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大骨熬湯真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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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詐我?!崩喜ɡ釆W使用的是肯定句。 能這么快被戳穿也在意料之中,畢竟這位可是多了一百年教訓和經驗的波拉尼奧家老狐貍,還在為了母妃抹淚的希爾洛在他面前只是個多愁善感的孩子。 “并沒有?!毕柭寰S持住表情,堅持不在外公銳利的審視前敗下陣來,他輕巧指出:“也許我和您指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但我現在知道您和那只蟲聯合起來一起欺瞞您的親孫了?!?/br> 沉木手杖重重敲擊兩次地面,老者的郁悶之情卻無法隨著敲擊聲散去。在這張桌子的對面,不過半米的距離,和路斯特雷容貌相似度極高的蟲正堅定得直視著他,一雙澄澈的綠眼睛傳達出對真相的絕對渴望。 老波拉尼奧無法拒絕那樣的目光,曾幾何時,他也是在這樣一雙類似的眼睛注視下敗下陣來。很多時候,知道得越多,負擔越重。 如果他當年選擇將血緣真相帶進墳墓里,也許他唯一的孩子還活在這世上。 然而誰也無法預見未來會發生什么,發生的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唯一能掌控的是現在。時隔六十年,他再次被迫站在了選擇的分叉口。 “你不應該知道?!崩喜ɡ釆W再次強調,他目光怔怔,表面上是說給外孫聽,更像是在警醒自己。 老蟲幽幽長嘆,手掌撐起桌面站起來就要離開。 希爾洛也推開椅子站起來。一件阿內克索和波拉尼奧一致決定隱瞞的事,如此諱莫如深,究竟會是什么方面的隱情? 希爾洛內心隱隱有了預感,他糾結再三,排除了所有不可能,最后一個再無法接受也必須接受。他決定孤注一擲,在老波拉尼奧走進內室門之前喊道:“是關于我母父的事,是不是?” 老波拉尼奧一瞬間僵住了。門掃描到他的影像,驗證正確后自動開啟,他的腳步卻無法移動。 希爾洛快步走過去,邊走邊說:“外公,懇請您告訴我,我有權知道這件事。十幾年來,我一直為——” 老蟲經過一番掙扎,回首說:“事情沒有你想得那么簡單?!?/br> “不管您隱瞞了什么,我都希望您是那個親口告訴我的蟲。如果我從他蟲口中得知的是歪曲的事實呢?” 老蟲疲憊得搖搖頭,“不存在什么歪曲。它明明白白,沒有歪曲的余地?!?/br> “和路斯特雷的死有關?!毕柭宓谝淮沃焙袅四稿拿?。 老波拉尼奧如他所料,在聽到這個名字后,最后的防線終于潰敗散落?!靶邪?,算了算了,與其等你今后不知道從哪里得了消息再回來找我問罪,還不如由我個老頭直接告訴你?!?/br> “你跟我來?!崩舷x游弋的目光在年輕雄子身上逡巡,慢慢招了手喊他進去。 希爾洛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外公進入主宅。他一邊迫切想得知真相,并希冀它能為當下所面臨的一團迷霧點上一盞明燈;另一邊,他害怕得知真相,圍繞在母妃身上種種不合理的解釋也許即將就要大白。他追尋十多年一無所獲,所有相關外圍信息都好似刻意被抹了個干凈。今天是他最靠近真相的一天,他卻因此有些退怯。 希爾洛原以為他們會進入秘密的暗室之類的地方,等老波拉尼奧心事重重坐下,他才意識到這里只是書房。 “其實,也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一百多年前,它不算秘密?!崩舷x觸動手杖的機關,墻面上懸掛的巨幅自動揭下畫布,露出掩蓋在下面的厚植絨掛毯。深海藍色的掛毯用銀絲勾畫出分支和姓名,面積恰好是整面墻那么大。希爾洛猜測墻的寬高很可能就是為了它而設計的。 “你可以走過去看看,隨便看?!辈ɡ釆W也不再堅持,隨意得說。 希爾洛在靠近中逐漸看清了掛毯上書寫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姓氏,心頭巨震,無法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事實整個沖毀了他構筑二十八年的認知。 老蟲坐在椅子上緩緩講述:“一百年前,星際浪子克維·波拉尼奧攜帶巨款和尤金斯上將做了利益交換。