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師父,你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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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知道母親已經不在,嬰兒在祖父懷里嚎啕大哭起來,在村外越來越尖銳的鬼物悲嘯中,顯得很微不足道,可是聽在我們的耳里,卻比什么東西都更深沉。 趴在我肩上,在聽見嬰兒哭聲后,阿雪的臉紅了起來,身體不自禁地有了反應。 她好像很想抱起那嬰兒安慰,可是最后仍是看著金家父子把嬰兒抱回家去,對他們一家三口來說,今晚想必是個很難過的夜。 “師父,你可不可以……” 阿雪好像要拜托我什么,可是卻馬上閉起嘴巴,從衣袋里拿出我整理給她的咒語小冊子,快速跑回房里去,看來是已經領悟到了求人不如求己,能夠搶在契約之日前,修成一點黑魔法,比什么都要有用。 美麗的俏女徒能有這種自覺,為人師表的我非常榮幸,不過,這樣下去我就沒有立場了,為了把事情導往比較好的方向,我有我該做的事情。 “喂,大叔,我們兩個來談一談吧,不要用你那泡過洗腳水的臭劍指著我啊?!?/br> “哦,賢侄,深夜不睡,也不和雪丫頭風流快活,你跑來我這里做什么?” 當我在夜深人靜時,推開茅延安的房門,看到他坐在桌子旁邊,啜飲著粗茶,等待著我的到來。 “你當初在這里到底藏起了什么?鬼物們的秘寶到底是什么?可別對我說你不知道啊?!?/br> 我冷笑道:“我剛剛確認過一遍了,村子周圍根本沒有結界,怨魂群是因為遵守約定,所以才一直不進村子,但是契約今年已經被撕毀了,怨靈一沖進來,我們馬上就會完蛋。為了大家好,你最好把你藏起來不說的那些事,先告訴我?!?/br>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東西,我可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喔?!?/br> “少鬼扯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只是不想在阿雪面前太丟你的臉,所以才給你保留一點顏面,如果你不肯說,我把霧谷村里所有人都叫出來,一起聽聽看你怎么說?!?/br> 兩人一時間陷入對峙,緊繃的氣氛,最后是由大叔自己打開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問些什么,不過你如果真想知道這村子的往事,那么,我可以告訴你一點別人的故事?!?/br> 語氣低沉,茅延安的表情十分凝重,再三告訴我,這是別人的事,絕不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之后,這才開始說話。 “我要先說明,這是別人的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喔?!?/br> “知道了,你要說幾遍???” “這件事是我朋友的秘密,我答應過他不告訴別人的,現在告訴你,你不能告訴別人喔?!?/br> “吵死了,你過去干過什么事,趕快全部招出來吧!” 大叔說的話,十句里面恐怕有五句半都不能相信,特別是這樣的自我告白。 不只是他,人們在牽涉到這種隱私事務時,常常會假托他人之名,來說出自己的事,什么“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發生在我朋友身上的事”、“我朋友的朋友的事”這類藉口我早就聽厭了。 “從前有一個人,他飽讀詩書……” “呵,真巧,我也認識一個飽讀詩書的人,還是一個男人?!?/br> 從大叔口中說出來的陳年往事,單純就告白而言,實在缺少一個為惡者的原創性。 一個出身寒微的年輕人,苦讀出身,學得一手好畫技,也彈得一手好琴,立志要出人頭地,永遠不再過苦日子。 “為了離夢想近一點,那個英俊的男人離開家鄉,到金雀花聯邦發展,終于憑藉著出眾才華,嶄露頭角……” “嗯?金雀花聯邦?那個人不就是大叔你嗎?” 對于沒出身、沒背景的年輕亡人,要改變讓會階層,除了考入文!公職之外,最快的發人!達捷徑,就是與貴族書!千金成婚。 急于擺脫窮屋!困的惡夢,男人選擇了一名伯爵千金為目標,在連番苦心經營后,用了種種不道德的手法,終于得到了伯爵千金的身心,入贅伯爵家。 “那個男人擁有了夢寐以求的財富,卻對入贅的恥辱不能忍受,雖然英俊的他對妻子有一點不舍,但最后他還是決定,要拐帶所有財寶,拋棄妻子出走?!?/br> “大叔啊,那個英俊的男人就是你??!是你??!” 男人卷帶了大筆金銀珠寶私逃,拋下剛剛生產完的妻子,到遠地異國另起爐灶。 只是,事情沒有想像中的順利,對于商場交易全不熟悉的男人,手上的資產越來越少,在一次投機行為中,輸光了手邊所有的家當,再次變得一貧如洗。 為了躲避債主,男人不得不過著流浪的生活,但在他離開金雀花聯邦的十數年后,當他正在某個小鎮上販畫為生時,一個女子出現在他的面前。 結發妻子千山萬水地追來,要他歸還最重要的珍寶,男人打從心里不愿,但為免驚動旁人,又見到妻子衣著華美,首飾昂貴,當下惡從膽邊生,藉口要歸還她東西,把她帶到僻靜之處。 “……那天,就在樹林里頭,一棵巨木的后面,那個男人冷下防地拿出手帕,搗住他妻子的口鼻,因為女人的反抗很激烈,所以他不禁越搗越緊,越搗越用力,直到那個男人發現妻子已經不再掙扎……” 似乎因為說到了心中的隱痛,茅延安的表情極為陰沉,就連聲音里也帶著一絲絲的鬼氣。 “……為什么會這樣子呢?其實那個男人沒有打算殺她的,他只想把人弄昏,搶了她身上錢財之后就逃跑,為什么她會這么容易就斷氣了呢?” “還在那個男人?我說那個男人就是你,你是聾了是不是?” 我很努力地克制著耐性,不過事情都已經這么明顯,這個男人還在遮遮掩掩,這么不干脆,看來實在是讓人很火大,要不是勉強克制,我真想掐著大叔的脖子,先把他掐死算了。 之后的故事也沒什么特別,錯手殺人的男人,把女人身上的錢財拿光后,順手就和同伙將人給埋了,但想不到沒過幾天,大霧就開始降臨這個小鎮。 坦白說,不算是太驚心動魄的故事,以這作為大叔的過去,我甚至覺得還太過平淡了。 大叔這樣的才華與性情,應該是干下更慘絕人寰的大案,牽涉千百人性命,這樣才夠身分啊。 只是,現在多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根據大叔告訴我的訊息,我也開始構思,該怎么利用這些訊息,去面對契約之日的交涉。 或許沒有人愿意,但契約之日仍是無視我們意愿而到來。 盡管契約已經被撕毀,但鬼物們仍沒有蜂涌而入,只是等約定時刻到來,才緩緩從村口進入。 村民們準備著所謂的交涉,這檔子事他們已經做了很多年,熱門熟路,不需要助手,只不過以往都是雙方出示契約,他們可以指著對方契約上的文字,理直氣壯地說是時間未到,這次卻不能重施故計了。 在往年確認契約的長街上,一邊是恐懼與不安的村民們,另一邊則是形形色色的鬼物,有些是人類,有些則是飛禽走獸,共通處都是體無完膚,有著明顯的腐爛跡象,露出內里骨rou,嚴重一點的甚至爛去了半邊身體,眼神中存在著對生者的怨恨、對血rou的渴求,直直地盯著我們看。 “感覺真是惡心啊,真不知道那些亡靈法師怎么受得了……” 我的心情猶如待宰豬只,好不起來,旁邊的茅延安不知是否因為已有了覺悟,看來仍是一派悠然,但立志要成為一個優秀亡靈術者的阿雪,卻是面色蒼白,擔憂地靠過來。 契約的交涉理所當然失敗了,在這種情形下,會成功才是怪事。鬼物群發出憤怒的咆哮,激憤地鼓噪,嚷著模糊的字句,要我們歸還珍寶,逐步進逼過來。 在那大群鬼物當中,我沒有見到日前那名半邊骷髏臉的女人,但卻隱隱看到那幾名被鬼物群殺害的見習神官與騎士,顯然死在這附近的陰魂無法離開,也被吸納入鬼物群的一部份,如果我們不小心,這就是我們片刻之后的下場。 “等一下,住手,你們要的珍寶在這里?!?/br> 就在鬼物群逐步進逼,要發動實質攻擊時,我排眾而出,將手中的一個包袱抖落,登時灑出了十多件金銀珠寶。 茅延安jian滑之至,要從他那邊找到什么,極為不易,這是我命令紫羅蘭跟蹤與他同伙的金老頭,在昨天夜里發現他偷偷到了村子外圍的一處矮人廢窯,挖掘翻看,等他離去后,紫羅蘭就把洞挖開,將里頭的金銀珠寶帶來給我。 被埋藏在地下多年,這些金銀珠寶都沒了應有的光澤,但從手工、紋飾來看,仍然可以知道價值不斐,說不定對當事人還有什么特殊意義,這就不難理解為何那女人會把這當作是最重要的珍寶,在死后仍念念不忘。 “把這些東西拿回去,以后別再sao擾地方了?!?/br> 我大聲說著,鬼物群中的氣氛也有了改變,先是一股寒意凝聚,跟著,一件殘破的華裳袍服慢慢地飄現出來,那個骷髏美人在鬼物群中現身,森寒的目光先是朝我這邊瞥來,再轉往散落地上的財寶停留。 “拿了你的寶貝,好好安息吧,殺害你的那個男人,心里也很不好過,他這些年來……” 有些不懷好意地這么說著,我知道身后一定有人臉色變得很難看,但沒等我說完,那個骷髏美人的身影忽然消失,鬼物群發出了憤怒的鳴嘯。 “寶貝!寶貝!把寶貝還給我們!” 猜不透鬼物對這些財寶有何不滿,我壓根就想不透問題出在何處,面對一群撲涌過來的鬼物,我只能選擇轉身逃跑,但有人卻比我更快一步,而且……還是很多人。 以茅延安為首,整個霧谷村的村民,當聽見鬼物群再次尖嘯,立即拔腿逃跑,又快又急,由于鬼物群都集中在這里,包圍村子的陣形有了空缺,趁這時開溜,確實大有機會,只是倒楣了被圍在中心的我與阿雪。 “師父,我們……” “阿雪!跟著我跑?!?/br> 逃命這種事,我們一向不陌生,有著紫羅蘭在前開路,用烈火與電光逼開鬼物群,我和阿雪沖出重圍。 “你、你這時候還抱著她?她的父親和爺爺呢?” “不知道,剛剛太亂了,我……我們不可以丟下她不管?!?/br> 懶得與阿雪多廢話,我只是牽著她狂奔,心中禱告那小鬼千萬別挑在這時候哭出來,不然阿雪分心,我們三人肯定十死不生。 鬼物群的數目實在太多,紫羅蘭雖然護著我們闖出,但最后仍被鬼物群環逼入村內逃竄,情急之下,我要紫羅蘭領著我們往矮人廢窯跑。 有個殘破的建筑物遮擋,總好過在空地御敵,況且,說不定有什么東西是紫羅蘭沒有挖出來的,或許就是鬼物群真正要找的寶貝。 “阿雪,把你這幾天學的練的全用出來,能擋多久就是多久?!?/br> 把鬼物群甩開一段距離,沖入矮人廢窯后,我要阿雪張設一個小結界,擋住追來的零散鬼物,爭取時間。 “腐臭的邪惡之風,聆聽析愿,釋放黑暗的障壁?!?/br> 幾天的特訓有了成果,阿雪的咒語唱完,一道黑色的防壁立即張設出來,攔擋在鬼物群之前。 沖勢被擋住,鬼物群的尖嘯聲刺耳難當,但阿雪的修為顯然相當有限,那層黑暗障壁在鬼物群的沖撞下,很快就出現了裂痕,崩潰是遲早的事。 紫羅蘭沖在前頭,進入那只剩幾面空墻的矮人廢窯后,立刻撲地挖了起來,從那個坑洞里,又挖出了幾件金飾,都是戒指、耳環之類的。 果然之前挖漏了,可是……是這些東西嗎?這次再壓錯寶就完了。 