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掏出鑰匙，輕輕轉動門鎖，推門而入后又把門關上。

    房間里黑著，能聽到空調吹送的聲音。

    他在門口閉著眼站了好一會，待眼睛適應了黑暗后才向何夕的床走去。

    窗簾薄，外面的月光透過窗簾照了進來。

    他立在床前垂著眼看著何夕。他睡的很熟，就像那次他喝醉時那樣，呼吸均勻。

    何哲慢慢蹲了下去，平視何夕。

    他忽然想起何夕發現他偷親的事了。

    那件事發生在何夕初升高的漫長暑假里，在一個跟平時沒什么兩樣的午后，何夕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午睡，父親去上班，母親也有事出去了。他去冰箱拿了飲料，回去時瞥見躺在沙發上睡著的何夕。

    何夕那時候已經開始長個子了，還問過他長個子的時候有沒有在夜里聽到到四肢都在生長的聲音。他在家里經常穿著背心短褲，現在他就躺在沙發上。

    何哲走近沙發，叫了他一聲，“何夕?！?/br>
    何夕沒有回應，他已經醒了一會了，只是懶得睜開眼。聽到何哲叫他，鬼使神差地想惡作劇一下。他一動不動地躺在沙發上，努力維持著平穩的呼吸。

    何哲見他沒有反應，以為他睡得很沉 。他走到他跟前，把喝了一口的可樂放在茶幾上，蹲了下去。

    何夕感覺到他蹲了下來，卻很久都沒發出任何聲音，在他準備放棄惡作劇大笑出聲時，何哲忽然湊近了他。

    雙唇貼上來的感覺太清晰了，他立刻就睜開了雙眼，一臉震驚的看著何哲。

    他卻閉著雙眼，雙睫輕輕顫抖著，他接著把舌頭伸進了何夕的口中。帶著一股甜味。

    何夕立刻如被電擊般顫了一下。他推開何哲，不可置信地看著何哲，“哥……你在……干什么啊……”

    何哲永遠都記得那時何夕露出的震驚表情，震驚中還夾雜著羞恥。他的心猛地顫了一下，“……”，他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從第一次親他開始他就想過，假如被何夕發現了該怎么辦。他在腦海中做了很多假如發生了，他該怎么應對。在腦海中他甚至已經能夠有一套充分的說辭。

    但眼下，他一句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何夕看著他，他坐起身靠在沙發上抱著膝蓋，挪到離何哲稍遠的地方。

    “哥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吧……”何夕真的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開口為何哲開解道，甚至還跟著尷尬地笑了幾聲，“哈哈，哈?！?/br>
    何哲仍蹲在那里，他沒看何夕。他的雙手還搭在沙發邊緣，他握緊了雙手。

    我剛剛為什么一定要過來？我明明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為什么還要過來？他被嚇到了嗎？我該怎么說？難道真的要說只是一個玩笑？何夕真的會相信嗎？他以后不會疏遠自己吧？

    他終于抬起頭看向何夕，何夕正期盼地看著他，他的臉色蒼白，似乎只有何哲承認了這是一個玩笑才能得到赦免。

    “只是一個玩笑對吧？……哥?！彼麕缀醢蟮?。

    他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呢？

    何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努力地回想。

    哦，他當時回答說，“對，這是一個玩笑?！?/br>
    一個玩笑而已，看把你嚇的。你不會以后都不跟我開玩笑了吧？

    豈止不會，后來何夕一見到他就如同碰到蛇蝎一樣膽怯。

    他再也不會去那么靠近何哲了。

    他開始跟那個叫蔣文文的女生走得更近，他們拉手、擁抱，甚至親吻。

    何哲嫉妒得發瘋，他堵住何夕問他跟蔣文文是什么關系。他不知道自己眼中濃重的嫉妒幾乎溢出，何夕看著他，只覺得背后發涼。

    “關你……什么事?！?/br>
    這是何夕第一次跟他說出這種話。他并非無心，而是真的覺得何哲很奇怪，奇怪到叫他害怕。

    他看著何哲，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升起，他搖著頭否定，反復告訴自己‘不可能’。

    但何哲所表現出來的，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往日沒放在心上的事，現在都變得怪異起來。他不肯何哲再進他的房間，甚至不肯跟他對視。何哲越是要接近他，他就越害怕。他無法對父母傾訴，只能靠跟同學一起出去玩來擺脫。

    何哲不再強硬的想要靠近他，只是默默地做一個旁觀者。他看著何夕跟蔣文文他們一起出去玩，他看著何夕把蔣文文送回家，在小區門口，蔣文文拉著他的手踮起腳吻了何夕。

    到此為止了。何哲忍不下去了，他需要立刻做些什么來制止這種事繼續發生下去。

    他找到蔣文文，告訴她不要再繼續接近何夕。然后在一個父母不在的夜里，他跟同學在外面喝得爛醉。深夜回到家，進了何夕的房間。

    “啊……”何哲撫額，這些回憶叫他越發不舒服。

    這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從昨晚開始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他拿起手機，是短信。沒有備注，也沒有存進通訊錄。他打開短信。

    “哥哥，明晚有空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么。如果你來的話，我會很高興。p.s.可以給我那個當作生日禮物么^-^?！?/br>
    他只看了一眼就要退出信息對話框，卻不小心劃動了聊天信息，看到上面幾條以前發過來的信息。他基本不會理沒有存進通訊錄的短息。

    從下往上看過去，反倒讓何哲起了好奇心。這個女人到底給我發了些什么信息。

    “哥哥什么時候回來呀?！?/br>
    “他今天吻我了，很生澀。哥哥什么時候吻我呀?！?/br>
    “啊，好想你呀?！?/br>
    “昨晚做夢夢到哥哥了?！?/br>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忘不了那天。就像忘不掉你一樣。哥哥你還會再來找我嗎？”

    “哥哥，這是你的手機號么。我是蔣文文?！?/br>
    他粗略看了幾條，就沒什么表情地刪掉了所有短信。

    他收起手機，躺在床上的何夕這時候翻了個身，變成了仰躺。

    他站起身俯視何夕，睡夢中的他皺著眉頭，似乎正在做一個噩夢。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起第一次時，何夕哭著讓他放過他。他恍若未聞。

    他永遠不會放手，也不再妄想得到回應。用什么手段都好，只要能把他圈在懷里。即使他是哭著流淚的，那也好過不在自己懷中。

    他收回想要去撫平何夕皺著眉頭的手，他看著他的臉看了很久?？粗櫟迷桨l緊的眉頭，似乎是在噩夢中沉的很深了。

    他忽然彎下腰，吻了一下他的雙唇。只是唇瓣相碰。他就直起身子，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