房里研究啊?！?/br>
    “你需要一個實驗室？”

    芳賀剛思考起來哪里可以搞到各種高端醫學實驗設備，mamaD卻拿出了手機甚至哼起了歌，“我就料到我們一定會需要實驗室，看，我已經都安排好啦~”原來她早聯系好了一所大學的實驗室，副校長剛發來郵件同意了她的征用請求。

    “這是我的母校，校委都很好說話呢~”她一副料事如神地自豪感。

    瀧崎一驚，不假思索地問道，“你上過大學？！”

    mamaD于是不動聲色地掐了他腰上的rou。

    不能放任中村一個人去實驗室，所以芳賀和瀧崎都打算陪著他去以防萬一，瑪利亞則去打探消息，看看是否能夠聯系上直哉他們。mamaD顯然更喜歡使喚所謂的“線人”去收集情報，以及給幾個人提供毋庸置疑的物質和精神支持。

    本來打算連夜趕過去的，但因為不像吸血鬼，中村實在需要休息時間，而且大半夜使用大學實驗室也顯得太過可疑，所以他們覺得先休息一晚上，也順便可以多出一些準備時間。mamaD吩咐老管家去買了些衣服回來，畢竟芳賀原來的外衣已經不能穿了，可當他滿懷期待地打開來一看，卻全是格子襯衫和牛仔一類的東西。

    要他個一百五十多歲的大男人穿格子襯衣跟牛仔帽衫？！

    “嘛，雪音你原先那身全黑的打扮潛到大學校園里去也確實格格不入嘛?！?/br>
    “我就是大叔一個咯，穿得那么嫩不是更可疑？”

    “請不要破罐子破摔?！?/br>
    “我并沒有……”

    “去換來看看效果嘛?！?/br>
    芳賀拗不過瀧崎，便挑了幾件換上。與其說是他怕不適合倒不如說是他從沒有穿過，畢竟自己的青春期早八百年就過去了。芳賀更是沒有上過大學，也根本不清楚現在的大學生會不會穿得那么青春洋溢。

    滿懷不安地從衛生間出來，卻看到瀧崎和瑪利亞都目不轉睛得盯著自己，mamaD更是直接捂住了臉，“雪音……”

    “果、果然還是不合適吧，我去換掉！”

    瀧崎及時拉住了芳賀，把他拖到穿衣鏡前。芳賀只看到一個年級不超過25歲的青年站在那里，有些松松垮垮的襯衣顯得很是休閑，而隨意地披著的天藍色連帽外套則增添了一分平易近人的親切感，緊身的牛仔褲正是流行的款式，現在的年輕女孩兒都滿吃這一套?？傮w看來，給人的印象相當活潑可愛。

    當然這些都是瀧崎后來告訴他的評價。

    “真的很合適啊雪音！”mamaD作花癡狀叫道。

    但是芳賀卻完全呆立在了鏡子面前。他雖然并不常照鏡子，但自己并沒有一張帥臉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他見到這樣意外適合年輕打扮的自己時并沒有被驚艷到的感想，他突然想到的是，他貌似已經忘了，當年他“死去”的時候，是否是這樣一個青春的年紀。

    時間是多么可怕。某些看上去一定會記得的事情最終卻忘得一干二凈了。

    “怎么了，雪音？”

    瀧崎站在他身后，雙手扶著他的肩，眉頭蹙起來，看著鏡中芳賀的雙眼。

    時間是多么可怕。即使是不老的芳賀，也并沒有勝過它。

    “吶，瀧崎君……”

    芳賀會輸。瀧崎也會輸。不管還會不會就這樣站在芳賀身后支撐他，瀧崎最終都會先芳賀老去，然后死去，然后再在漫長的時間過去之后，在芳賀的記憶中遠去。

    所以必須抓住，狠狠地，抓住。

    吶，瀧崎君。芳賀無聲地動著嘴唇。在這一切都結束之后，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環游世界呢？

