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唯西！”傅九的聲音有些驚慌，他想抓住她，可已經來不及，眼睜睜看到余唯西往下滾，滾一路慘叫一路。

    他臉色發白，急忙往下沖。

    好在這個坡并不高，余唯西滾了幾米停下了，她一只手捂住后腰，許是經受了槍傷和滾落，爬都爬不起來。

    傅九愣了一秒，立刻伸手扶住想檢查她的傷口，余唯西疼得齜牙咧嘴，“別，別動我，好疼……”

    傅九不敢動了。

    “我好疼，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她說話聲音很輕很輕，好像隨時都會發不出聲音。

    傅九擰眉，語氣低沉，“不會的，我帶你去找黃大叔，他會送我們出去，你不會死的?！?/br>
    他說著就要抱她起來，余唯西卻一把抓住他的手，哽咽道：“……傅九，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有?！彼樕y看，思緒有些亂了。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把我的賣身契毀了行嗎？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自由，自由……”余唯西斷斷續續，說得特別慢。

    “好，等我們回去了，我就放你自由?！?/br>
    “……真，真的嗎？”

    “我發誓?！?/br>
    余唯西勉力一笑，又止不住咳嗽兩聲，很艱難地開口：“傅九，其實，其實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對你說，但，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傅九眼神微沉，他的手指顫了顫，捧住了余唯西一側的臉，聲音不自覺溫柔下來，“你說，我聽著?！?/br>
    余唯西慘淡地擠出一絲笑，“其實，我……其實我覺得，你長得很像黃大叔家里的那只散養土雞?！?/br>
    傅九：“……”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眼睛瞇起，屏棄情感，智商歸位，然后大力將余唯西翻過來，只見她死死捂住的地方連個紅血絲都沒有。

    “你騙我？”傅九的聲音很危險。

    余唯西爬起來振振有詞，“我怎么騙你了？從那么高的地方滾下來，我能不疼嗎？”

    “剛才子彈又沒打到你，你鬼叫什么？”

    “是沒打到我，但打在鍋鏟上了，就差那么幾厘米就打到我了，我害怕連叫都不能叫嗎？”

    傅九冷冷扯了下嘴角，懶得跟她廢話。

    他重新回到高處摸索了一會兒，從地上摸起來一顆子彈，而后皺眉：“是空彈，那些人不是抓我們的那伙人?！?/br>
    余唯西撿起鍋鏟，瞧見鍋鏟只是被打了個坑，并沒有打穿。

    搞了半天原來里面沒有火藥啊。

    “走，回去看看?！备稻湃恿丝諒?。

    余唯西擔憂：“你說不是那些人也只是猜測，要真是那幫人怎么辦？會不會正撞上他們的槍口了？”

    傅九冷聲嘲諷：“怕什么，他們要是把你打死了，我回去后就把你的賣身契撕了，你這輩子最大的夢想不就是想要自由么？”

    余唯西吃癟。

    剛走到村口，兩人就聽到黃家嫂子苦苦哀求，還有很多人說話，但隨著一聲怒喝，所有聲音都止住了。

    他們疾走幾步，豁然看到村口站著一堆人，除了村民們，還有四個生臉的，其中一個戴墨鏡留著八字胡的中年人，尖酸刻薄地將黃家嫂子手里的東西一把奪下，“看上你們的東西是你們的福氣，再唧唧歪歪一槍斃了你！”

    余唯西氣憤，“果然戴墨鏡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傅九面無表情看她一眼，率先走過去，余唯西趕緊跟上。

    “住手！”她喊得像個革命英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余唯西在短短幾秒鐘已經想好所有臺詞，她義憤填膺，正欲開口，傅九突然一腳踢飛了其中一人手中的槍，在眾人都未反應過來時快速撿起槍指著八字胡的腦袋，“剛才是不是你們朝山坡上開的槍？”

    天啊，這，這速度簡直跟加了倍速似的，冷酷的樣子特別帥。

    槍對準八字胡，他們一伙人都不敢動了，八字胡剛才還囂張得不行，這會兒慫了，不停求饒，傅九不應，手上的力道重了兩分，八字胡嚇得臉都白了，腦袋往一邊歪，喊爸爸喊爺爺，讓傅九不要沖動。

    “我再問一遍，剛才是不是你們朝山坡上開的槍？”傅九的聲音帶著殺氣。

    一伙人中的一人顫抖著聲音開口：“我以為是兔子，不知道是人……”

    呸，他不知道才有鬼，如果真以為是兔子，打完了總該去撿獵物？而且當時余唯西喊得那么凄慘，他們會聽不到？這么快就跑回來了，估計是知道自己誤傷了人，逃跑呢。

    傅九不是善茬，得到答案后，一個回旋踢將說話的那人踹翻在地，另外兩個年輕人表情一變相趁機上來制服傅九，卻被他三兩下就打翻。

    八字胡嚇得癱坐在地。

    “以后再敢來，我就不會那么好說話了?！备稻耪f完，讓他們滾，八字胡扯著東倒西歪的幾人就要跑，傅九又補了一腳，四人槍都沒要，屁滾尿流地跑了。

    全村人都高興了，用方言跟傅九道謝，他表情仍舊冷，余唯西趕緊上前回應他們：“不用謝不用謝?！?/br>
    等回到黃家，黃大叔一解釋了余唯西兩人才明白。

    原來那伙人經常來收山貨，可他們并不按市場價給，相當于半買半搶，全村老少都靠山貨過日子，錢就是命啊，但之前黃大叔找過縣干部，對方當糾紛調節和稀泥，讓那伙人越發囂張，所以村里人也沒辦法。

