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身邊的人蜷縮在他懷里，臉上的淚痕甚至都沒有完全干涸。

    抬手略微觸了觸蘇娜娜的臉頰，指尖小心翼翼地拂過眼下的位置，擦掉一地眼淚。

    她還在哭。

    從他將其帶回來那一日起，黎歸就很清楚，蘇娜娜沒有一日不想離開的，沒有一日，是不覺得害怕的。

    沒有一日，是不想從他身邊，逃離的……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娜娜？”

    他忍不住問。

    那么多次了。

    黎歸有的時候在想，自己被這個人拋下了那么多次了，自己已經勒令自己變化成她所喜歡的模樣，直到忘記自己最開始應該是什么樣子的，自己明明都已經……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手一次了。

    可是蘇娜娜，這一次是你自己撞進我懷里的。

    是你先走向我的。

    為什么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這一次不會再放開的時候，你又選擇推開我了？

    “睡醒了？”

    “……”

    睜開眼第一時間看到黎歸的臉，蘇娜娜控制不住，因為害怕而有幾分瑟縮想要躲開。

    而那句似乎略微帶著一點點上揚語調，幾乎和她記憶里某一次重合的話語勾起的記憶讓蘇娜娜心情越發變得復雜起來。

    就像從前說過的，她與黎歸交往過。

    不過此時想起來，蘇娜娜根本不確定，那段時間算不算是交往——仔細想想果然不算是吧？

    按照嚴申說的，從最開始自己喜歡上他，到之后那一次對他下藥得手，再到后來，只不過是對方算計好的步驟。

    就像那話說的——從頭到尾，黎歸都不過是偽裝成你喜歡的模樣，看著你宛如跳梁小丑般靠近。

    真正的黎歸是什么樣子的，她大約從來沒有見過。

    渾身難受的感覺讓她有那么一兩秒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觸覺。

    腦子里混亂無比的念頭隨著理智回籠被整理后，蘇娜娜也就提不起什么哭鬧的念頭。

    想要說點什么，嘗試開了兩次口，因為啞聲的喉嚨發不出聲音，放棄了這個念頭。

    “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

    “稍微清淡一點？”

    “……”

    “昨天是不是沒吃東西？”

    “你到底要如何，黎歸?！?/br>
    “……”

    沉默以對的立場在蘇娜娜啞著嗓子擠出一句疑問之后相互調換。

    黎歸抱緊蘇娜娜的動作略略收緊。

    她恰好貼在對方胸口，沒有任何阻隔的，聽到傳來的心跳聲。

    一聲聲強勁有力的跳動聲。

    “……我所求？”好半晌，蘇娜娜聽到黎歸的聲音響起，仿佛是近在眼前，伸手攪動卻無法碰觸的云，是她最為無法抵抗，會為止心動的語調，“娜娜，你說所求，能是什么？”

    那視線演的太過逼真。

    蘇娜娜想。

    大約在黎歸而言，他早就已經熟練了在她面前演出來的模樣。

    她閉了閉眼，想起嚴申帶著她親眼看到的，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黎歸的模樣。

    冰冷的，總是冷眼旁觀就看透一切。

    沒有她以為的任何模樣，冷心絕決除了蘇情之外，不予任何人特別的模樣。

    就算是帶著笑容，眼神也是冷的。

    只有在面對蘇情的時候，整個人才會生動起來……

    是了，蘇家的黎先生是那樣才對。

    他從來都是那樣，而面對自己的時候，應當全都是仔細偽裝出來的模樣。

    不存在是否要忍住情緒，蘇娜娜再次睜開眼，并不看向黎歸，“你如何才愿意放過我?！?/br>
    黎歸幾乎是氣極而笑地問她，因為氣憤，語調里凝結著一層冰涼的冷意。

    “你說什么，蘇娜娜?！?/br>
    “你需要我如何保證，如何去做，才放過我？”

    蘇娜娜覺到這個時候，自己也沒有什么好需要怕的了。

    事情，還能變成多糟糕的情況？

    黎歸也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半天才回答：“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告訴我，你不會后悔，我才縱容自己抓住你的——

    “是，是我做錯了。我后悔了！我后悔當初那么恬不知恥，當初是我給你下的春藥，我后悔了！現在，我們扯平了?！?/br>
    ——你會后悔的，娜娜。

    ——你是我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對這一點后悔，黎歸。

    最后一句話，蘇娜娜喊出來的聲音發出之時，喉嚨間就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黎歸抱著她的力道加重幾分，最終又沉默的松開。

    對方沒有再多說什么。

    下床套上褲子離開了房間。

    “……”

    沒了人擁抱著支撐，側躺著都覺得渾身不舒服的蘇娜娜一秒都沒有堅持住，面朝下改為趴在床上。

    她覺得自己現在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再逃一次，她已經興不起這個念頭。

    全看黎歸如何決定。

    ……

    迷迷糊糊的睡夢里，蘇娜娜感覺自己被誰從背后抱住拖動幾分，非常不情愿地往床上縮了縮，“不要鬧我啦！”

    她才抱怨完，就聽到笑聲。

    黎歸將她從被子里直接抱出來，讓她不情不愿地哼哼了幾句，而后坐在黎歸腿上，不開心地皺著眉頭看著手里的白色藥片，另只手接過黎歸遞過來的牛奶，“我什么時候才可以不吃藥呀，黎歸？”

    “生病了就應該吃藥，沒得討價還價?！?/br>
    “我覺得我沒有生病呀，我有得什么病嗎？”

    “連自己生病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你還能記得別的嗎？”

    “我還記得你呀！”

    “呵——”略微低頭，黎歸貼在她嘴角輕輕咬了一口，繼而哄道：“快吃了?！?/br>
    雖然還是不情愿，卻是皺著眉頭將藥片吃下，之后蘇娜娜問：“那我什么時候算是痊愈？”

    “等你記起以前的事情?！?/br>
    ——這是新開發的藥劑，對身體沒有特別的影像，只是會讓人逐漸忘記之前的事情。

    ——所以，一旦服用，那就要不斷的向其重復希望她記得的事情，不讓會逐漸隨從前的記憶，一同被封閉。

    “怎么才算是記起來啊，我都不知道之前的事情?！?/br>
    “恩——比如，我是誰，娜娜？”

    聽到這個問題，蘇娜娜終于不再耍小脾氣的不開心，反而笑著回答：“黎歸?！?/br>
    你是我愛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