    跟mamaD有交情的校委成員那么爽快就答應下來，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一天正好是該校一月一次的校園開放日，大部分課用課室以及圖書館這一天都會向普通市民開放，只要稍作登記，任何人都可以使用這個學院內的設施。

    “既然如此的話……”芳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那個時代還沒有這個東西的流行，因此從沒有戴過眼鏡的芳賀從剛才開始就不斷推著眼鏡調整位置，顯然是相當不習慣?！拔覀兏静恍枰虬绯蓪W生的樣子吧？”芳賀深深感到自己是被mamaD忽悠了。

    瀧崎也穿上了本人說的長時間只用來當家居服的一件藍色帽衫。不過他本來就膚色白很顯年輕，一般也不會有人能猜到他已經在沖擊著人生的中年了?！按箝T口不是有身份登記嘛，可是雪音你沒有身份證明啊……”

    他們仍然從mamaD所說的一個偏門混了進去。這個學院亞洲學生的比例不低，所以即使扮成學生的樣子也還好并不怎么刻意。而且mamaD從校委那里拿到了兩份證件，芳賀和瀧崎馬上搖身一變成了向來參觀的一般市民提供幫助的學生。中村在芳賀左手手腕處畫上了跟上次一樣的那種咒符，芳賀也變得和直哉他們一樣可以子啊白日里活動了。但是因許久沒有感受到而變得十分不真實的陽光仍然使芳賀很不安，所以他是三個人中穿得最多的……

    “然后呢？我為什么一定要穿西裝??？”中村一臉郁悶地扯著領口跟在他們身后，看來他著實不喜歡領帶這種東西?！八晕乙缪莸氖敲月返睦蠣敔攩?？”

    要知道mamaD可不會對校委說有個巫師要來借你們的實驗室一用，所以中村才會打扮得更像“生物學教授”一點。

    “我并不覺得教授會穿成這樣……至少藥理學博士不會……”中村不禁吐槽道。

    校委說已經跟實驗室的管理人員打過招呼了，他們會騰出一間空著的實驗室給中村。芳賀和瀧崎跟來多半是想保護他們的“教授”，并且保證不會被無辜群眾發現他們正在做的事情。

    一行三人直接前往實驗樓。那里的一個標本陳列館也在開放名單上，他們一路被不少好奇的小孩子圍觀了。瀧崎一股如魚得水的架勢，不停地跟小朋友們揮著手，換來幾句“大哥哥好帥”，芳賀禁不住踢了他的小腿，“你倒還有直視那么多雙純潔的眼睛的勇氣??？”

    “哎？我又沒有做什么壞事？”

    中村咳了兩下，表示打情罵俏什么的可以不用繼續下去。他一進到沒有人再注意的樓道里就迅速把脖子上那玩意兒扯了下來，“呼，爽利?！?/br>
    “中村君，工口禁止哦?！?/br>
    “我扯的是領帶不是領口??！”

    走廊里一道漆成白色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同樣戴著眼鏡的男子探出半個身體，“請不要在樓里大聲喧嘩，聲波會影響不少精密實驗的結……”男子突然停住了話，盯著芳賀他們，“你們是？”

    芳賀趕忙道歉，“不好意思，這位中村教授是來借實驗室的，應該有人已經通知了才對?！?/br>
    那個男子也推了推眼鏡，“我知道，你們進來吧?！?/br>
    他的眼神一直放在中村身上，而中村則露出相當不快的表情，芳賀拍了他一下他才總算從“被拆穿了就殺掉你”的神情中恢復過來。

    實驗室不大，但設備相當齊全，且全部放置整潔，看得出平常都有細心地維護。那個管理實驗室的人并沒有多說什么就離開了，中村則總算松了一口氣，脫下外套又穿上實驗室里準備好的白大褂，從包中拿出了那一試管血液開始處理。

