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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底下客人的臉。那些客人或坐或站,或高或瘦,紛紛虛化成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她只能勉強分辨出男人或者女人。 這樣的亮與暗,涇渭分明。 吉他手彈下第一個音符,安安抬起頭,視線淡淡往底下掃過去。她的目光從前面不經意的往后,再要收回,安安張了張口,她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視線越過所有的人,越過那些或坐或站的陌生人,她定定看向最后,看向那個最遠、也是最暗的地方。 那里沒有光,那里一片黑暗。 那里偏偏有一道人影,他慢慢站直了! 像蟄伏的獸動了一下爪子,像原野綿延的青山越發堅韌,像她的心被狠狠揪了起來。 安安從高腳凳上茫然站起來。 吉他伴奏已經進行到主歌部分,她早就該加入了,安安再度嘗試張口,可她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的眼前忽然開始模糊,那些刺目的光在她的眼里化作一道又一道光暈。 安安咧著嘴,想笑,但嘴角剛咧開,她便開始流淚。 那些淚猝不及防。 那些淚啊是離別那天的雨。 那天她跳下車,拼命跑向他,他抱住了她,怎么吻都不夠。 那些淚啊是他握住她,在那間診所,被人一刀斬斷了長命縷。 他牽著她,從來沒有松開過。 是他帶她來北京,兩個人昏天暗地的做。 是他從緬甸回來,她撐著傘在斜坡上等他。她看著他從斜坡慢慢上來,她飛奔下去,飛快地奔向他。 在那個出租屋里她成了他的女人,他帶她走向另一個世界。 她痛啊,卻又無比歡喜。 她緊緊抱住他,抓他的背。 是在溫泉酒店,是在羅坤家,是在陸昂院子門口,是在那段老舊的城墻邊…… 是他們初遇那天,雨絲飄得像牛毛一樣。 他坐在瀾滄江啤酒的涼棚底下,而她站在那兒。 他回來了! 陸昂回來了! 他來找她了?。?! 嗨, 你相信奇跡嗎? 你相信等待嗎? 你相信愛情嗎? 安安通通都相信! 在那片沒有光亮的地方,在他不方便出現的地方,陸昂和過去一樣站在那兒。 他真的回來了,他來找她了…… 安安來不及擦眼淚,她直接跑下去。 像那一年離別,她跳下大巴,努力朝他跑過去。 陸昂一下子抱住了她。 他的手在輕輕顫抖,他的胸膛也在戰栗,他的眼發紅。 安安抬頭。 猙獰的淚啊還在不停的流,她胡亂抬手擦了擦,她試圖將他看得更清楚。 可不用看,她就知道他是他。 揪著他的腰,安安嚎啕大哭,無聲大哭。陸昂死死將她抱住。埋在她的頸窩里,他喊她,安安…… 嗨,你相信愛情嗎? 她的愛將他帶了回來,她的信仰將陸昂帶回來了。 此生此世,永不分離。 ☆、第五九章 安安帶著陸昂迅速離開酒吧。陸昂身份不能曝光, 她始終這樣告誡自己。 安安同時給輝姐打電話:“輝姐, 麻煩你幫我盯一下新聞?!?/br> “怎么?” 安安簡單說了自己在酒吧駐唱以及遇到陸昂的經過, 輝姐暴跳如雷:“陸安!” 輝姐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很高,隱約傳過來,陸昂聽出來了,是之前那位短發經紀人。那個經紀人告訴陸昂, 他會毀了安安,會毀了她的將來……陸昂一時沉默, 看向安安。 她站在夜色里。因為哭過, 黑色眼影暈開。她的頭發比以前長了, 長到腰, 燙成大波浪,襯得整張臉越發小。 那條黑色頸帶仍在她的脖子上。 細細窄窄一根。 她里面是黑色的連衣裙,外面加了一件薄風衣,腰帶系在腰間, 腳上是雙高跟鞋。 她長大了, 成熟了,不再是當初二十歲的乖僻少女。 她是個舉手投足有風情的女人了。 許是怕陸昂聽到,安安稍微走遠一點。 輝姐說:“你現在立刻來公司!” “對不起, 輝姐。我現在走不開, 我明天下午過來?!卑舶簿芙^。 “陸安!” 輝姐在電話里吼她,安安直接掛掉電話。 她轉過身,不偏不倚,恰好迎上陸昂的注視。 十一點多的街頭已經沒什么行人, 整條街上只有她和他。 路燈下,陸昂身上蒙著淡淡的暈黃。 因為逆光,他的五官依舊不清晰,可他的身影高大,他的肩膀寬展。他站在那兒,安安就知道他是陸昂。 再沒有別人! 這是她愛的男人。 這是她等了三年多的男人。 安安快步朝他走去。 每分每秒她都不舍得再浪費。 高跟鞋踩在地上,一步又一步。 越是靠近,她越能聞到陸昂身上的氣息,那種雄渾、昂揚的男性氣息,原始且充滿了力量。讓她的腿發軟。 安安走到他的面前,貪婪仰望著他。 離得這樣近,終于將他看得清楚。 他的輪廓依舊硬朗,他的五官還是周正、堅毅,唯獨眉骨多了一道傷。那道傷口早就縫合痊愈,只留下時間的淺淺痕跡,昭示著他所經歷過的危險。指尖顫了顫,安安輕撫那道疤,心疼道:“你受傷了?!?/br> “都過去了?!标懓耗四?,問剛才的事,“我是不是給你帶了麻煩?” 聽到這話,安安登時不開心,兇巴巴反問:“那我也是你的麻煩?你是不是早就想甩掉我?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見到我?” 她一兇,俏臉鼓起來,那些所謂的成熟、冷靜全沒了。沒人能說過她,她的嘴巴一貫伶俐會嗆人……陸昂輕笑。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安安眼睛哭得又紅又腫,陸昂指腹輕輕刮過。 他的動作柔軟,他的掌心溫熱,安安覆住陸昂的手,用她的手緊緊抓住他。 他的指骨很硬,他的手很大。 握著他,她便安心。 安安又去牽陸昂的左手。手遞過去,安安這才發現異樣。目光死死盯著陸昂的左手,她僵在那兒。僵了兩秒,安安倉惶抬頭。 那條長命縷沒了,陸昂的胳膊垂在那兒,明顯不對勁啊,還有……還有陸昂左手手腕、手背上好多刀疤。那些疤結了痂,猙獰而猖狂,像是死神在對她冷笑。 嘴唇顫了顫,安安突然又想哭了,她頭痛欲裂。 陸昂仍舊輕描淡寫:“都過去了?!币娝劬t了,他彎了彎手肘,安慰安安:“已經在恢復?!?/br> 他越是風輕云淡,安安心里越痛,她難受的快要死了。眼淚涌上來,安安連忙低頭。那些晶瑩的淚掉在地上,安安顧不上擦,她牽陸昂,緊緊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