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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子恒之手?莫非是你親手做的不成?” 衛恒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全是,只是用來做這一盒西極石蜜的甘蔗是為夫親手所種,也算是出自為夫之手。若不是事務繁忙,我倒是真想從頭到尾,親手給你做這蜜糖來吃?!?/br> 他這些話簡直比那西極石蜜還要甘甜惑人,把人的心都甜化了。 許是他也怕甜壞了我,又呈上來一小碟子醋,“為夫這蜜糖比起子文曾在街頭買給你吃的味道如何?可是更為甜美?” 這都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了,難為他竟還記在心頭。 我忍不住嗔道,“夫君簡直就是大齊醋王!”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湊到我耳邊又低語道:“你的醋王夫君只想現下立刻回宮,同夫人好生醋海興波,被翻紅浪……” 我原本想再回去云陽侯府,同巖弟告個別,再叮囑他幾句要緊的話,可耐不住身邊這醋王的連聲催促,只得管店家借了筆墨,在我隨身帶的帕子上匆匆寫了幾句,連同買好的蜜餞封在一起,命人替我帶回去給巖弟。 衛恒正心情大好地要扶我上車,忽然從人群里鉆出來個四、五歲大的幼童,一頭撞到我身上,抱著我的腿,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地喊道:“娘親!” 第108章 孽種(修文) 突然被個小小孩童抱著腿喊“娘親”, 倒讓我嚇了一跳,只當是哪家的孩童一時跑丟了, 認錯了娘親, 我正要彎腰哄他幾句,對上他那張小臉, 卻不由一怔。 那孩子生得極是玉雪可愛, 只是太過瘦弱,臉色泛著些不健康的蒼白, 下巴尖尖的,越發顯得一雙黑玉般的眼睛大得出奇,忽閃忽閃, 濕漉漉地盯著人看,讓人的心都化了。 但更讓我吃驚的是, 這孩童的相貌看起來竟是有些眼熟,尤其是那眉眼,像極了巖弟小時候的模樣。 衛恒立在一旁, 皺眉看著那孩子道:“你們快去找找看,這是誰家的孩子?!?/br> 吩咐完下人,他上前想要將那孩子從我身邊拎走,可那小娃兒卻跟個牛皮糖一般抱著我不撒手, 小嘴一個勁兒地嚷嚷著, “娘親, 娘親, 娘親抱我!” 衛恒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一把將那小兒扯開,那小童便一屁股坐倒在地,拿手指抹著臉兒,嚎啕大哭起來。 因為前世曾失去過孩子的緣故,我一見這些小小孩童便心生憐愛之意,何況這小娃兒又有幾分長得像巖弟小時候的模樣,又這般瘦弱,見他一哭,我便有些心疼。 顧不得理會衛恒,我上前抱住他,柔聲哄道:“好孩子,你先別哭,我并不是你的娘親,你可是和你的家人走散了,把我錯認成你娘?” 那小娃兒止住哭聲,哽咽道:“寶兒沒有認錯,你就是寶兒的娘親!春姨給寶兒看過娘親的畫像,你和畫里的娘親一模一樣,你就是寶兒的娘親!娘親你別不要寶兒,寶兒好容易才找到娘親!” 他說完,便伸出瘦骨伶仃的小手,朝我要抱抱。 衛恒再次把他拎起來,丟到一個侍衛懷里,冷聲問道:“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你父親叫什么?” 那小娃兒似是對這個動不動就把他拎來拎去的人很沒好感,朝他翻了個白眼道:“寶兒自然是娘親的孩子,爹爹當然是叫爹爹了,你還是大人呢,連這個都不曉得!可是寶兒也只在畫像上見過爹爹……” 不等衛恒發火,他已然又哭了起來,“嗚嗚嗚……寶兒長這么大,都只有畫像上的爹娘陪著我,春姨說爹爹和娘親是為了寶兒才不能陪在我身邊,可是我想娘親和爹爹……” 他又朝我伸出小手,可憐巴巴地道:“娘親,寶兒做夢都想見到你,好容易才找到娘親,你抱抱寶兒好不好?寶兒要娘親抱……” 本是讓人心憐的話語聽到我耳中,卻讓我心間泛起一股寒意。 我捏緊袖口,問那孩子道:“那你口中的春姨又是何人,她長得什么模樣?” 小娃兒見我不肯抱他,委屈地癟了癟嘴,忽然扭頭嚷道:“春姨,我找到娘親了,可是她都不肯抱抱寶兒!”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個褐衣婦人,頭上包著塊青布,正立在不遠處,盯著這邊瞧,見寶兒喊她,不但不趕緊過來看看孩子,反而轉身就跑。 衛恒立刻吩咐道:“去將那個女人抓回來!” 他遞給我一面出入宮門的玉牌,“此事我自會料理,我命人先送你回宮?!?/br> 話雖是同我說的,可是他卻看也不看我一眼,硬梆梆地丟下這么句話,便轉身離去。那抱著孩子的侍衛緊跟在他身后。 我怔怔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頭的人海之中,默默轉身上了馬車。 那馬車雖極是平穩,卻仍難免有些輕微的晃動,而我的一顆心更是如飄在冰冷的湖面上,浮浮沉沉,落不到個踏實的所在。 方才那生得和巖弟有幾分相似,抱著我喊娘親的可愛孩童,還有那個頭包青布的婦人,雖然當時只是遠遠瞥了一眼,可那面目身形,依稀也是我曾見過的,竟似是我被章羽囚禁在零陵他那所宅邸時,被他派來貼身侍候我的一位婢女——逢春。 當日,章羽兵敗,零陵城破時,便是那逢春借口帶我從密道離開,實則是想將我送到背叛了章羽的副將傅士仁手中,好換回她的情郎。 恰好衛恒帶著吳良趕到,將我救了回來??墒聦嵣?,傅士仁只是一枚棋子,是吳良為了在衛恒面前邀功,想了個救我出來的法子,故意說動傅士仁反叛章羽,借他之手將我救了出來。 當時傅士仁和他的那些手下,全是被吳良帶人料理的,我后來曾問過逢春的下落,衛恒說她被亂箭射傷,被吳良帶了回來,我念在她照料了我一場,便求衛恒饒她一命,放她回去。 可若是吳良陽奉陰違,并不曾放那逢春離去,而是始終將她抓在手心……,那么方才街頭的那一幕便不是巧合,而是又朝我射來的一支毒箭。 我自問從來與人為善,并不曾得罪過什么人,只有那吳家兄妹從一開始便對我有著隱隱的敵意。 吳宛一心要分享我的夫君,做衛恒的妾室,衛恒卻不肯納她,吳良也因為假借我的名義去勾得衛玟犯錯,而被衛恒嚴懲,罰他到邊疆的苦寒之地去戍邊。 若說這世上有誰最盼著我早些死去,除了那些想將女兒姊妹送入宮中之人,便是這吳家兄妹首當其沖。 之前幾件針對我的陰謀多半也都是他們暗中謀劃的,一計不成便又生一計,如今竟然連這等毒計都想了出來。 為今之計,我也只能靜觀其變,只看衛恒這一回還能不能繼續相信于我。 待得馬車駛到宮門口,我推開車窗,將那玉牌在窗縫里給守門的衛兵看過,重又將玉牌收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