    這里是學校，雖然大不必擔心有持槍特警突然從窗戶里躥出來，但芳賀仍然能感到一絲疑慮。瀧崎倒是興致頗高，挨個兒觀察著裝有化學物質的器皿，然后突然對一根豎起的試管里一點點藍色的液體產生了極大興趣，“雪音雪音~快來看，這個！”

    “哈？”芳賀走到猶如小學生般的男人身邊，彎下腰去看那個試管上的標簽，“嗯？明礬是什么東西？”

    “雪音，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兩人都還維持著彎腰的姿勢，就在芳賀的耳邊，瀧崎突然問道。

    “哎、哎？？沒有??！沒有沒有！”

    “可是你明明一副有的樣子啊……其實我啊，可是能讀懂人心的哦，雪音，要不要來試試看？”瀧崎做出狡黠的樣子靠近芳賀。

    “你、你在說什么傻話??？”

    明明是想要逃開的，但是芳賀的眼睛卻仍不受控制地去迎接瀧崎的視線，那種玩笑般的譏笑的眼神早已狠狠地將芳賀釘死在原地，不管是真是假，都好像確實直直地探進了他的腦海里。

    可是只過了一會兒，瀧崎就瞇起他茶色的眸子笑了，“不過，不是好事親口對我說的也沒意義啊~”

    “都說沒話跟你說了。芳賀嘴上說著不在乎的話，手卻表達著自己真有被嚇到的慌亂心情，伸過去重重拍了瀧崎的肩膀一記，但是隨即他就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趕忙轉過身去，卻又接收到了中村從顯微鏡上抬起的視線……

    “啊，你們想不想喝點什么？剛剛路過的校內超市，看上去東西還蠻多的樣子?！币苍S是想活躍氣氛吧，瀧崎提議道。

    正處于尷尬中的芳賀馬上舉手贊成，中村也說想喝咖啡，于是瀧崎數了數手上的零錢就出發了。

    剛等他關上門出去，中村突然開口道，“你們倆是不是在談戀愛??？”

    芳賀被這直白的問題嚇了一跳，“哈？！沒、沒有啊，我們看著像嗎？沒有啦~”

    中村卻適時地嘆了口氣，“一般被問到這種問題，第一反應不應該是‘開什么玩笑，我們都是男的耶’這樣嗎？

    一瞬間芳賀全身不多的血量全都都往臉上涌去。

    “而且，你還和他完全不同，你可是吸血鬼啊?！?/br>
    中村說得對，硬要說的話，這對芳賀來說的確是比兩人都是男性更嚴重的問題所在……

    “在山上的教堂里發生了什么，我多少是清楚的。你受了那么嚴重的傷卻在一天之內就完全恢復的原因我也是知道的?！敝写逡贿呁高^顯微鏡觀察著血液樣本，一邊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著這些話。

    “……中村君，你認識，那個，瀧崎的meimei么？”芳賀試探性地問道。

    “那是瀧崎的母親?！敝写遄龀隽俗钇胀ǖ幕卮?，“但我不認識她，確切地說我不認識她的臉。我們以前經常聯系，通過信件?！?/br>
    “什么？！”

    “昨天晚上在你們都不知道的時間里她來想我表明了身份，所以我也就終于瀧崎到底是誰了?！?/br>
    “你說你知道我的傷口快速痊愈的原因？”芳賀不禁問道。

    “你吸他血了嗎？”

    “沒有……”

    “果然。那你們是舌吻了？還是滾床單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正經回答我的問題??？！”

    “瀧崎的血液，確切地說是他的體液，更確切地說是他整個血rou之軀，對像你一樣的異類來說簡直就是營養品一樣的存在。吸血鬼的力量來源是血液，你們能和動物的血活下去，但是只有人類的血液才能讓你們發揮出最強的力量，是這樣沒錯吧？簡單點說，瀧崎就是上等金槍魚rou?！?/br>
    為什么要比作金槍魚……“這大體上我也明白，只是……”

