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清敬雪是強迫自己恢復正常的，那七日不見天日的生活在他心里埋下了深深隱患，他比從前更乖，也更加不愛言語。

    清水生日是溫暖耀眼，那是短短的人生中從未見過的景象，

    他母親是漂亮溫柔的，扶著微微凸起的小腹，牽著清水，陪著他吃下一碗鮮香嫩滑的長壽面，又為他掛上一個沉沉的長命金鎖，清水臉上是幸福乖巧的笑容。

    父親也很高興，他摟著清水母親，帶著一堆親戚好友，去看了臺上嚶嚶沅沅的戲，清水則留在宴廳這邊，招待他的小朋友，他是其中唯一的亞人，大家跟他保持著距離，也熱情地和他玩鬧。

    一片歡笑中，清敬雪沉默地坐在一處，這些人他不識，未來這些人也和他無關，他只需要靜靜地吃完這碗飯，便可以接回乳母，回到以往的日子。

    飯菜很精致，只有些冷了，一塊塊油膩地粘在菜上，很難看，清敬雪被餓怕了，想也知道回了那女人的院子不會有菜等著他，這些東西就是現在唯一能填飽肚子的了。

    他勉強塞著，一股溫暖落在他頭上，一只白玉般的手地遞了碗冒著熱氣的面在他面前，他抬頭，是清水，白嫩嫩的臉上是俏麗的紅暈，雪白柔軟的兔毛圍在脖頸，掛著一把夸張的大鎖，整個人像個福娃，他聽見他用軟糯的聲音道。

    “你是，阿雪?！?/br>
    13

    暖呼呼的被送回去時，清敬雪都還呆傻傻的，這么個漂亮溫柔的小哥哥，用乳母的話講，就是他未來定要娶······

    “想什么呢？”清水屈指輕敲清敬雪腦門，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他笑道：“別在這兒發呆了，你快進去吧，我害怕她，就不陪你進去啦?！?/br>
    清敬雪癟了癟嘴，可憐巴巴地望著清水，他不想清水就這么離開，清水無奈，又被清敬竹拉著，他彎腰俯身在清敬雪耳邊，悄聲道：“后日你瞧瞧溜出來，我們帶你玩兒?！?/br>
    剛落話音就被清敬竹那個討厭鬼拉走了，清水溫柔地搖著手再見，他吸吸氣進去獨自面對主母。

    主母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氣，她坐在上位，細細問了今日的生辰宴，眼角眉梢都帶著酸意，卻又瞬間壓了下去，擺手讓他回去，清敬雪忍不住問：“我乳母呢？何時與我見面？”

    常姑姑連忙笑著把他送到門口讓小丫鬟帶他回去，他心下慌張甩開兩個丫鬟奔回門口，就聽見主母不滿道：“他怎么還想著回去？”

    “之前許諾過，想著他沒什么用，放回去也無礙?！背９霉糜懞眯Φ?。

    “他還是在乎他這個兒子的，今日竟也送了我個玉鐲，以后不必再提送回去的話，那些個窮酸子，能教出什么乖孩子?！?/br>
    清敬雪顫抖身子，他捏著拳頭，大聲嘶吼，甩開眾人奔向門口，很快被幾個小廝拿下，主母艷紅的繡鞋入目，他聽見她說：“這么想著回去？”

    “什么都沒了就不想回去了吧?！?/br>
    14. 變態養成之路完

    整整兩日，清敬雪都被好吃好喝困在主母院子里，丫鬟小廝個個跟啞巴木偶一般，任他如何叫嚷求饒都不肯放他出去。

    日頭西沉，清敬雪漸漸絕望了，不妙的感覺越發濃烈，主母的話是像巨石壓在心頭，什么都沒了就不想回去了是什么意思？

    他焦急又無能為力，狠狠地盯著門外，像是要把那處盯出個洞，正在這時，一陣爽朗的男聲傳來。

    “水兒和阿竹都想見他，兄弟血緣做不了假，鬧了一天，這會兒就讓他們出去玩玩?！?/br>
    那個尖酸的女人裝得大度：“自然，小孩子，想玩玩有什么不可以，他今日的書都溫完了······”

    話音未落，清敬竹一腳踹開了木門，吱呀呀地晃動，清水牽著他，站在門邊，笑著叫他過來。

    清敬雪眼眶一熱，他心中又喜又急，待不及和父親問安，直愣愣地越過他們沖向門外，清水清敬竹相互對視，歪歪頭，也追了上去。

    父親無可奈何地笑道：“真是急性子?！敝髂冈谝贿吪阈?，眼神示意常姑姑去看看掃尾沒有。

    ———

    清敬雪跑得很快，一路上都在心中暗暗禱告，可到了那小院子后他還是愣住了。

    小院子一人也無，被他踢過有凹坑的木門，高過他腿總是讓他難上難下的門檻，那總是飄飄搖搖地兔子燈籠，都沒了。

    嶄新的門框，嶄新的燈籠，嶄新的院落，讓他慌了，他一聲一聲呼喚著乳母，小蝶，石頭······，全無回音，這個院子一片寂靜。

    直到一道驚呼聲：“少爺！”

    清敬雪猛然回頭，乳母驚喜地看著他，有些褶皺的臉笑得很開，清敬雪也揚起一抹笑，下一霎，凝固了。

    一個黑衣男子，從后迅速出現，一刀，劃破了乳母的脖頸，瞬間鮮血噴涌，濺了好些，落在清敬雪白凈的臉上，甚至有一滴，落在了眼里，可他不閉眼。

    他看到乳母倒在地上，含著血的嘴，無聲地對他重復。

    “要乖······要乖?！?/br>
    常姑姑從后面趕來，看到這場景嘆息一聲，她示意身后的小廝將人挪走，丫鬟清掃這場地，那人動作很快，除了清敬雪，應當沒人看到那一幕。

    走錯路的清水兄弟倆匆匆趕到，清水似乎看到些鮮艷的紅在地上，他正準備細看看，清敬竹卻捂住了他的眼，清敬竹冷道：“別看?！?/br>
    他一眼就知道這里死過人。

    清水不問緣由，乖乖站在那兒應下。

    清敬雪聽到動靜，沾著血的眼，緩緩看向那和睦親密的兩人。

    這兩人，互相依靠，互相信任。

    清水今日換了新的衣服，不似生辰那般喜慶，月白色的斗篷將他攏得很緊，小小只，輕靠在清敬竹身上。

    怪異的想法漸漸升騰，憑什么他還干干凈凈如天上云，而自己······

    拉他到泥潭和自己一起。

    這是清敬雪昏迷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