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葉曦叫住喬默，問他工作的事情。

    “工作上若有什么不順心，可以交流一下，不必全悶在心里?！?/br>
    喬默受寵若驚，正感動著，又聽見葉曦繼續道：“都是朋友，事情可以商量的，不急著換工作。挽霜也是通情達理的人?！?/br>
    喬默克制著自己咬牙切齒的沖動，面上還是一片笑意：“宋總人那么好，況且現在找工作也不容易，我不會那么蠢的。宋總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嗎？”

    葉曦推推眼鏡：“他沒說什么，是我猜的?！?/br>
    喬默舌頭上嘗出苦味，終于不軟不硬地來了句：“你們關系可真好?！?/br>
    葉曦垂眸不語，喝了幾口粥，方道：“明晚爺爺過八十大壽?！?/br>
    喬默猛地抬起頭，又低下去，看看手機備忘錄，懵了一下。老爺子過的都是農歷壽，故日期跟他所記的不一樣。

    “上次電話說過的?！?/br>
    上次電話時候……他正被宋挽霜按浴室墻上呢。禮物沒買好，參加的衣服也沒買好。他在葉曦面前，總竭盡全力，保持溫柔、善解人意，不給葉曦添麻煩。喬默低頭喝了口湯，抬起臉，道：“我記得?！?/br>
    葉家老爺子為人嚴厲、不茍言笑，盡管已經千方百計地打聽了，可喬默還是覺得摸不清他的喜好。知道老爺子信佛，上次過壽，他送了翡翠玉佛。那禮物盒子剛遞上去，就被葉曦弟弟葉旻劈手奪過去，打開一看，拎著便說俗不可耐。

    幸而葉母攔著，不然他恐怕要直接往地上摔了。葉旻小時候身體不大好，又是幺子，故葉家人對他格外疼寵。在喬默面前橫成這樣，葉曦也只說他還是小孩子，別同他一般計較。

    今年他剛好上大學，因為哥哥去了M大，自己鬧著也要去M大，家里人便遂了他的意。

    喬默臉上很掛不住，晚上回到家，自己坐在房間里，忍不住眼睛紅了。

    幸而不是天天過壽，不然他心里實在是承受不住了。

    最近可夠倒霉的。喬默一邊處理數據庫焦頭爛額，一邊在腦子里想送什么禮物。到最后，簡直是自暴自棄了。葉曦準備接他一起去，喬默拒絕了，一個人坐在安全出口的樓梯間里發呆，不知所措。

    高攀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

    喬默安慰自己，所有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況且他也是收獲頗豐的。

    高樓的風灌進來，樓梯間里不開空調，溫度倒是剛好，進入了梅雨季節，雨水竟是停不了了。

    “小喬?！?/br>
    有人叫他，喬默一扭頭，宋挽霜站在樓上，居高臨下，遙遙地看著他。穿的銀灰色西裝，比之周末來他家時，少了絲輕浮，多了分穩重。沒打領帶，領口微開，露出白皙的皮膚。

    “沒帶傘嗎？”

    “帶了?！眴棠豢戳艘谎?，就低下頭，“電梯進去左轉，不謝?！?/br>
    “偶爾走走樓梯，鍛煉身體?！彼瓮焖┦┤蛔呦聵?，走到喬默身邊，很自然地坐在了樓梯上，看著喬默，“我是來找你的?！?/br>
    其實不完全是，不過他剛好路過，看到喬默了。

    往日里喬默必定是要懟兩句的，今天卻沒力氣了，感到前途一片茫然。又氣宋挽霜，更氣自己。然而就算他花幾個月準備禮物，葉家人還是不會滿意，因為送禮物的人是他。他懂的。

    就是這么簡單的道理。

    宋挽霜臉湊上去，喬默躲開。他如實說出自己的感受：“你今天沒懟我?！?/br>
    他有點不習慣。

    喬默不說話。

    “沒事，反正我不生氣?！?/br>
    喬默還是沒說話。

    宋挽霜看看手表：“葉老爺子壽宴，再不走得遲到了?！?/br>
    喬默終于開口了：“你也參加？”

    “我們兩家，也算是世交。今年回國，沒借口逃了?！?/br>
    “我不想去?！?/br>
    喬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對著宋挽霜，自然地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宋挽霜腦袋瓜子一轉，想起葉曦那個喜好做媒的姑姑，每次見了他，必得拉著給他介紹對象。宋挽霜遠遠地見著她，就光速藏起來。葉母更是打敗了無數小三小四小五，方才成功上位的。葉父是個不管事的。葉旻年紀小，不熟。

    葉家人多，記不過來，沒幾個好相與的。姑姑給葉曦，估計也介紹過百八十次對象。葉曦最后和喬默在一起，喬默又沒什么家世背景，她必定是不滿的，難免要刁難喬默。估計喬默在葉家沒少受欺負。

    宋挽霜試探著問道：“葉家人，是否對你……”

    “跟你沒關系?！眴棠酒鹕?，就要往上走。

    宋挽霜一把拉住他手腕：“你不去，更叫人看扁了?！?/br>
    喬默一把甩開，氣鼓鼓：“要不是那天你……我怎么會沒聽到電話！“

    “禮物沒準備，衣服沒準備，什么都沒準備，我要怎么去？“

    “哪天？“

    “就是那天！在你家那天?！?/br>
    宋挽霜忍不住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喬默。

    他看上的人，自然不會差的。

    反手緊緊握住喬默的手：“走，我帶你去，別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