正在遲疑,外頭又亂了起來,從阿雪所遮蔽的另一個方向,霧谷村的村民們沖了進來,后頭就像掛粽子一樣,牽著一長串的鬼物群。 “哎呀!賢侄,你還在這里啊,外面好多鬼怪啊,我們沖不出去……” “沖不出去?那你死在外頭就成了,干嘛還沖回來?你沒看見這里快撐不住了嗎?” 大叔和一群村民們在這時沖回來,兩邊的鬼物群一會合,壓力大增,阿雪張設的黑暗之壁崩潰在即,鬼物群朝她迫近,最近的一個已經不過數尺距離。 紫羅蘭吼了一聲,從地洞里挖出某樣東西,那是一具裹著殘絲寸縷的女性骨骸,看來就正是那骷髏婦人的埋骨處。 “就是這個東西……喂!寶物找到了,那個什么名字的女人,你的尸體就埋在這里……” 這話起了作用,但似乎不是我要的那一種,當骸骨一見天日,鬼物群就好像受到某種激勵,攻勢赫然激烈了十倍,就像是那天鬼物群攻破神官們的光明防壁那樣,脆裂的聲響,一只像是白骨一樣的枯手,刺破了本就不支的黑暗防壁。 “師父!師……” 鬼物群如同萬馬奔騰般壓倒過去,將阿雪淹沒在數百陰魂的撲擊中。 “阿雪!”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連這一注都壓錯,骨骸并不是鬼物們所要尋找的珍寶。 阿雪被埋進鬼物群中,生死一瞬,我不能指望奇跡出現,眼角瞥見大叔的身影,立刻一把將他拉過,要他主動出去招認。 “你胡說什么,外頭這么危險,你要我出去?而且我什么都沒做過,認什么東西?” 茅延安仍是死下認帳,朝一眾村民中躲去,逃避我的外拉,但我卻沒時間陪他再瞎纏下去,往外頭跑幾步,大叫道:“喂!我不知道什么寶物,但是你要找的兇手就在這里!” 陰魂的意識里,除了對生者血rou的渴求,就是對復仇的執著了。 這句話喊出來的效果,絲毫也不亞于剛才挖出骨骸的那一刻,鬼物群停下了動作,不約而同地朝這邊看來,隱隱約約,那名骷髏女性更在鬼物群中浮現出來。 計劃奏效,我急切地大叫道:“你忘記了嗎?在樹底下,那個拿手帕悶死你的男人,現在就在這里,聽見了嗎?不要遷怒別人,要報仇,你就應該找那個男人……” 已經失落的久遠記憶,仿佛在我的大喊中,重新在鬼魅的腦海中復現。隨著印象漸漸清晰,她的外表也開始起變化,從灰白的手骨開始,骷髏模樣的半邊身體迅速生出了血rou,回復成生前的模樣。 鬼物群沒有動作,我聽見阿雪隱約發出的叫喊聲,顯然還安好無事,機不可失,要闖出這個死局,就只能利用這機會。 我轉過頭,尋找那即將被我出賣的對象,只見茅延安藏在一眾村民的身后,偷偷對著我搖手。 很明顯的意思,但現在已經不是套交情的時候,我伸手指前,朗聲道:“殺害你的那個男人……就是他!” 陰風慘慘,鬼物悲嘯,伴著我的指控一起送了出去。順著我所指的方向,一個男人因為罪行被揭發,兩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對、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我那時候并沒有想過要殺了你,我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啊……” 多年罪行被揭發,心防崩潰的男人跪在地上,涕淚縱橫地痛哭失聲,情境悲涼。 這情形與我的預期完全不同,因為我原本估計,以大叔的厚臉皮,不太可能這么容易就認罪,而最失算的一點,就是跪下來認錯的罪人并非茅延安,卻是站在他身前的金老頭。 眼看著金老頭跪地痛哭,不住磕頭,這太過詭異的情形,將我給弄至目瞪口呆。 怎、怎么會這樣…… 金老頭痛哭懺悔的內容,和之前大叔說的一模一樣。他滿是皺紋的蒼老額頭,用力碰叩在地上,向死去的妻子求饒,說著當初無心錯殺之類的后悔言語,那激動的神情假不出來,可以確認他就是真兇。 如果說剛才我的指責,讓鬼物們的記憶開始回溯,那么金老頭的懺悔,就是把所有失落的記憶環節補完,所有鬼物都好像從狂暴狀態中清醒過來,停下動作,分開出一條路來。 “師父!” 阿雪大步跑過來,搶奔到我懷里。我抱著她往旁邊退去,小聲慰解,看身上滿是塵土與細小血痕,剛才距離生死關頭只是分毫之差,如果我晚一步…… 在阿雪之后,那個骷髏美人仿佛飄動似的移了過來……現在她的身上已經沒有骷髏部位了,完全是一個美麗的婦人,鬢發微亂,裙擺飄揚,足不點地栘到那個曾是她丈夫的男人身前,聽著他的痛哭,眼神一下迷惘,一下閃著深刻仇恨。 “求求你,原諒我吧!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能夠安心,當初、當初我真的沒有想要殺你,我只想把你弄昏,可是……可是我怎么知道,我才走開一下,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已經……” 典型的殺人者自白,就像很多只是想讓受害者別呼救,卻意外悶死人的綁架犯一樣,了無新意的意外。而在他的懺悔聲中,婦人說話了。 “寶……寶……寶貝……把……寶貝……還、還給我,把寶貝給我……” 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起初的幾個字沙啞難聽,像是兩塊骨頭交錯摩擦,直到后來才連貫在一起,讓人聽懂了她的意思。 是啊,兇手已經找到了,那么他當初到底搶走了什么價值連城的寶物呢?這是我很想知道的事。 “寶、寶貝……你的寶貝已經……” 金老頭顫聲說著,支支吾吾還沒說個大概,后面人群忽然起了sao動,一人排眾而出,搶到前頭,一下就跪在金老頭的旁邊,看著那名婦人,跟著痛哭出來。 “你……你就是我娘親?