    剛才那伙人知道今天他們要理貨，所以又來了，來報信的小姑娘還小，喜歡余唯西覺得她很好，不想她被欺負，所以才跑來讓她快走。

    “太過分了，你們放心，等我們出去后一定會幫你們報警，他們藏槍，雖然是空彈，但一樣是違法犯罪！”

    事情解決，黃家夫婦特別感謝兩人，晚上做了好酒好菜招待。

    晚上臨睡前，余唯西有些暈，黃家夫婦盛情難卻，她喝了點白酒，但酒量太差了，躺在床上就開始難受，腦袋昏昏沉沉。

    傅九捏著她的下巴給她灌了口涼水，余唯西又覺得舒服點了，于是找話題跟他說。

    “傅九，明天就可以出去了，你回去后第一件事情是干什么呢？”

    傅九并不想跟她聊天，兀自躺下。

    余唯西不介意，死里逃生讓她覺得人生更美好了，于是自顧自說：“等我回去了，要抱著女兒親兩口，然后去大吃一頓，平時舍不得吃的，我都要吃一次，人吶，就只有這一輩子可以活，要珍惜呀?！?/br>
    出來一趟，感悟頗深。

    說完她想到什么，推了推傅九，提醒他：“你可別忘了把我的賣身契撕了?！?/br>
    “憑什么？”傅九終于開口了。

    余唯西一聽他這么說，立刻驚得坐起來，“你答應過我的?！?/br>
    “什么時候？”

    “今天早上在山坡上！”

    傅九狀似認真思考，“我說什么了？”

    “你說等我們回去你就放我自由！”

    “哦，我說的是你死了以后，你還沒死呢?！?/br>
    余唯西生氣，拿手指甲扣他的背，“傅九你不是人，你明明答應我的，我不管，等回去了，你不撕我撕！”

    “你知道東西放在哪兒嗎？”

    余唯西不知道，所以更生氣了，尖尖的指甲使勁掐他的rou，“傅九你不能這樣忘恩負義，我可是救過你的命，你的命難道還不值一千萬嗎？”

    “別鬧了，睡覺?！备稻艑⑺龘荛_。

    余唯西怒氣沖沖地爬起來，去抓他的臉，“我要跟你同歸于盡，然后回去撕掉我的賣身契，再遠走高飛，開開心心過好日子??！”

    “你是傻逼嗎？自己理理這話有沒有邏輯?！备稻懦靶λ?。

    “掐死你，掐死你！”余唯西瘋了。

    傅九直接將她撂倒，“既然不睡，那就來做點什么?！?/br>
    余唯西害怕了，她不想做，準確來說是不想跟傅九做，特別是昨晚那對話后。傅九那讓人摸不清內心的解釋，她害怕自己會被他繼續當成妓女，不想再被傅九壓榨，她想勇敢地拒絕，大聲說他有女朋友，即便不準備結婚，也是女朋友。

    余唯西想撕掉妓女的標簽，也撕掉自己不敢拒絕男人的軟弱，想做一個正常能保護自己的女人。

    她內心激昂，激動地將傅九的手一甩，“臭不要臉的你想得美！”

    傅九始料未及，手中的東西被一把掀翻，正砸在額頭上，他痛得吸氣，余唯西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把槍。

    “草，你個瘋婆子發什么神經！”

    余唯西慫了，磕絆解釋：“我，我以為你要……”她沒臉往下說了，“對不起，我給你揉一下?！?/br>
    傅九沒好氣甩開她的手，“這把槍還是要交給公安，只要報警了他們就會查到，到時候如果從黃大叔這里搜到，他肯定逃不了干系?！?/br>
    原來他是說這個啊。

    剛才在飯桌上，余唯西建議把槍給黃大叔他們，雖然沒有子彈，但多少可以在那幫土匪來時嚇唬嚇唬他們。

    “對他們來說，最能保證他們安全的，就是報警，并且配合調查?！?/br>
    余唯西認真想想也是，道：“那我都聽你的?！?/br>
    這句話讓傅九冷笑，“都聽我的？”

    余唯西心里挺愧疚，“是啊，我剛才是誤會你了，真的對不起?！?/br>
    “不，你沒誤會我?！?/br>
    “嗯？”余唯西詫異地看他，卻被他按倒。

    燈還沒關，余唯西可以看到距離她只有幾厘米的傅九，他長得真好，特別是那雙眼，雖然眼神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可桃花瓣兒的眼形無可挑剔。

    他就這么認真地看她，像是欣賞，像是打量，又像什么都不是，只是純粹地望著她。

    余唯西的心跳不正常了，時快時慢，連帶著一只手都不知道擺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