    “所以你們到底滾床單了沒？”

    “這真的不是重點??！”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瀧崎這種體質并不只是因為他是吸血鬼和人類的混血。造成他這種狀況的是我?！?/br>
    第五次對于好奇張望他的女學生微笑后，瀧崎總算是找到了會實驗樓的路?！皬倪@里傳過去會不會稍微近一點呢？”這樣想著，他邁步向鋪著新鮮草坪的院子走去。

    芳賀對于中村君這個人，也對于自己是有點疑慮的，這一點瀧崎很清楚。認識芳賀并沒有多久，但他的性格便是如此，想得有點多，卻從不主動開口問，這樣一個人，說不定就需要另一個人去疼愛他，讓他依靠，以消除常年駐扎在他心里的不安。瀧崎想要成為這樣一個對芳賀來說不可或缺的人，并且他能感覺到芳賀也是這樣期盼的，但是可能是出于一點點使壞的心情，瀧崎想要看到他突破傲嬌最后一道防線親口將這些話說出來的可口表情。

    漸漸都開始偷笑的瀧崎忽然之間停下來腳步。他感到腳下有些不對勁。最近幾天都沒有下過雨，剛剛走過的草地也是這個季節里應有的堅硬，但是現在他站著的地方，土壤卻有點微妙的柔軟。

    他低頭，看見腳下的草葉顏色偏深，他蹲下去差可能，隨即聞到一股辛辣的臭。

    一步開外是一扇拉著窗簾的窗子，但是窗開著，簾子也因為風在晃動。瀧崎走到窗前，看到窗口上倒伏著一個廣口瓶，一些紅色的液體正從里頭流出，一直滲到草地中去。那房間很昏暗，瀧崎瞇起眼睛，卻看到一個人樣的黑影從天花板上倒掛下來。

    拎著的一袋飲料隨意就被拋下，瀧崎匆忙找到了眼前這棟二層小樓的入口，門關著但是沒有上鎖。這棟樓看來是動物解剖的實驗室，幾個有罕見編譯病癥的標本被陳列在走廊內，完全是讓人欣賞不起來的積著灰的擺設。瀧崎統統略過，徑直奔向那個房間。

    一推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瀧崎皺著眉頭打開了燈，光線馬上照亮了整個房間。這原來是一間階梯教室，教師一側是講臺一側是近百張座位，第一排座位前，一個鐵制積攢著無數不知名銹垢的鉤由手腕粗的鐵鏈連接著從天花板上垂下。

    這個鉤子上可能掛過?；蛘哓i的新鮮尸體，教師們就通過學生面前的事物演示解剖學的內容。但是現在，一個少女正吊在上面。

    她的雙腳被麻繩捆住，鐵鉤從繩結中穿過，少女就這樣被倒掛在半空中。她的雙手也被同樣綁住，而她的脖頸處有一道被利刃劃出的傷口，血從她的血管里流出，順著她垂下來的頭發滴入地板上放置好的器皿中。

    那可能還是十幾分鐘前的情景，因為現在血已經凝固住，器皿里的血液已經被處理掉，好像有誰已經忘我地一滴不剩地舔舐干凈了。

    瀧崎馬上跑了過去，他用手指探了探那女孩兒微弱的氣息。她還活著。

    這個高度瀧崎解不開繩結，他環顧四周，找到了擺在講臺上的遙控器，按下其中一個鍵，齒輪帶動鐵鏈，鉤子開始往下放。

    瀧崎抱起女孩兒，解開繩索后將她救下來讓她平躺在地上。脖頸處的傷口并沒有對主動脈造成過大的破壞，這是她現在還有呼吸的主要原因，也是兇手其實“技術不佳”的證明。

    瀧崎這時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他回過頭，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穿著骯臟的白袍子，手里拿著一把切rou刀。

    “你不應該、不應該過來的?！蹦侨祟澏吨曇粽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