爹從來沒有告訴我……” 首次見到生母,金漢良的反應很正常,但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我們相顧失色,再次為霧谷村所充塞的不可思議而震驚。 “我、我不知道是你……那天,你和爹在樹林里,我以為你是舊債主……我和爹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我也有了喜歡的女人,我不想再躲債逃跑,所以爹走了之后,我發現你還有氣,就、就……娘親,請你原諒我!” 這真是駭人聽聞的懺悔告白,盡管沒有說得很清楚,但卻已經足夠了解。當年金老頭用手帕悶昏人之后,她其實只是昏去,并沒有死亡,但尾隨金老頭之后看見這一幕的金漢良,起了歹念,將人勒殺,金老頭回來見到尸體,只以為自己下手錯殺,根本沒想到兒子也牽涉在內。 被親生兒子殺害,兇案之后,冤魂死而不散,一縷怨氣牽動周遭山川陰靈,群起活動,終于導致了往后多年霧谷村的慘劇。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阿雪該是聽明白了,但卻明顯地不愿意相信,更難以理解人性為何會丑惡到這種程度?發生這么悲慘的案子? 對所有人來說,這應該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對于金漢良尤其是。他并不是那種殘忍兇暴的狂徒,那次殺人,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是希望能夠換取以后的平穩生活,但沒想到鑄下大錯,親手殺害未曾謀面的親生母親,更種下了日后的不幸因子,被封鎖在霧谷村中,連妻子都喪生于鬼物群。 看著他跪在地上,掙扎著往前爬,試圖抱著母親雙腿痛哭的樣子,便是我也能感受到那種深切的悔恨,阿雪更是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多看。 那些原本眼神蒙朧、動作渾渾噩噩的霧谷村民,也像受了某種刺激,眼中漸漸有了神采,看著這一幕,或是嘆息,或是流淚,仿佛回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 群眾在周遭的數百鬼物也是一樣。當怨氣消減,由本來受到影響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不少鬼物開始慢慢往外退走,有些甚至當場就冉冉消失。 就只有大叔,他不知何時退到一旁,斜斜背靠著一株樹木,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切。 我不知道這些事有什么好笑,但出現在他臉上的那種表情,除了冷笑,我找不到別的形容方法。 不管怎么說,危機已經解除,更于藏在霧谷村的寶物究竟是什么,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娘,你原諒我,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我真是豬狗不如……” 金漢良槌胸頓足地痛哭著,和身旁不住用力磕頭懺悔的父親相比,是另一種悔痛的表現,而他所說的話,另一邊也完全聽進去了。 沒有任何枉死者的不安、痛苦表情,曾經有半邊是骷髏的面孔,現在臉上只剩下溫柔而平和的笑容,用一種幾乎是神圣的寬恕口吻,撫慰著兒子的悔痛。 母愛,有時候真是一種沒道理的偉大東西,千里迢迢追蹤而來,就是為了奪回被丈夫抱著走的兒子,雖然慘遭橫死,亡靈卻仍對此念念不忘,可是,這么深的怨氣,在見到兒子后又立即煙消云散。 “孩子,娘親不怪你,你……是娘親的寶貝?!?/br> 白皙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發,傳遞著母親的愛心,輕柔的動作,仿佛正散發著圣潔的光華,那一瞬間,阿雪止住了啜泣,呆呆看得出神,就連我們腳邊的紫羅蘭都盯著這一幕,停下了動作。 愛,可以抵銷怨氣,這也就無怪常常有人整天嚷著:地老天荒,惟愛不滅。 在這樣的波動之下,周圍的鬼物不是離開,就是消失殆盡,當最后一個鬼物形影淡化無蹤,婦人的身體也漸漸透明起來。 “寶貝孩子,你好好保重?!?/br> 說完這一句,婦人露出安詳的微笑,整個身體化作一道和煦白光,在涌來的霧中冉冉消褪。 “娘!娘你去哪里?別丟下我們,孩兒還有很多話沒有……” 金漢良倉皇的叫著,但卻不能挽留些什么。人死如燈滅,已經逝去的東西,不可以多逗留在現世界,這是不會改變的規炬。 當霧氣稍稍淡了些,我看金漢良和他父親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正想上前去和他們父子說幾句話,哪知道他就像沒看見我一樣,扶著他父親,踉艙地朝村子走回去。 “喂,金兄……” 金漢良沒有理我,而不只是他,包括霧谷村民在內,曾經一度回復生氣的他們,又變得渾渾噩噩,像是一群活死人似的,慢慢地走回村子。 從背后看去,那種搖搖擺擺的步伐,倒與那群受控制的鬼物有幾分相像…… 這樣一想,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我吃驚地望向周遭,赫然發現盡管鬼物群已經散得一個不剩,但圍繞整個霧谷村的濃霧,卻沒有消散的跡象。 怨氣已散,為何濃霧依舊?難道…… 我的想法,在一眾村人們快要走回村子時得到證實,在金漢良與金老頭要進入村子時,一個人影從旁邊的霧氣中走出來,加入他們,一起走入村子。 