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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的哭泣漸漸平息,才道:“走吧,這個皇宮和你沒有牽絆,你不要留在這里荒廢一生?!?/br> 她卻似乎聽不見,低聲重復同一句話。 言莫趕回來用力敲著殿門,喊道:“快到時辰了,要走了!不能再等了!”說完又跑遠。 大殿內空蕩蕩,只有外面紛擾的余音,他望了一眼雕欄外的大雪,“好,那我留下,是生是死都陪著你?!?/br> 慕挪的哭聲止住了,她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突然打開了殿門,拉起他的手往南門去,這一路她踏著雪,腳步很輕人很安靜,碧之跟在后面,見她似乎好了,喜道:“郡主只是一時受了點刺激,現在沒事了?!?/br> 燕南風卻沒有一絲被安慰,只是死死握住她的手。 南門外車馬已等候,南門按約已合上大半,只余一人可側身而過,碧之魚貫穿過上了馬車,燕南風剛舉步邁出南門,慕挪不知哪來的氣力瞬間掙脫開他的手,他握的用力,在她手上留下一片紅印。 燕南風迅速轉身想抓住她,卻見她退到他手可觸及的范圍之外,他心中陡然明白。 他按住門身,斥道:“開門!開門!” 門內外眾人均愣住,守兵正猶豫要拉開城門,卻聽慕挪道:“寅時閉門是死令,不能打開?!背情T在這一刻停住,只余了一拳寬,燕南風將手穿過城門一再想碰到她,身后碧之言莫無不上前拉他,唯有言將軍嘆氣不語。 她本想這樣冷漠看著他遠去,卻在視線觸碰之時掉了眼淚。 她伸手卻不敢碰他的手,怕會忍不住跟他走,她抬手一把擦去眼淚,突然露出笑容,輕快道:“我要做一件事,做完這件事我就離開這里去找你?!?/br> 燕南風眼底有淚卻不落,只說:“不,我會去找你,你只要答應我無論在哪里都要好好活著?!?/br> 她點了點頭,被雪嗆出更多眼淚,“如果你找不到我呢?” 他垂眉,再次抬起頭帶著淡淡的笑,“無論你走失多少次,我一定會找到你?!?/br> 他們隔著厚重的南門,彼此笑看著,仿佛只是從前無數個道別中的一個,最平靜的一個,大雪中南門緩緩合上,她靜靜站著,直到車馬聲越來越遠再也聽不見,眼淚卻還在流。 她就這樣割斷了最后一個牽掛,這個故事她要親手終結。 ☆、鴉殺 上 在慕連侯一生中最重要的畫面便是那日風雪交加,他終于換回皇城,而在皇城南門按約打開時,大風從眼前過,直關入城門,剎那間大雪迷了他的眼,雪中立著一人,是慕挪,她廣袖盈風,長發橫飛,幻夢沉浮。 他未料到她在等他,正如未料那一瞬間會熱淚盈眶,這一刻是窮盡歸途后的救贖。 堅信多年的相識相知終于敵過世間一切半路的牽絆。 他迎上前,她只是抬頭靜靜看著他,竟沒有任何深意,沒有埋怨,沒有憎恨。 這一年多來深宮幾番震蕩,似乎終于在這一日塵埃落定。 燕南風將天下文書綁在快馬腰間送至皇城,他放下了皇城,在那之后言家主將十余人便杳無音訊,十幾萬言家兵被匆匆留下,百里方以兵部尚書的身份一一收編,吳國最大的兵權已在他手中,這天下再也無人可撼動。 直到文武百官跪拜膝下,慕連侯依舊不明白,不明白這沉浮之間,自己最終得到了什么,他扭頭望向慕挪,她是真實的,她在身邊,視線輕又輕,二人相識一笑,卻是在這一笑之間,有些什么在漸漸失去。 這年大雪后又連下了半月的雨,終于得以救活龜裂已久的大地,荒野中草木重生,逃旱的人也陸續北歸,皇城外的人并不在乎皇城內發生了什么,君主于他們是遙不可及的觸碰,誰是君主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苛捐雜稅,重要的是日子與銀子。 而于慕挪而言,最好的時光是獨來獨往,每日清晨她從乾波殿走到昌德宮,從禁衛所走到大明宮,從孔雀臺走到太樂府,一路折返,她一點一點一片一片將從前的記憶拾了回來,她記得如何摘了皇太后貴重的牡丹,惹得太后用扇子敲她,又憶起與慕連侯看過北天上的一顆星辰,更記起那年夜游深宮,她在太樂府門外聽到那人的聲音,聽到那曲琵琶仙…… 她站在空蕩蕩的宮道上,大風迎面而來,她閉上眼睛,從最初到現在全部回想一便,一切似真似幻,恍若隔世。 她曾渴望痛有人知,樂有人享,也曾以為快要得到這樣一個相伴的人,比如宋胭脂,比如癡傻的郡主,比如慕連侯,比如燕南風和百里扶桑,可她依舊一人走在來往的路上。 還好不曾得到,才可孑孓一身。 開春的深宮異常冷清,宮中四處都是陌生的面孔,被替代的舊人不知去了哪里。 她又見了一次陸太傅和陸千芊,陸太傅已辭去了官位,告老還鄉,這次回宮是來取一些遺留宮中的老物件,陸千芊攙扶他同來,三人在路中相遇,相視中點了點頭,便再無多話了。 聽說陸太傅被關押牢中時,慕連侯曾因他的半路不忠想殺他,卻是陸千芊為了救她爹,甘愿斷了三根手指,才救下這一條老命,而陸因茵在董妃被慕連侯殺后,早已不知被哪一個仇家所殺。 曾一起說過回家鄉生活的小松,在給她下毒后,不知是死了還是失蹤。 今生相遇,半怨半謝一聲唏噓。 無論是可以一笑的或是相恨的,都已經不在,這座城終于空了。 太樂府新進了一批樂師,在慕連侯娶下樸將軍之女的那一夜,慕挪有幸再耳聞一次千人奏樂,她一心賞樂,目光不曾往新人那處投視一回?;檠缃Y束的那一夜,她獨自走回宮中,慕連侯卻追上她,說再娶是迫不得已,她當然明白,笑了笑,“我明白,你去吧,別讓人等急了?!?/br> 回宮時宮墻閉塞,冷落月光鋪滿宮道,像要將她帶去一個盡頭,她繞了數個彎,腳步停停走走,不知不覺站在了太樂府門前,院中傳來一陣陣低沉的蕭聲,如哭似泣,她走到門前,見院中坐著一個樂師,披著一件寬大的袍子,端著一把破舊的竹簫,樂師見她在看便起身請安,她坐在他身后石階上,示意他不要停下。 他吹的很好,只是叫人想哭。 她昂頭望著月亮,說:“今日圣上大婚,你吹悲涼的曲會招來麻煩?!?/br> 那樂師停下,望著她點頭,原來是個啞巴。 她點點頭,“吹個歡快的曲子吧?!?/br> 樂師換了一曲,是小城集市,是陽春三月,她聽得出神,待曲落地,她還在望著明月發呆,那啞巴樂師看著她有些許錯愕,撕下一片袖布遞上去,慕挪卻沒動,還在解釋:“沒事沒事,我只是想家?!痹捖鋾r眼淚也落了下來 一月后,樸將軍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