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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衛將軍一個逆賊,拿什么原由也敢抄我左相府,拿我下獄?!?/br> “我聽大人這話里意思,是覺自己此番投獄,冤了?” “師出總該有名,衛將軍當日帶著兵馬,二話不說闖我府中拿人,且教我如何作想?!?/br> 秦汝陽話畢,長恭不由便是“呵……”地一聲。 而后也不知如何突然怒火中燒,猛然間提了嗓子喝道:“秦汝陽!你毒謀先帝在先,栽贓忠良在后,拿你入天牢,又有何冤!” 秦汝陽一怔,繼而又笑了笑:“我毒謀先帝,衛將軍無憑無據,有何理由說我毒謀先帝?!?/br> “憑你府上有座蛇屋?!?/br> 話音落,便見秦汝陽驀地斂了笑容。 “當日將衛氏一門扣上謀反罪名的一籠子蛇,可與你府上祠堂暗室里豢養的那些,一模一樣。若說衛將軍府里有蛇是罪,那左相府又如何逃得了干系?!?/br> 秦汝陽面上陰沉,反倒眼里轉而迸出陰狠笑色,盯著長恭:“我就知道!衛長恭,那日入我蛇屋的人果然就是你!” “是,是我?!?/br> “那當日在祠堂里頭,動了堂上擺放的靈牌的人,也是你?!?/br> “是?!?/br> “你無緣無故,為何要夜探我左相府!” 秦汝陽聲色俱厲,似是這番疑問也已在他心頭盤亙多年,終于兩兩針鋒相對,可以一解心中多年謎團了。于是盯緊了長恭,眼珠一動也不曾動。 長恭直視他的雙眼,毫無懼色,只略略猶豫片刻,便開口道:“我且問你,你可還記得慶歷二十六年秋,江州顧家?!?/br> 話一脫口,遂就感到牢中一片靜默。 如墜牢內昏暗之地,沒了半點生氣的靜默。連笙緊了緊雙手,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里,在掌心留下道道月牙嵌痕。她兩眼望向身前長恭,燭火映出他的側面棱角分明,眸光堅毅,然而望向牢房之中,卻不見半點波瀾。 這出十余年前的舊案,終于被他明明白白問出口時,不想卻是這樣的平靜。 偏就在這般平靜里頭,剎那兩聲哈哈大笑,秦汝陽回蕩于空曠牢房的笑聲:“我果真是沒料錯!你正是顧家舊人!當年跑掉的那個小孩兒,果真就是你!” “你早就猜過是我?!?/br> “何止是猜過,你身上揣的那塊玉佩,當日兆將軍曾親眼見了,早已篤信你的身份。我與他皆深信不疑,不過就是想聽你親口一言罷了。想知道你夜探左相府是為何事,不想你竟真是為了江州顧家,不想你當初曲曲折折,還真就查到了我的頭上來?!?/br> “衛長恭,可惜了,”秦汝陽說著平緩了笑容,“只差一點,你卻先被我擺了一道。若是老皇帝沒死,若是衛家一門沒成逆賊,你已然將要觸手可得當年真相了?!?/br> 長恭怔了一怔,心中一時感慨,世事萬狀,可半路殺出的變數,誰又說得準。 但心想著,面上仍要固執道:“這有何可惜的,當初你擺我的一道,如今不也悉數還回來了。眼下被關在牢里的人,才是輸家?!?/br> 他頓一頓,又喝一聲:“我且問你,為何要殺我顧家滿門?!” 秦汝陽面上眨眼竟卻泛起戲謔的嘲笑,道:“你有能耐,何不憑自己本事去查個明白,巴巴地還要跑來問我。衛長恭,我偏不說,顧家舊人,等到你下了黃泉地底,再去找你老祖宗們問吧?!?/br> 他哈哈大笑著,話畢還又別過了頭,一張嘴巴閉緊了,竟是死鴨子嘴硬,再撬不開的。 長恭想來逼問他一番,不想會吃個閉門羹,眼見牢中眨眼陷入僵局,倏忽又緩下勁來,轉而嘆一口氣,移開話題道:“我是顧家舊人,你又何嘗不是趙國舊人……” 只此一句,連笙便見牢內秦汝陽的身形顫了一顫。 她眼尖見著了,長恭亦是捕捉住了這一瞬間,心中料想有戲,便又引著秦汝陽的思緒往下嘆道:“當日再探左相府時,去了你房中密室,見過被你藏于地底下的一身龍袍。當日不察,以為是你有謀逆之心,如今再想,卻覺那龍袍制式略有出入,并非是我大齊皇帝穿的,倒是像極了舊時趙地之風?!?/br> “秦汝陽,你非齊國人,你私藏龍袍,也并非是為一己之私。你要復舊國,要匡扶前趙皇室血脈,可教我說中了?” 秦汝陽默不吭聲。 “我想有一樁事,你應也是不知道的。當初疑心到你頭上時,我曾不遠千里,去了一趟漳州……” 終于這一句,才叫秦汝陽回過頭來。 “你非齊國人,你也不姓秦,漳州石垟鎮上那位秦汝陽,被你冒名頂替的,不知死時可曾瞑目?這么多年過去了,魂魄可曾入過你的夢?” 長恭兩眼目光直直,越過木欄間的空隙,投落在秦汝陽的身上。 秦汝陽忽而一聲冷笑:“是我忘了,我早該想到,你既已查到我的頭上,怎會不再去查查我的底細?!?/br> 他昂首一抬:“不錯,我是趙國人,潛伏齊境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復我趙國?!?/br> “細作?” “呵,當初趙、齊、燕三國紛爭,誰沒派過細作。只不過我逢了些時運,撞上這位窮秀才,取走他的戶籍文書,從此一路順暢一些,官至左相罷了?!?/br> 他話里毫無悔意,仿佛當初攔路殺的那人,不過一只螻蟻而已。 長恭皺了皺眉,心中極是不快,可眼下套出秦汝陽的話來打緊,遂才只有壓下心頭不爽,又往下引他:“但你沒成想,趙國亡了。當時你人雖在朝中,卻因官職低微毫無所用。想你本是心灰意冷,卻沒料到,后來竟在朝中見到一位舊國故人——九皇子……” 九皇子。 秦汝陽登時瞪大了眼。 他滿目驚詫望向長恭,不想他會連此一事也查了個清楚,可轉瞬復又了然笑了笑,道:“我差點都要忘了,你在鄞城,自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話畢含笑,笑容尚還掛在嘴唇邊上,然而兩眼倏忽間,竟是驀地發狠。面色瞬息大變,陡然換作兇神惡煞的模樣,向他吼道:“當日你去密室,就該毫不猶豫地殺了你!縱使你逃脫了,次日到軍營中,也該二話不說了斷你的性命!是九殿下一時的不果決,釀成了今日大禍!釀成了今日大禍啊——” 他話到尾端,已然半是狠厲,半是呼天搶地。長恭定定見他捶胸頓足,懊悔不已,緩緩道:“其時我還不知兆惠將軍身份……” “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該殺!”他眼神兇狠,利箭一般射來。 “所以我母親呢?她于你可是所謂‘該殺’?” 眼見時機恰好,長恭旁敲側擊,終是又將話端引回了江州顧家之上。 便見秦汝陽面已不見初時鎮定神色,滿眼恨恨,脫口只道:“是,你母親知曉一切,所以她不能活!” “她知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