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兩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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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第一封信的時候,柳江茗正在畫梅。 依然是枝上花五瓣,水中花六瓣的畫法。這仿佛是他們之間的某種小秘密,柳江茗每次想沈蘭舫想得緊了,就會畫上一朵花,好像她還在身邊看著他,笑他奇怪的小固執一樣。其實他只是覺得,沈蘭舫于他而言就如同那六瓣的梅花,是那么與眾不同,一見便終身難忘。而他就像那五瓣的梅花,雖然平庸,但也愿長伴那人身側,就像是樹和倒影,永遠都在一起。 小綠興沖沖地拿來信箋,柳江茗一頓,放下筆急匆匆地接過信,小心翼翼地拆開,映入眼簾的是沈蘭舫飄逸俊秀的字跡。 開篇全是絮絮叨叨的叮囑,天氣冷了讓他換上厚一些的被子,晚上關好窗戶不可貪涼,沒事要多出去走走莫在屋子里悶著……接著又說起了路上的見聞,大約是一直在趕路,所謂的見聞也就是到了某地茶館有個極善心的婆婆,看到她拿著夫君繡的帕子便笑著說兩人感情真好,免了她的茶水錢之類,柳江茗看得臉上發熱,但還是掩不住嘴角的上揚。信的最后才略提了幾句,她現在一切都好,事情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讓他莫要擔心。 柳江茗逐字逐句地看了好幾遍,半晌才將信按照原來的折痕疊好,放回信箋之中,仔仔細細地放進了一個木匣子。 那木匣子看著有些年頭了,里面是這些年來沈蘭舫給他的,能夠保存下來的東西。小到沈蘭舫教他寫字時留下字跡的紙章,大到沈蘭舫給他買首飾頭面,全都放在里面了,那件花團錦簇的肚兜也在里面。 當年被抄家下獄時,以往被母親和沈蘭舫寵的不知人間疾苦的他突遭大難,險些崩潰。后來,當他得知自己沒能隨母親一起去,而是被判流放時,便求著押送的吏員,只帶了這件匣子走。那時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沈蘭舫,想著便是死在半路,還有她的東西能陪在身邊,往生路上也能聊慰寂寞。后來被閣主救下,五年間每當他快要撐不住了,就打開匣子看看,這些東西仿佛還帶著沈蘭舫的氣息,支撐著他繼續活下去。 不過自從這次再見,他就基本沒怎么翻過這匣子了,沈蘭舫日日與他在一起,他的世界都被她的氣息籠罩,她的懷抱就是令他心安的歸屬,讓他再不會像浮萍般漂泊無依。 柳江茗想著往日沈蘭舫的溫言軟語和她溫暖的胸口,微笑著扣好盒子放回櫥柜?,F在的他只要耐心等著就好了,沈蘭舫從不食言,她一定回來的。 自那之后,信箋以半月一封的頻率傳到芳菲閣。每到收信的日子,柳江茗便一大早起來收拾好,靜靜地在屋里等著。每封信他都會認認真真地看,然后按照沈蘭舫囑咐的那樣,吃得多些,睡得足些,天寒添衣,外出散心……每一項都認真地執行著。 信箋越放越厚,柳江茗在枝上畫的梅花也越來越多,冬雪已經落了三場,沈蘭舫還是沒回來,柳江茗忍不住有些著急。 這個月從月初開始就一直沒能收到來信,柳江茗守了好些日子,終于抓住了近來越發神出鬼沒的阮玉顏,連忙向他詢問。 阮玉顏有些為難似的,只說讓他安心,沈蘭舫最近太忙了,可能是沒來得及給他寫信。柳江茗不信,沈蘭舫一向說到做到,哪怕只有只言片語也不會完全不給他寫。 阮玉顏被他纏的沒辦法,只好告訴他,最近事情有變,沈蘭舫被下獄了,不過這只是一時的,嚴黨狗急跳墻而已,京城和樓里都在抓緊營救,讓他安心,不會有事的。 柳江茗腦子里一片空白,腿一軟,跌坐在一旁的矮凳上。 他記得自己被下獄的時候,牢里很黑,也很潮濕,有便溺腥臭的味道,還有四處爬的蟲子。他那時突然從天堂跌落地獄,一邊憂心母親一邊憂心未來,整個人驚恐萬分,蜷在角落里惶惶不可終日。 沈蘭舫賄賂了獄卒,偷著來看過他一次,看到他的時候眼眶都紅了。他追著問母親如何了?她只是緊緊地抱著他,告訴他,她不會讓他出事的。 得知母親和柳府的女人全部被殺,而他只被判了流放時,他甚至有一瞬間怨恨沈蘭舫,怨恨她為什么不讓他也隨著母親去了。但他心里知道,嚴謹向來心狠手辣,習慣斬草除根,他這條命不知是沈蘭舫她們耗了多少心血,奔波了多久才留下的。 而如今他又害得她遭逢這樣的大難,他卻什么都做不了,柳江茗失神地想著。曾經在牢里那些驚慌無錯又痛恨自己無能的心情再度涌上心間,他捂著心口蜷起身子,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他喘不上氣來了。 阮玉顏抱住柳江茗軟倒的身體,急忙遣人請來大夫,心底忍不住嘆氣。 老皇帝已經是彌留之際,皇位之爭簡直擺在了臺面上。京中眾人算是徹底撕破了臉,各處討伐嚴黨的檄文一篇又一篇,卻全都被擱置在了桌案上。禁軍統領是嚴黨控制了多年的位子,連一向躲在深宮吃齋念佛的皇太后都被圍了起來,更別提陳后和各部官員了。 之前沈蘭舫與他飛鴿傳書,字跡極為潦草,一看便是倉促寫就。信里只說情況有變,她這段時間大概無法通信,但后面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不必擔心。哪怕只是一封短信,最后還要加上一句千萬別告訴江茗。 后來便聽京城傳來消息,嚴謹拿了一大批人,包括沈蘭舫,但現下京中情況敏感,各地民怨沸騰,她暫時還沒有其他動作。 沈燕然聽到沈蘭舫下獄的消息就連夜趕回京城了,他也在不斷布置試圖能與獄中的沈蘭舫聯系上,這幾天簡直忙得暈頭轉向。眼下一切還是未知,又被柳江茗抓到,一時不慎就泄露了消息,這下可不知道要怎么收場了。只盼著嚴謹別發瘋,沈蘭舫能趕快從獄里出來吧。 柳江茗醒過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屋里有些冷,他抱臂打了個寒蟬。一燈如豆,燃著一束跳躍的光,柳江茗呆呆地盯著那層光暈出神,許久才回過神來,他從柜子里拿出木匣子,取出那件花團錦簇的肚兜抱在懷里,靜靜坐了一夜。 之后柳江茗便如同不知道沈蘭舫下獄的消息一樣,還按照她叮囑的那樣生活,按時吃飯,經常出門走動,就是晚上睡得不好,時常驚醒,但也堅持按照沈蘭舫叮囑的時辰躺在床上。 阮玉顏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成為沈蘭舫的負擔,他現在只能盡力做他能做的一切,照顧好自己,然后等沈蘭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