那個人我認得,阿雪更為著那熟悉的背影失聲叫出來……那正是金漢良的妻子,已經在鬼物群中碎尸慘死的女人,現在卻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就這么與丈夫、公公回到村里。 “為、為什么會這樣?師父?” 阿雪的疑問,我已經知道答案??焖俎D過身來,我瞪著茅延安,他仍然斜斜倚靠著樹干,表情懶洋洋的,像是看到了一切,卻又像是視若無睹,見到我的目光,聳肩一笑。 “就像你看到的一樣,這次的祭典已經結束,照過去的經驗,還有一個時辰霧就會散,我們就可以離開了?!?/br> “這個霧谷村,一開始就已經沒剩下半個活人了,對吧?” “全對,這是個死鎮,包括金老頭、金漢良,還有你看到的所有村民,全部都是死靈,這是一出好戲,兩邊的演員都是亡靈,只不過有一邊自己不知道而已?!?/br> 對于我的質問,茅延安笑得很輕松,搖手道:“霧谷村的亡靈祭典,每個一段時間就上演一次,這次我們恰逢其會,怎么樣?是不是比一般的戲曲故事好看?很有臨場感吧?” “怎么會?” 受到了重大沖擊,阿雪睜大眼睛,道:“金大嫂呢?她難道也是……” “沒什么難道的,她也是亡靈?!?/br> “那……他們的那個小嬰兒……” “嬰兒也一樣會死,當然也有嬰兒的亡靈啦,世上還有比這更小的嬰靈,這種尺碼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你是將要成為大巫師的女人,別那么大驚小怪嘛?!?/br> 茅延安說得輕描淡寫,表情一派輕松,就差沒有哼起歌來,但是以阿雪的個性,這些話語對她而言,卻是最殘酷的事實,我看見她顫抖著身體,努力調整著呼吸,直過了好中晌,才用一種快要哭出來的無助表情望向我,問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事。 我把這難堪任務推回給大叔,而從他口中說出的,就與我的預料沒差多少。 “其實,霧谷村的事,發生到現在起碼已經百多年了,就在兇案發生后的第二年,大批怨魂襲擊了霧谷村,在那天晚上,就把霧谷村屠戮殆盡,無分男女老幼,沒有半個活口?!?/br> “那……那為什么會……” “人死了變鬼,鬼會投胎轉生,這是常規,但不是什么事都會照常規來。有些時候,人死了會因為某些理由,不愿意轉生,時間一久,甚至忘記自己是死人;又或者,受到某些外力束縛,被鎖在一個地方,永遠也不能離開,重復著死亡那一刻的夢魘?!?/br> 霧谷村就是這樣的例子了,茅延安說,因為靈魂受到束縛,離不開這塊被詛咒的上地,所以每隔一段時間,當濃霧籠罩山區,陰魂們就會重新聚合在廢墟中,重新上演一次當日被屠村的恐怖情景。 “每次亡靈祭發生的時候,如果有外人,就會把外人也牽扯入內,殺害之后,又多了新的陰魂被拘束在此處,百年來為了尋寶而葬身于此的追跡者,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個,不過多年以前,我也來過這里,和朋友一起來的……” 那是茅延安還在南蠻玩搖滾樂時的事,他與兩個樂團成員的好友,一起到了霧谷村,親眼目睹了鬼物襲擊,要屠村的事,但那一次,他們三人完成了過去沒有追跡者達成的任務,不但識破了這場sao動的雙方都是亡靈,更找出了百年前兇案的真兇,第一次破案成功。 “當時我們以為徹底把霧谷村的亡靈解放了,但是,事情并沒有結束……” 不知道是一方歉疚過深,還是另一方怨恨太深,亡靈們并沒有就此消散,甚至其后當光之神宮的高僧誦經,亡靈們也拒絕受到超渡,就這么渾渾噩噩地被囚于魂之牢籠,每隔一段時間,就重復同樣的悲哀慘劇。 “亡靈的記憶很片面,因為我們曾經破過這件案子,所以金老頭記得我,但卻不記得他自己已經死了,我偶爾會到霧谷村來,想看看他們是否離開了,只是到現在他們仍在這里,沒有改變……” “既然這樣,你該早點說啊?!?/br> 想起我之所以誤判情形的理由,怒道:“事先又不講,那天又說什么這是別人的故事,表情又那么怪,我還以為……” “哈哈,我沒說錯啊,這確實是我朋友的故事,是賢侄你一廂情愿當我是兇手而已,看吧,刻板印象果然危險啊?!?/br> “大叔,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不太理解,那個骷髏女人不是已經……已經釋懷了嗎?為什么會……” “嗯嗯,當年我們破解案情成功時,也是以為事情就這么了結了?!?/br> 茅延安點頭道:“但是幽冥的世界,比我們想像的更嚴苛,并不是每一個鬼物在解開心中遺憾后就可以解脫,有時候,當初的怨氣太深,即使有著寬恕與愛,仍是不足以沖破無數怨念累積的死之螺旋?!?/br> 無盡的死亡,無盡的悲劇,就在濃霧中反覆上演,形成一個永不休止的死之螺旋,這就是亡靈世界的法則,過去我曾經聽說過,但實際遇到,那種無法言喻的殘酷、沉重感覺,仍是壓得胸口一陣不順。 “第一次看很有真實感吧?不過看多了就沒感覺了?!?/br> 茅延安聳聳肩,從樹旁邊拿出三把早就預備好的十字鎬,扔給我們。 “開始挖吧,現在你們知道了,這村子是群鬼聚集之地,極陰之處,每次亡靈祭都會在這里屠殺一次,日積月累的結果,地底可能會突變出一些好東西,別錯過了。當一個好的追跡者,就要隨時隨地都能找到可以挖掘的東西啊?!?/br> 大叔說到做到,已經開始用十字鎬挖地了。這是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地方,因為初次遇上亡靈祭的我,盡管還維持冷靜,卻無法淡然處之,身體手腳有些僵硬,動作遲緩。 “大叔,師父……我們、我們不能做什么嗎?” 阿雪放下手中十字鎬,急切問道:“難道就沒有什么辦法讓他們安息,不用再這么重復下去嗎?他們……明明都已經死了,一邊已經承認過錯,另外一邊也寬恕了,為什么就不能安息升天,要這樣子被困在這里呢?” 阿雪的眼中,有著極熱切的期盼與渴求,但我卻無法回應,因為在我的知識里,死靈可以被消滅、可以被召喚驅使,但像這樣子的魂獄螺旋,卻沒有中斷的方法。 “不可能的。我不是說過了嗎?別說是你,當初就連慈航靜殿的高僧,親自持咒誦經,都沒有辦法超渡這些怨靈,只能為雙方立下契約,當亡靈祭到來,交換契約了事,不用演到屠村?!?/br> 茅延安搖搖頭,嘆道:“丫頭,人世間就是有這么多的不平等與不合理,雖然沒道理,卻就是存在在那里,人們無法改變,就只能學著接受。你不過是個弱小的黑魔法師,連光之神宮高級僧侶都做不到的事,你憑什么認為你能做到呢?看開點,幫大叔挖東西吧?!?/br> 很現實的話語,卻是讓人沒辦法反駁,阿雪沉默下來,和我們一起拿鎬子開挖。 氣氛很怪,我的心情也很混亂,直到不久后茅延安叫了一聲,我們兩個合力在該處挖到幾塊大小不等、晶瑩澄澈的碧藍色晶石后,我才發現阿雪和紫羅蘭不知何時不見蹤影了。 “大叔,你有沒有看見……” 問話才出口,我忽然感覺到一種波動,某種魔力運行的波動,由村子那邊傳過來,是什么人在那邊持咒施法了? 答案實在太過明顯,當我和大叔朝那邊望過去,一道道青紫色的螢光,由地面緩緩升起,在霧氣中抖蕩浮沉,任何具有黑魔導知識的人都看得出來,那些就是具象化、卻失去原來形體的陰魂。 一道、兩道……青紫色的螢光,像夜晚出現的星火,越來越多,最后數百個陰魂群聚發光,紫綠奇幻,莫可名狀,森森鬼氣,在一種詭異的美感中,更有著說不出的顫栗感。 我們不知道陰魂為何群眾起來,卻看見一道輕盈倩影,身后跟著一頭豹子,在濃霧中緩步行走。 “那個笨女人,她想做什么?” 我一時間也猜不透,只見到阿雪揚起手臂,口中好像在念些什么,跟著,那些四處飄蕩的紫綠魂光就像得到了指引,紛紛朝她移靠過去,繞著她手指畫出的小圈圈打轉。 “這是……” 阿雪的手指點、撥、挑、揚,每一種不同的動作,都配合著咒語的變化,這是相當高明的施法手段,顯示這幾天她確實暗中勤練不輟。而當那些閃爍不定的魂光,與她白皙柔嫩的手指一觸,就像遇逢烈陽的初雪,立刻分崩瓦解,散得分毫無存。 螢光、鬼火,消散于蒼莽霧嵐中,阿雪輕旋舞動,指間畫出種種曼妙的姿態,遠遠看去,確實是很讓人賞心悅目的景象,但當我們領悟到她正在做些什么,卻是為之大吃一驚。 “她在……吸攝這些陰魂?” 對于靠控制陰魂吃飯的死靈術者來說,捕捉、吸攝陰魂,本就是家常便飯。 但陰靈終究是不屬于現世界的兇物,長時間靠近,對身體損傷很大,所以一般來說,死靈法師部是將陰靈拘束于法器當中,像是萬魂幡、萬靈血珠這些東西。 不過就實戰角度來看,直接以rou體為容器,吸納陰靈于體內,收發由心,行動如電,這是最有利的做法,所以有些高階的死靈法師直接吸納陰靈于體內,數目則依修為高低而不同。 “原來如此,還有這個辦法啊……只要把陰魂強行收攝,死之螺旋就會中斷,亡靈祭就不會上演了?!?/br> 茅延安摸著下巴,微笑道:“不過要吸也該吸些素質高一點的,這種程度的陰靈,戰斗力不強,吸了不是好浪費嗎?”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還不趕快去阻止她?” 我焦急得要往前奔去,以黑魔法的常識,阿雪現在做的事沒什么大不了,可是一個初級的小術者,頂多只能負荷個位數的陰魂,而她試圖吸納的……卻是百倍于正常值的數量,隨時可能失控,被陰靈爆體而亡。 “急什么?要爆早就爆了,現在還沒爆,就任其發展吧,有哪個死靈法師是不碰陰魂的?” 急奔出去的我,被茅延安一把拉住,勁道大得異乎尋常,迫得我踉艙止步。 “大叔,你……” “看看雪丫頭吧,那些陰魂已經被她吸了大半,她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痛苦啊?!?/br> 確實,從這邊看過去,阿雪的表情十分安詳,看不出半點體內魔力沖突的痛苦模樣,唇邊那抹淡淡笑意,旋舞纖腰時的輕盈姿態,美得仿佛燦發一種圣光,雖說實際縈繞在她周身的,只是一層運行黑魔法時產生的黑氣,但卻仍然讓人感覺到一種難得的……慈悲。 很難想像,一個修練邪惡黑魔法的死靈術者,會做著慈航靜殿高僧都不能完成的事,給人這樣的慈和感覺。說出去不但不會有人相信,就是說給天河雪瓊自己聽,她都會當作是笑話吧。 “奇怪,為什么她能一次吸這么多,初學者不該……” 擔心之余,我也有幾分存疑,會是天河雪瓊的力量漸漸蘇醒了嗎?不然阿雪為什么能夠…… “當然有我們不知道的理由啦,何必這么在意呢?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不過,雪丫頭或許是從大日天鏡里得到了好處吧……” “你、你說什么?”震驚之余,我一手反抓住茅延安的衣領。 “我在向你賀喜啊,傻小子,吸納陰魂這種事,就像吸毒一樣,只要有過一次,以后就停不住了,你過去不是一直硬逼人家去練黑魔法嗎?現在終于穩當踏出第一步了,這難道不是可喜可賀嗎?” 大叔臉上的圓滿笑容,幾乎可以書成一個半圓形的弧線,但看在眼里,卻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眼角瞥見那邊阿雪已經將陰魂吸攝殆盡,我心中忽然有一種感覺,和霧谷村的濃霧相比,籠罩在我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濃霧,更濃也更深…… 就如茅延安所說,一個時辰后,所有霧氣漸漸清散,露出了晴朗的天光,我們收拾行囊,帶著那幾枚由矮人廢窟地底挖出、據說很有價值的晶石,預備離開霧谷村,繼續趕路回阿里布達。 