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想回家

    看山還以為自己會在囚室里醒來。

    可身下溫暖柔軟的觸感，還有游蕩在鼻間熟悉的熏香，他不用睜眼就知道自己已經回去了之前的房間。

    而且這些熏香之類的精貴玩意兒，一般都是那兩個人來的時候，仆人才會給他點起來用。

    其他那些隨著男人們過來才會安排的東西也是一個樣，他之前是沒在意過，所以有沒有都不覺得什么，可現在細細一回想，男人們來還是不來，這些下人對他真是兩副面孔的。

    他果然不過是個隨時可以丟開的、無關緊要的人啊。

    看山緩緩睜開雙眼，原以為會像往常一樣獨自迎接清晨，可側面的暗影叫他知道身側還有人在，他忍住逃跑的念頭，轉臉就見莫白側躺在他身邊，正單手撐著額角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俊美的容顏帶著清淺的微笑，晨光里如夢幻般美好。

    多少次，看山都渴望能跟男人一同醒來，相擁著說說話，然后他服侍對方起床更衣，可來到這里之后，只有晚上男人們才會出現，等待他的是充斥著欲望、快樂的、冗長的情事。

    白天不等他醒來，男人們就離開了，偶爾跟他一同醒來，也不過是再次索求他的身體。

    夜晚使用過度的后xue，在早上依舊腫脹，帶給男人們更加緊致燙熱的刺激，可對他而言無異于烙鐵割rou，痛辣交加，實在稱不上愉快的體驗。

    莫白見看山醒來，看著自己遲遲不說話，神情說不上好壞，那樣子似乎在回想什么，心中隱隱不安，若是往日看到自己，看山都會臉紅，而且隨著看山的膚色變白，那臉上的紅暈就更明顯了，可現在卻是什么表情都沒有。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莫白教主，此刻終于體會到了什么是緊張憂懼。

    “看山，你醒了？”

    “嗯?！笨瓷奖е蛔幼饋?，下意識跟男人拉開了一段距離，莫白嘴角的笑容略顯難堪，“餓了吧，早點已經備好了，要先吃嗎？還是再睡一會兒？”

    莫白早已經起床，剛才只不過合衣躺在床上等看山醒來，這會兒看山坐起來，他也跟著起來了，或許是他坐起來后氣勢有了增強，看山忍不住又往床里蹭了蹭，側頭把視線落到床腳，聞聲回道：“不麻煩了，我一會兒自己吃點就好，水……教主先去吃吧?！?/br>
    “教主？怎么不喊水生了……”莫白斂色屏氣，剛靠過去一點兒就被看山往后撤的動作給定在了原地。

    “那……不作數的……”看山收緊了被子，低頭躲開男人的視線，“我一個村夫，怎么配給教主起名字呢……教主快去吃……快去用膳吧，我一會兒自己就吃了?！?/br>
    “看山在說什么？我留下，自然是想隨你一起?！蹦滓姞钚臒┮鈦y，他不想看山這樣躲著自己。

    昨日晚他抱回看山，連夜叫人拆了青木院，又把看山院子里的仆人更換一新，本打算等看山醒來先哄好了他，再引他說出已知的事情，隨機應變把事情圓回來，原以為萬無一失，哪承想只是一夜，看山就變了。

    “不了，看山怎配與教主一通用餐，您先去吧?！?/br>
    “……”莫白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任他如何溫柔都枉然，看山還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說什么不配，你忘了自己夜夜喊誰相公？”莫白握住看山的手，將人拉進懷里抱住，“這究竟是怎么了？誰惹了你不開心，相公替你教訓他，嗯？”

    “……”看山掙不開男人的手臂只能作罷，全身僵硬地防備著男人后續的動作，低頭說道：“當初昏了頭，胡亂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讓它過去吧，以后不叫了?！?/br>
    “……”莫白聽得陣陣血氣上涌，將人緊緊箍在懷中，捏起看山的下巴，讓他的臉直面自己，“什么胡亂叫人？以后不叫了？那你想叫誰？”

    “沒誰，誰也不叫了?！笨瓷揭撇婚_臉，只有垂下眼簾不去看男人。

    “你在生本座的氣么，可是下面的人伺候不周了？”

    “沒有，他們挺好的?！笨瓷讲幌虢o不相干的人惹禍，卻不知道他的回答讓莫白對之前那些人更添了幾分厭惡。

    “那是什么？若是心有不快，只管說出來?！蹦鬃分瓷降囊暰€，看山眨動眼簾，仿佛躲避追捕的蝴蝶，不肯與男人的視線碰觸。

    “不曾，我一切都好，教主去忙吧，我想起床了?！?/br>
    莫白不甘心地松了手，看山偷偷換了口氣，趕緊從男人懷里起來，整理衣襟，男人趁著看山不備，直接將人撲進床里，居高臨下地壓著他問道：“你不開心，讓我如何安心去忙，看山，你到底怎么了？你想要什么只管說，我能做到的都不會拒絕你?！?/br>
    “……”看山聞言雙眸一亮，掀開眼簾迎上男人的雙眸，“真的？”

    “當然?！痹捯怀隹?，莫白心中略有不安，但也沒太在意，這天下間少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我想回家?！笨瓷狡诖乜粗腥?，心里也是隱隱泛酸，這么好看的男人，看一眼就少一眼了，他離開以后應該就找不到這樣好看的漢子了吧。

    “回家？”莫白心頭一震，半晌才吐出話來，“這兒不就是你的家嗎？你想去哪兒？”

    他下意識抓緊了看山的手腕，心里有些焦躁，如果看山對他生氣、發脾氣或者質問他那個囚室是怎么回事兒，他也好開口解釋，可看山從醒來就對他避如蛇蝎，叫他有力無處使。

    “我想回村里，家里好幾畝地呢，沒人耕就荒廢了……”看山說著心思都跟著回去了，男人光是壓著他，他就忍不住心猿意馬，只能想些別的轉移注意力。

    “你想種田，這后院隨便你種，比村里的地大多了，回去也沒人能伺候你……”

    “不用伺候的，我一個人就行，”看山打斷男人的話，積極解釋道，“教里的花草太珍貴了，砍掉種樹多可惜呀，我家里就有現成的田，回去正好就能種了，大人放我回去吧，我這樣又高又壯的，不如那些小公子好看，也不聰明，不能幫您做什么，這些日子，您應該也睡膩味了，您不用給我錢，那些賞賜和衣服我也不要，您把之前我穿來的衣服給我就成，我自己就能走回去的?！?/br>
    “……”莫白僵視看山，心底的火苗被看山吐出的話語一點點壓滅，周身一片冰涼，艱難地吐字道：“你，要，離開我？”

    “??？”看山凝視著男人通紅的雙眸，心里有些許不忍，可想到男人之前做的種種，便不再猶豫，“對，我想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