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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跟前,身著便衣,笑靨不改,人雖瘦了些,倒也精神十足,可是左右卻不見長恭的身影。 單庭昀及見豫王,以額觸地,躬身拜道:“末將恭迎殿下回府?!?/br> “單將軍快快請起?!痹ネ踉捳f著上前一步,連忙抬手虛扶了他起來,然而扶起他后卻也是左右望了一眼,嘴里疑惑一聲,“怎的不見衛將軍?!?/br> “大軍初入城中不久,軍中諸事雜亂,大帥今日因有要事纏身,實在抽不出身來迎接殿下,方才遣了末將前來?!眴瓮リ缆砸坏皖^道,“未能遠迎之罪,還望殿下恕罪?!?/br> 豫王一笑,面上自是不怪的,反還又寬慰了兩聲,只道此番教他們辛苦了。 話說著幾人寒暄,立于王府門前,皆是別后重逢又添得勝的喜悅之情,無不溢于言表。值此當口,卻唯有連笙心頭忽起一些失落。 應是希望落了空后的悵然若失,本以為,可以及早見到長恭的…… 耳朵里只下意識地聽他們談話,不過這幾日的安排云云,倏忽飄來單庭昀的一句,說是衛將軍府因被抄后破落不堪,翻新尚且需要一些時日,眼下便只得安排長青幾人仍舊于豫王府上住著。長青與二位先生自是并無不可,可連笙原本已是黯然的心頭,卻平白更添了些堵。 這樣的情景,倒與當初初入南陽城時分外地像——長恭沒能來,自己卻又要在豫王府上寄人籬下般地待著。 連笙也不知怎的,忽而間便分外念起獨行獨往的時光來。 想是自己天性里頭不甘束手束腳,總覺豫王的府邸不比衛將軍府逍遙自在,過去并未察覺的,如今反倒是想念得很。 想著又抬眼悄悄望了少陽一眼,心里頭一點私心也似投水葫蘆一般浮了起來——許是還有一層緣由,她不想住在豫王府里,只因不想她與長恭每每見面之時,總有少陽在當中杵著。 心里到底仍是橫了個梗。 連笙一面鄙夷自己的小心眼,一面卻也禁不住醋意侵蝕,任由自己往那小心眼里鉆。 正在郁悶纏繞的當口,聽見豫王人等預備入府,少陽邀連笙與她同住,連笙縱使心中不愿,面上卻也推辭不得,只好應下。一手提了提肩上背的一只隨身包袱,便見少陽前行幾步,挽了豫王的手臂往府中去。 她身份低微,自是不好走在前面,便候在一旁等到眾人走完了才跟著上前。然而人還未能踏入王府門檻,便覺臂彎被人倏忽一拉。 單庭昀悄悄拉住她停了下來,“單……” “你快快收拾收拾,安頓好后出來,我帶你去個地方?!?/br> 單庭昀不等她將一聲招呼打完,已然湊在她的近旁悄聲說道。 “我嗎?” “是,快些去吧?!?/br> 連笙有些莫名其妙,卻也不由跟著照做了。 只她始料未及的,放完行李跑出來后,單庭昀轉眼帶她去的地方,竟會是天牢。 天牢前,遠遠已有一道身影守在牢門口,天已暗了,唯有牢門口的火光映出那道身影輪廓,但連笙只瞧一眼,也清楚認得出他來——正是長恭。 單庭昀先時說他要事纏身,連迎豫王此等大事都推脫了,卻不想是他撒了謊,長恭于此站著,顯然已是候了多時。見到兩匹馬只從遠處奔來,眼里微光亮了一亮。 單庭昀翻身下馬,一聲招呼也不打,熟稔至極:“人我幫你帶到了,接手吧?!?/br> 長恭目光越過他的肩頭,直直便只望向他身后連笙。 小別后,重又相逢。 思切切,盡付與卿。 連笙勒住韁繩,跟著一并跳下馬來。 牢前火光照映彼此眼中閃閃爍爍,長恭與她相看許久,萬千相思哽在心頭,一時竟不知從何開口。兩兩相對立了許久,終卻只是擠出一句:“來了?!?/br> “嗯?!?/br> “隨我走吧?!?/br> “要去哪里?”連笙喊住將要轉身的他,便見他眸光略略低了一低,道:“有些事情,這些年來你為我cao勞許久,陪我忙了許久,也該與我一同知曉結局?!?/br> 他抬眼望向牢門,牢門上刻的“天牢”二字,在跳動的火光里忽明忽暗,卻又清晰無比。仿佛真相撲朔迷離,他與連笙追尋了這么多年,也終究是要揭開謎底了。 他不顧單庭昀與牢前守衛還在場,轉身伸手牽起連笙的手:“隨我走吧?!?/br> 連笙手心溫熱,被他攥在手里,驀然感到他的五指透骨冰涼。心中一動,不由將手反握,緊緊握住,抬頭深深望進他的眼里,頷首答了一聲:“好?!?/br> 第113章 卷二十一 回京(伍) 連笙與長恭入到牢中時, 外頭天已黑完了,牢里卻是燈火通明,唯有木柵欄與厚實磚墻圍起的角落里, 陰暗處光照不見的, 仍與外頭夜幕一般,漆黑沉謐。仿佛埋藏了許多同樣見不得光的秘密。 獄卒引著他二人徑直走向一處牢門前, 顯然已是提前打過招呼,并未多說些什么。然而手中提著的燈籠照亮牢前暗地, 映出牢中一人獨坐的身影時, 連笙借了一點微光細細辨認, 方才發覺牢里的人竟不是兆惠,而是秦汝陽。 左相秦汝陽。 “這……”連笙一聲細弱的話音,牢中那人登時抬起了頭, 向外望來。 “將軍,那小人便先告退了?!豹z卒將燈籠插于墻上一只小洞后,識趣地道了一聲。 “去吧?!?/br> “不打擾將軍私話,牢中獄卒皆已遣開, 將軍若有事,只管高聲招喚便是,小人就在外頭守著?!?/br> “好……” 然而話音還未落, 就先已聽得牢中一聲嗤之以鼻的冷笑:“衛將軍——將軍如今真是大不同了,不過是來探個監罷了,也要這般興師動眾的。天牢重地,將軍說來就來了, 說攆人就攆人,當真風水輪流轉吶。衛將軍今日一朝得勢,天牢里頭也能呼風喚雨,可又想過當初老將軍被關在這兒的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話里多少嘲笑奚落,提到已故的衛大將軍,連笙心中一時氣結,剛要開口頂回去,轉眼卻被長恭抬手攔住。 他像是知曉連笙要駁斥秦汝陽一般,一手虛虛擋了她一擋,兼著面上不動聲色,只飛快向那獄卒略略頷首道:“先去吧?!?/br> 話音低低的,那獄卒是個有眼力見的,得了令趕忙便低頭彎腰地走了。 待到獄卒遠去的腳步聲漸而消失,牢門前重又安靜下來后,長恭方才正身面向秦汝陽,道:“秦大人?!?/br> “衛將軍將我關在這里,還喊什么‘秦大人’?!鼻厝觋柛糁伍T啐上一聲。 “大人收監之時并未革職,我喊一聲‘秦大人’,本也無錯?!?/br> “你也知道我未革職?!鼻厝觋栒f著又是冷笑一笑,“我未革職,仍是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