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又被襲擊了。

    再見男人是個寒冷的清晨，他就那樣出現了，倉促到加百列的頭痛還沒來得及服用藥物，他就看到了臉色蒼白發絲凌亂的加百列。

    或許自己從來沒這么狼狽過，加百列想，男人應該很失望，這樣的久別重逢卻沒有一丁點浪漫。

    他的主人抱著他說話，說了些什么加百列沒有聽清楚，因為他的耳邊全是尖銳刺耳的聲響，他的大腦對于藥物的反應比他想象的敏感的多。

    然后他感覺頸側一陣刺痛，針管握在男人的手里，隨著一陣熱流從血液彌漫開來，他從黑暗跌入永無止境的夢境中。

    再醒來時，抬頭是冰冷的天花板，兩個穿著全副武裝的實驗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這種似曾相識的情景讓加百列開始恐懼，七年前那個男人就站在玻璃外面看著他，不論他如何哀求也沒有動作。

    加百列開始瘋狂掙扎起來，他已經快被腦中的幻覺完全支配了，還沒完全散去的藥效放大了這一惡果，他的雙手被束縛在病床上，手腕上青筋起伏。

    忽然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伙計，我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否則我們可能就得把這變成角斗場了?！?/br>
    慕容昭摘下口罩說:“你固定的有點太緊了。加百列，聽得到我說話嗎？”

    加百列看到慕容昭，他更加急迫的掙扎了起來，馬林看了一眼監控血壓和心率的儀器。

    “不妙，伙計?？熳屗潇o下來，那種藥物還在起作用?！?/br>
    慕容昭雙手撐在實驗臺邊緣，把身體壓在加百列身上，看著他的眼睛說:“看著我，放松肌rou。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我在這，那不是我?！?/br>
    然后他親吻著金發男人的眼角，加百列的呼吸開始逐漸放平。

    “很乖。繼續，別被它掌控?！?/br>
    加百列平靜下來后，整個人像失去意識的空殼，然后他漂亮的眸子開始溢出淚水，慕容昭看了一眼馬林。

    “咳，情緒波動大，藥物的正常反應?！?/br>
    “這種藥物到底還有多少該死的正常反應？”

    “很多，伙計。我建議你等他康復以后教導一下這位先生該如何遵從醫囑以及不這么做的危害性……眼下我們還是先把體檢完成?！?/br>
    慕容昭還是溫柔的幫他擦掉眼淚，然后說:“別想那么多，我們只是做個簡單的體檢，以確保你攝入的藥物不會危害你的身體?！?/br>
    加百列沒有了動靜，他感覺到無比的疲倦，以至于聽著儀器的滴滴聲，開始越來越困。

    然后他又沉入夢鄉，他開始感到一種熟悉的溫暖包裹著他，他知道自己對于男人有多恐懼就有多依賴，他從未忘記是誰把他從孤獨中拯救出來，當慢慢長夜將至，他像上帝許愿如果有人能給他救贖，那么他將寬恕一切這人對他所做的，發誓忠誠于他，不背叛——絕不、永不。

    他回憶起了更多他的童年，而同樣的，也得到了更多的孤獨，自始至終沒有人溫暖他，他的父親沒有，母親和弟弟也沒有。他的血親疏遠的像陌生人，而愿意陪伴他的兒時的玩伴、教導他的老牧師、甚至是他見過的在籬笆墻上打盹的貓，這些都是過客，這種短暫的光芒只能帶他走向更深的寒冷，如果黃昏之后雪夜必將到來，他仍希望能夠離光源更近一點——直到從靈魂到rou體都被點燃，獻上生魂之火給上帝，換一個永久安寧的懷抱。

    加百列就這樣想著，直到被喚醒。他躺在科爾玻斯阿斯加德的床上，慕容昭就坐在他旁邊。

    他想起身，然而手腕被固定在了床的兩側，他抬頭去看男人。

    慕容昭來之前已經幾次告訴過自己加百列現在還是個病人態度應該緩和一點，然而他還是沒忍住直接把病理報告扔在了加百列身上——他從沒這么無禮的對待過任何一個躺在床上的人，尤其是臥病在床。

    加百列瞥了一眼紙張，抿了抿嘴。

    慕容昭半晌之后嘆了一口氣低聲說:“怪我不夠誠實?！?/br>
    然后他幫加百列把額前的頭發撥開。

    “你從今天開始不能再隨意走動了，直到我們確認藥效已經完全過去，你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梳理一下記憶，我會告訴你全部?！?/br>
    慕容昭把對馬林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加百列平靜的聽著，直到他說完，加百列看向男人的眼睛說:

    “這次，您能保證這就是全部了嗎？”

    慕容昭點點頭。

    “我并不想說什么隱瞞是有苦衷的這種話，我只能告訴你我已經為我犯過的全部錯誤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我早就悔過了，只是你的問題復雜的超過了我的想象?！?/br>
    “那么坦誠之后，我們能夠繼續走下去嗎？”加百列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

    “這在你?！?/br>
    “不，先生，這取決于您?！?/br>
    加百列頓了頓繼續說:“我們現實的事解決了，而DS這段關系中的事仍然沒有。我為之前的冒犯道歉，并且愿意接受處罰，您能原諒我嗎？”

    碧綠色的眸子真誠的看著男人，慕容昭摸了摸他的頭發。

    “我真沒想到你敢那么做，我的震驚多于憤怒。就像你愿意寬恕我的隱瞞一樣。沒什么是你的主人不能原諒的，只要你愿意付出真誠?！?/br>
    加百列躺在枕頭上盯著天花板，說:“先生，我一定要躺在床上嗎……”

    他記得這張床，再熟悉不過，七年之前這個男人就是在這里打破了他的全部人格，然后肆意的重新貼上一張白紙開始書寫，那時他同樣也被固定在這里，被侵入，被撕碎，然后再重組。

    仿佛得到新生。

    “你得知道一件事，先生。你的靜脈注射技術糟糕透頂，而且你的體質對這種藥物格外敏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會面臨間歇性頭痛、心悸、幻覺、肌rou抽搐和幻痛，你覺得除了躺在這里你還想怎么面對它們？去踩單車？”

    加百列看向他，然后溫柔的笑起來，與七年之前的歇斯底里完全不同，連終年冰雪的眸子都活絡起來，眼角帶上了難以明說的曖昧和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