心情上有些混亂,不過整件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望著那幾乎已經消失的霧氣,過去幾天發生在這里的種種,讓人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不想深究,我轉頭看看阿雪,她正和紫羅蘭玩在一起,臉上的笑容就與我們初入南蠻時毫無分別,但可以想見,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歷,在她的笑瞼之下,一定累積了很多讓她只能暫時用笑容來掩飾的東西吧。 這念頭讓我感到些許心痛,只是在波紋蕩漾開來之前,我就把這感覺壓下,不允許自己多去想。 “好了,賢侄,我們出發吧,霧已經散了,再不趕路,就來不及趕回阿里布達了?!?/br> 確實是這樣,在阿里布達還有新的敕命等著我,盡管我期待那只是份悠閑優差,但事實往往背離我的期盼。 一拉韁繩,我率先策馬沖了出去。 “走吧,阿雪……還有大叔,我們開始趕路吧,前頭還有其他冒險等著我們呢?!?/br> “沒錯,大家一起去征服神奇寶貝吧!” “……喂,大叔,神奇寶貝是什么東西?” “喔,你不需要知道,追跡者這一行干久了,你自然就會曉得了?!?/br> “我聽你這頭放電老鼠在臭蓋!” 不知道是誰曾經這么說,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又曾有人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人的命運與禍福,多數時候都是一件難以預測的事。 預備重金厚禮,向權貴賄賂成功,以為從此仕途一帆風順,誰知道第二天那名權貴叛國事發,被定為亂黨,自己和他一起被判了個滿門抄斬。 拿到了看似金飯碗的好工作,隔年卻遇到商社惡性倒閉,自己不但薪水沒著落,還倒被商社的債務連累,面對一群抬棺抗議的債權人。 辛苦攢了點錢,趁著假期出外旅游,卻碰上意外或是遇著盜匪,全家死光。 人生充滿著無數的偶然,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橫在前方的,是好運或是厄運。 連上游樂場都有可能遇到持械逃兵,這世上不可預料的事實在太多了。 就像我,剛剛被派到國境的時候,哪想到會碰著一個衰到仆街的血魘法師,搶著把自己腦袋和一場大功勞送給我? 當我以“征服馬丁列斯要塞”的英雄身分,凱旋回到王都薩拉時,又怎會料到沒隔多久,我就被冷翎蘭那臭婊整得當眾出丑,狼狽不堪地逃離薩拉? 薩拉的老百姓也料不到,僅僅一年又幾個月,當初幾乎是連滾帶爬離開王都的阿里布達之恥,會在國外建立奇功,揭發黑龍會的野心,令大地諸國警覺到黑龍會圖謀不軌,聯合防范。 在名揚天下的東海龍女李華梅口中,是這名叫做百里湛藍的青年出生入死,揭發了黑龍會陰謀。 因為這個因素,再加上他家變態老爸的天大面子,當各國為了研討壓制黑龍會勢力而舉行高峰會,席間對阿里布達相當客氣,無論面子與里子都大有斬獲,追根究底,自然是那位少年將軍立的功勞。 夏華冬雪,兩人同屬四大天女之列;但比起長年隱居絕峰清修,世俗人難得相見一面的天河雪瓊,在東海義勇抗暴,武功得到最強稱號的李華梅,聲勢上絕對高了一個檔次。 能夠得到她這樣的大力贊賞,這足以挽回在天河雪瓊之前丟失的面子。 更有甚者,這位少年英雄還在南蠻找到通靈異寶,彷佛能夠未卜先知一般,緊急送回國內,阻止了一場禍事。 就在那盞通靈神燈送達的隔晚,國王陛下與幾名大臣開宴賞玩珍寶,酒過三巡,忽然有刺客殺入。 事發突然,侍衛們來不及防備,國王陛下手足無措,拿了桌上的瓷杯碗筷亂扔,眼見刺客就要得手,國王陛下摸到神燈,扔中刺客,那盞見鬼的神燈忽然發生大爆炸,刺客血rou橫飛,當場死于非命。 “獻上來的神燈會爆炸,是不允許的,應該要踢獻寶者出局了,不過念在他有創意、夠噱頭,救了國王陛下,就再多給他兩次機會吧?!?/br> 一段不知所謂的說話,也不曉得是哪一位宮廷大老出來講的,反正,國王陛下遇刺獲救的這筆功勞,就這么莫名其妙的算在我頭上。 “賢侄,恭喜你,這次又是一筆功勞喔?!?/br> “或許吧,不過我個人有點好奇,如若那個刺客晚一些出手,又或者那個神燈不良品早一點爆炸,到南蠻找我的欽差,不知道會傳達給我什么訊息?” 正如我在得知此事后,與大叔茅延安進行的對話一樣,人生,真是充滿了諷刺??! 總之,這次又被我混了過去,我因為這兩件大功,再次成為軍部的少年英雄,特別派出豪華禮車來接我入城,沿途還有禮炮鳴放,盡管沒有什么重要官員前來迎接,但卻有大批百姓夾道歡迎。 車門上印著阿里布達的雙頭龍軍徽,由三頭健壯駿馬拉拖,金碧輝煌的豪華馬車上,坐著當前阿里布達軍方最杰出的少年將軍,百里湛藍。沿途百姓聚集在深紅色地毯的兩旁,鼓噪歡呼,搖晃著手臂,彷佛歡迎凱旋的英雄,毫無保留地吶喊著。 而我便坐在馬車上,看著外頭的景色,讓睽違一年半的熟悉景物,在眼前緩緩地倒退,思潮如涌。 紫羅蘭跟著我們會太過麻煩,所以入城之前,我在牠的晚餐里頭下了迷藥,之后趁著牠昏迷不醒,讓軍部當作特殊貨物處理,已經早一步送入城內的伯爵府了。 “師父啊,阿里布達和南蠻完全不一樣呢,人們好熱情,街道看起來好漂亮?!?