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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德永一提起,鄭衍腦海里便立馬浮現出小姑娘靜立亭中看他時的樣子。他竟清楚記住了一個女子的容貌,這種感覺于他來說十分新奇。 想起那嬌小一只粉白團,鄭衍自己都沒覺察到嘴角揚起了幾度。 “哦?她怎么了?”鄭衍看向傅德永問。 “說是阮姑娘昨兒回去之后,就突然病倒了。陳太醫今早剛到阮家,就先被請去給阮姑娘診治了?!?/br> 鄭衍聞言眉宇一擰,嘴角也抿平了,納悶道:“她怎么會突然病了?是何病癥?” 傅公公忙回:“陳太醫看過后,說只是染了風寒,得要好好休養幾日。也已經開過方子了?!?/br> 聽到說只是沾染了風寒,鄭衍一口氣稍稍松開些,點了點頭。 不過小姑娘看上去一副嬌嬌嫩嫩的模樣,即便是風寒,她這一遭捱下來,定也要受上不少罪。 想到此,鄭衍略有擔憂,眸色不由凝起幾分。他暗自琢磨起,他召阮青杳進宮時,小姑娘看上去似乎并無幾分不妥啊。 難不成是在宮里受的涼?可她整個人毛茸茸一小團,都裹的那般嚴實了。小姑娘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 他想著想著,身形驀地一僵。 思及昨日行徑,皇帝陛下有一陣突如其來的心虛。 總不至于是他的緣故吧?鄭衍雖疑惑著,底氣卻在漸漸消失。 傅德永見皇上一言不發神色幾番微變,正有些摸不透圣上心思,就聽他拳頭抵在嘴邊咳了一聲,道:“傅德永?!?/br> 傅公公應聲。 “準備下,朕要出宮去趟阮府?!编嵮苷酒鹕?,“去看看阮卿?!?/br> 第4章 鄭衍到了阮府時,許氏剛盯著女兒乖乖把藥喝完睡下。她正從阮青杳院子出來,突然得知皇上駕到,根本來不及多想,忙要讓人去喊少爺們,出來迎駕。 鄭衍今日微服而來,本就不欲聲張,言道不必又免了禮后,便直接前去了阮毅所在。 阮毅病后不喜拘在屋內,反更喜歡待在院子里。 鄭衍到時,就見阮毅背對而坐,好似山石一動不動。 他揮揮手,其余人也就全退出去了。 鄭衍繞到阮毅跟前時,只見阮毅挺直而坐,雙目無神,只遠遠目視著一處。 雖病了,但仍收拾的很干凈,氣色看起來也不差。陳潮盛說他身體已調養恢復,看起來確實如此。 就是不認人,也無反應。鄭衍站在他面前,卻也毫無所覺。 鄭衍不由想起他一身鎧裝在光輝下熠熠威武的樣子。 此前這一戰阮毅是臨危受命,倉促間趕赴北境。最終也確實不負他重望,斬下了督戰的烏古王首級。 只是一戰后自己也近乎喪命。 正因為曾做過最壞的打算,所以鄭衍眼下看到阮毅這副樣子,反倒少去了哀戚心思。阮府上下想必亦是。 鄭衍輕嘆口氣,見阮毅遮蓋在雙腿上的絨毯滑落拖曳在地,也就俯身撿了起來,重新蓋上。 然后撩衣擺坐于一旁。 “朕前幾日突然想起,朕曾答應過你一事?!?/br> 阮毅戰功赫赫,早年時候立過一回大功時,鄭衍曾問過他要何賞賜。 阮毅未求賞,卻是跟他求了個恩典。 武將出生入死,說是提著腦袋刀尖舔血不為過。阮毅雖不懼卻掛懷家人,更是特別提到那時還小的阮青杳。 打小嬌養,恐受人欺。 阮毅原市井出身,是鄭衍幼時登基那年開的恩科上,中的武舉狀元。是以阮府憑他一人,不曾結黨,背后又無世家之力,祖蔭基業。有此擔憂也是人之常情。 阮毅當時求恩,道若他有朝沙場無還,只望皇上能保得妻兒無憂。 鄭衍答應了。 至于他那愛女,鄭衍也允諾過如未成婚,他就御賜一門好親事。若已嫁人,也絕不會因此而讓她夫家輕慢了她。 現在阮毅病中,阮府自是不比之前,京中風語流言也不少,他雖不曾明言,卻是看在眼里的。 “你是不知不覺了?!编嵮軗u搖頭道,“君無戲言,倒是給朕丟了個難題?!?/br> 阮毅這病幾月不見好轉,想來短時日內難以愈治,阮青杳今年十五,親事還未定。這過完冬又是一年,總不好一再拖著。 鄭衍考慮再三,覺著還是得替阮毅把阮青杳的親事在這個冬天給定下來。 所以昨日才宣人進宮,看看究竟是怎樣一個姑娘。而阮毅如此在意女兒,此等大事,想必也是希望能順她自己的心意。 他本打算問問阮青杳自己的想法。結果還沒問成,反險將人給弄哭了…… 想到她,鄭衍下意識皺起了眉頭。方才隨口問過,得知小姑娘身上的寒癥不輕,也不知喝了藥有好些沒有。 不過聽許氏道來,陳潮盛診看后說,小姑娘是早在進宮前就已受了涼。如此說的話,那就不算是他的緣故。于是鄭衍的愧疚感又默默消減了下去。 他撣衣站起:“阮卿你就好生養病。不論是親事或是體面,都有朕給她撐著?!?/br> “還有太尉一職,朕再給你留上一留?!?/br> …… 阮青杳喝過藥后,就捱不住躺下又睡過去了。 因為病著難受,這覺也睡得極不安穩,時醒時昏的,像坐著一葉小舟,卻遇暴雨淘浪,整個人都暈暈乎乎,比昨晚厲害多了。 好在比起今早時候還是舒坦了不少。 那時她連眼皮子都睜不開,迷迷糊糊中就聽到她床前圍了人,能分辨出是娘親哥哥們還有小麟的聲音。 只是她頭疼,沒聽進幾句。心里卻極不好意思——還是害得他們擔心了。 這會兒阮青杳的腦袋沒那么疼了,可仍時不時覺得有兩個小球在里頭打著轉,攪得人迷亂不清。 恍惚中似乎看見床前還坐著一人,也不知是哥哥還是阿娘。她想說自己已經好多了,不用一直守著她的??墒棺銊耪f了兩回,那人也不搭理她。 阮青杳還在心里納悶呢,思來想去,才發現剛剛原是在夢里開的口。 嘴皮子實則重得很,費了勁挪動也只能哼哼出兩聲。 阮青杳只好堵著氣作了罷。 此刻坐在床邊的,正是剛看過阮毅的鄭衍。他眼見昨兒還水水靈靈的小姑娘,這會兒卻整個都蔫蔫的了。臉色也不似昨日那樣粉粉嫩嫩,有些蒼白,團著病氣紅暈。 瞧上去可憐兮兮的。 而且就算睡著也不安穩,還皺著眉蹭了蹭枕,哼哼唧唧。鄭衍仔細去聽也聽不出在說什么,倒更像在與自己較勁似的。 正聽著,他見阮青杳忽然挪了下腦袋,有幾根發絲便滑落被她咬在了唇間。鄭衍想了一想,伸手去輕輕撩了出來。 阮青杳有所驚動,眼皮下意識睜開了一條縫。 可是太沉,只一瞬又閉了回去。 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