世蟲只知道他占了個史無前例的大便宜,卻很少有蟲真正去想過,一個來歷不明的浪子為什么有大筆尤金斯在戰時急缺的現金,又為什么能輕易取得獨立軍最高領導的信任,爽快簽下永久合約?他的底氣和依仗到底從哪里來?” 波拉尼奧枯黃的手指朝掛毯靠右下的位置一指,聲音振聾發聵:“理由就是,我的雄父根本不是什么出身低微的浪子,尤金斯很清楚他的來頭。他來自舊帝國波阿王室,是最后一位皇帝的長皇雌的獨子,克利維爾·波阿?!?/br> “所以!”希爾洛仍舊背對著老蟲,他腦子一片空白,幾個熟悉的名字在族譜掛毯上出現,其中包括末世皇帝最后的雄性幼子穆蘇爾卡,“所以,我和您都有舊代皇族血統?!?/br> 血統的追溯實在牽扯過多,一些謎題解開了,更有無數個謎團糾纏更亂。綿延897年的波阿王朝因子嗣凋零斷代的原因和他完全跳出蟲族認知的能力增長有什么關系?不,這個不是最重要的。 “我母妃為什么會嫁給皇帝!不對,皇帝如果知道他的血統,為什么還要堅持娶他?”雄子喃喃自語,“皇帝利用了他,一開始就不愛他,強征他做皇妃也是看中了他的血統,不,這樣也解釋不通……” “希爾洛啊,”波拉尼奧看到他那副樣子,無奈又疼惜,忍不住說:“你這孩子就是這樣,非黑即白。你還年輕,不懂這世上的事往往沒有分明的界限,也不能一言蔽之。很多看似矛盾的事,摻和了這樣和那樣的因素,它就是事實?!?/br> 波拉尼奧家族勢力縱橫聯邦帝國,“帝國之鷹”真的不愿意被困深宮,老波拉尼奧怎么可能不想盡辦法將他解救出來? 之如穆蘇爾卡,甚至是他自己——他們都有能力離開雌性,為什么一次一次留下了? 希爾洛向前一步扶住相框,也許有翹起的木屑子扎進了左手手心,他眼前昏黑無法看到。那個癥狀又來了,短暫失明,菊酯的后遺癥真如醫官所說不幸降臨在他身上。 一件他始終無法承認的事殘忍得啃噬著心臟——他的母妃,那位強大耀眼的雌性,他居然是對那個廢物皇帝抱有感情的嗎?! 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不論是理智,還是感情。 除此之外,阿內克索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他?狂妄自大的雌蟲竟然早已把遮天蓋地的手掌伸到了他的頭上。 還有他那兩位皇兄—— “安赫,來喝一杯嗎?” “不要那么叫我?!卑埠绽锿姓驹谕ǖ览镞b望著對方,現在穆蘇爾卡完全不隱瞞自己能滲透他的看護網,搞到各種“違禁品”了。 “安赫,安赫……天使?!蹦绿K爾卡無光的淺色眸子望著他,安定得陳述:“你會生下個怪物?!?/br> “怪物”一詞再次刺痛了雌性,他忍無可忍,頭一次拋棄了身為王位第一繼承者的矜持和沉穩,猶如三十年前的那個孩子,朝感情缺失的雄性咬牙道:“是你先招惹我的?!?/br> “我招惹你?”穆蘇爾卡笑得把酒都撒了一半,“安赫啊安赫,我讓你帶我出去,你是怎么用行動回答我的?” 安赫里托腳步退縮,但他控制住了,恢復正常平穩的語調:“我已經跟你解釋了一萬遍,當時無法帶你出去?!?/br> “你和他們本質都是一樣的?!?/br> 安赫里托猜測他在指責自己那件事,便干脆應承下來:“我承認?!?/br> 沒什么可否認的,他的確犯下了彌天大錯,即使用盡一生也無法贖清的錯誤。 瘦弱的雄性紅著眼睛灌了一口酒,歪歪倒倒朝通道走去,酒杯摔在了地上四處碎裂,雄性的軀體有向后軟倒的趨勢,很快,他就會摔在玻璃碎片上了。 安赫里托沖出通道,穩穩接住了他。 穆蘇爾卡看似軟弱的手腳突然恢復了力氣,他向后一步止住趨勢,伸手抓過雌性的脖子,踮起腳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鮮血從牙印涌出濕潤了雄性蒼白的唇瓣,色調淡薄的臉仿佛一瞬間沾染了血色,變得鮮艷魅人起來。 穆蘇爾卡將手放在了雌性的肚皮上,卻被安赫里托一把拽住拉開。雄性低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撇了下嘴角,他不會告訴安赫里托,他只是單純產生了一點興趣,沒想選在這個時機再次墮了他的卵。 穆蘇爾卡嘲諷得冷笑:“還挺警惕?!?/br> 這只愚蠢的雌性,明明知道用培養箱能夠更方便保護好卵,卻固執得一次又一次自體孕育,給他提供了數次下手的機會。 他實在不明白安赫里托在堅持什么。 “安赫里托,你不該讓我活下來?!蹦绿K爾卡稍微退開,用手背蹭去唇上安赫里托的血。 安赫里托忍住觸碰他的渴望,目送他離去。 “你該陪我一起死去?!卑埠绽锿械吐暷钪?,“曾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