/br> “聽說金雀花聯邦的街道更整齊壯觀,你要是喜歡,從現在開始乖乖的聽話,下次有假,我就帶你去金雀花聯邦逛逛?!?/br> 坐在對面的阿雪,看了我一眼,匆匆說了一句,又把目光移到外頭的熱鬧人潮。 “可是……金雀花聯邦的人,不會像這些人一樣,這么歡迎你啊……” 聽她這么說,我才想起來,這笨丫頭一直很崇拜我過去的顯赫戰功,非常希望能夠造訪薩拉,親眼看看我生長的地方,所以打從知道要回薩拉開始,她就一直興奮得坐立不安,坐上馬車入城后,不安分地探頭左顧右盼,想要早一步飽覽薩拉景物,對于大批圍著紅毯歡呼的民眾,她更遠比我興奮得多。 在趕回阿里布達的路上,我們并沒有浪費時間,仍是持續著對阿雪的魔法指導。 雖然教的人未算名師,學的人也是新手,但沒人可以否認,這女孩在魔法上確實有天份;更兼之有昔日魔力作根基,各種黑魔法修習上手甚速,只要把咒文記下,就能迅速通過技術難關,以飛躍式的速度成長。 只有一點讓人費疑猜。 離開南蠻后,阿雪有時候會毫沒由來地面紅耳赤,頭暈眼花,在我們從霧谷村離開后,這病癥更是頻繁,半路上常常要求休息。 我曾以為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她總是紅著臉不說,而我后來更發現,這現象往往是在結束黑魔法修練后出現。 是不是她在修練上出了什么岔子,這點就讓人不解了,不過,修練的成果相當顯著。 當我們終于抵達阿里布達王都,被刻苦特訓鍛煉出來的阿雪,已經擁有了第五級的魔力。 不再是那種三腳貓、半吊子的魔法學徒或見習生能比擬,而是真正能受到人們肯定的魔法師級數。 我對這結果并不意外,卻也并不滿意,因為盡管修為不俗,但阿雪的黑魔法是倉促學成,在魔法力學、咒文物理的基礎上,完全是囫圇吞棗,一知半解。 很多魔法見習生限于天資,勤學苦練二十年,魔力也只能修到第三、第四級,這樣子不上不下的程度,可是,一名優秀魔法師并非只有魔力強大就算了。 由于每次使用完魔法,該項魔法的咒語就會從腦里消失,所以人們對一個優秀魔法師的基本要求,就是他能夠自行編寫咒語。 每個咒語的構成,都是依據特定準則,只要理解這些原則,施術咒語就不必死背,大可臨場發揮。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魔法師先天上施咒速度就比較慢,倘使還每次施放完咒語后,手忙腳亂地翻小冊子重背,這么沒效率的做法,實戰時早給騎士、武者殺個精光,仆街仆到街尾去了。 只要知道大原則,要編寫咒語就不難,問題是,對于不曾學過魔法力學、咒文物理的人來說,根本不可能掌握那千頭萬緒般的魔法原則。 我從血魘那里得到的秘籍,是黑魔法師眼中的至寶,但那里頭卻不可能啰唆地從基礎寫起,所以,如果阿雪要有確實的進步,受一段基礎教育是有必要的。 不過,就連大叔也在嘀咕,好端端一個女兒家,什么不好選,偏偏去當亡靈法師,這真是浪費。 一般來說,魔法師擅長遠距離攻擊,又不存在天生氣力差別,是頗受女性喜愛的修業方向。 解咒、凈魂的光明魔法,破壞力強大的黑暗魔法,一旦施放,模樣都很漂亮,所以女性魔導師中,仍是以光、暗魔法師為大宗。 然而,女性的黑魔導師,多數只是與黑暗神明締結契約,學習與神明借力的法咒,對于黑暗魔法中的旁支,需要整天與陰魂、尸體接觸的亡靈魔法,避之唯恐不及。 純以威力而論,當亡靈法師修練到動輒以千位數的亡靈來施咒,殺傷力真個是石破天驚,鬼神辟易,單是看一堆強大的黑暗法器,都是與cao控陰魂有關,便可推知一二。 但即使是如此,終日面對腐尸、亡魂,仍然是一件生人難以忍受的惡心事,就好比驗尸的忤作收入多多,卻總是娶不到老婆、交不到朋友,是一樣的道理。 阿雪嘴上雖然沒有說,但是看她的堅決態度,是不可避免地要走上這條路了,在南蠻血池畔,她對羽族孩童許下的承諾;在霧谷村,她輕舞于紫青鬼火間,彷佛黑暗圣女般,將陰魂一一吸攝安撫的模樣,都讓我們窺見她往后的人生路。 光明天使,墮落成了黑暗魅妖,這樣的變化,似乎正是我原先所期望的,然而,又好象有著不同,為此我感到迷惘…… “師父,你今天很特別,和平常不一樣呢?!?/br> 阿雪把頭從車窗外移了回來,看了看我,很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我聞言哂道:“哪有什么不一樣的?也不見得就穿得特別帥,換了個地方,還是一樣的人啊?!?/br> “可是……你今天好象一直在想事情,而且如果平常這樣坐在馬車里……” 阿雪忽然低著頭,羞道:“師父你早就讓人家跪著,舔你那根爛東西?!?/br> “什么?” 我勃然大怒,重重一掌就拍在旁邊軟墊上,怒道:“敢說我的是一根爛東西?那你這大奶婊子又是什么臭貨?” “不、不是啊?!?/br> 又驚又怕,阿雪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拉著我袖子道:“是師父你說,以后每次提到那些地方,都要用最粗俗的言詞,所以人家才說是爛東西的?!?/br> 哦,差點連我自己都忘了,上次在阿雪肛菊里發泄過后,定下來圣女污化計劃的新步驟。本來是要她學著說“jiba”、“sao屄”這些名詞,但一時間忘記這小白癡語文能力有問題,結果就變成這樣。 一念及此,我面色登和,把阿雪拉進懷里,輕拍撫慰,柔聲道:“師父剛剛是在想一些重要的事,所以才沒有注意到這個,不好意思啦?!?/br> 一面說,我把手探進阿雪的領口,也不管她的輕喘抵抗,一把摸上飽滿圓滑的雪乳,H罩杯的肥碩,單掌根本無從掌握,只覺得滿掌的溫膩滑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