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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蘅微微笑著,點頭道:“記下了?!?/br> 待丫頭們扶著二位姨娘去遠了,院門“吱呀”關上,薛忱才從隔壁房中出來,他看著薛蘅輕彎的嘴角,不覺也靜靜地微笑起來。 涑陽最美的季節是金秋。北塔山上的楓樹率先將京城染上一團火紅,映著白塔碧湖,美不勝收。 八月十六,月華皎潔,城東的永寧坊韶樂悠揚。 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京城的百姓莫不知道,今天是撫遠大將軍謝朗迎娶天清閣閣主薛蘅的日子。 輩份之懸殊,年齡之差異,加上謝朗曾經的準駙馬頭銜,薛蘅的守貞閣主身份,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在京城掀起無數口誅筆伐、流言蜚語。 然而當謝朗在長老大會上力駁群儒,帶走薛蘅,皇室出人意料地保持了沉默。再后來,薛謝二人并肩作戰,帶領三萬將士力守左家堡,為擊敗丹軍立下赫赫功勛。當捷報傳來,薛謝二人的雄姿英風,幾天之內便在涑陽遐爾遍傳、婦孺皆知。 人人都知道,若沒有薛蘅智擒丹國王子,將丹軍主力拖在左家堡,若沒有謝朗與她的浴血奮戰,丹軍的鐵蹄極有可能踏過漁州,甚至更南的廣袤土地。 人們相互傳告,相互議論。百姓們是很容易去敬重一個英雄的,更何況是真正為國為民的英雄。他們也更樂意去為這位英雄塑造一個為愛情堅貞不屈的形象,原本對薛謝二人戀情一面倒的責難之聲開始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六月初,景安帝命弘王、雍王中秋后遠赴封地,自此,朝中上下都知平王入主東宮只是時間問題。 六月末,柔嘉公主為了邊疆的安寧,自請出塞和親,遠嫁庫莫奚王子,贏得文武大臣、民間百姓的一致稱贊和尊敬。 七月,驍衛軍載譽凱旋,謝朗毫不顧忌成千上萬旁觀者的側目,與薛蘅并肩攜手入城。景安帝召見傷愈回京的謝朗和薛蘅,語多嘉勉。又封謝朗為撫遠大將軍,轄神銳、神武、寧朔、驍衛四軍,統領北境軍務,鎮守燕云關。景安帝又對此次有功將士論功行賞,就連謝朗的兩名貼身小廝謝柱、謝武也被允脫離奴籍,抬入軍中,還封了校尉,更對薛謝二人大加賞賜。至此,薛謝二人的婚事,再無一人公開反對。 盡管街頭巷尾還有不少閑言碎語,盡管姚稹一干古板之人多有非議,但絲毫影響不到謝府辦這樁喜事的心情,更何況平王還將代表天子前來喝一杯喜酒,這喜事自然辦得熱鬧非凡。 亥時初,參加喜宴的客人陸陸續續告辭而去。 管家正領著一眾隨從在門口送客,忽聽馬蹄得得,從東面長街過來數騎駿馬??熘粮T前,為首二人率先下馬。一人三十上下,青袍冷肅,另一人身姿颯爽,卻是一名身著紫衫的年輕女子。 紫衣女子道:“就是這里了,趕得正及時?!?/br> 青袍男子微微一笑,聲音雖低沉,卻似有一股磁性,“不知這讓你念念不忘的薛閣主,到底是何等人物?!?/br> “她今天是新娘子,大哥想見也見不著?!弊弦屡用忌椅⑻?,淡淡應道。 二人并肩走到謝府門前,紫衣女子拱手道:“敢問這里可是謝朗謝將軍的府第?今日可是謝將軍和薛閣主成親之日?” 管家打量了一眼這紫衣女子,見她生得明眸皓齒,儀態大方,更有一股掩飾不住的尊貴氣度。管家迎來送往多年,練就了一雙火眼金晴,看出來她身份不比尋常,忙趨下石階,躬腰道:“正是。敢問小姐是——” 紫衣女子道:“我是薛閣主的朋友,聽聞她今日成親,特來送一份賀禮?!闭f著從身邊的行囊中取出一個半尺長的錦盒。 管家忙雙手接了,道:“請小姐進府喝一杯水酒?!?/br> “不了?!弊弦屡拥溃骸拔疫€有要事,他日再來拜訪薛jiejie?!?/br> 管家聽她稱薛蘅一聲“jiejie”,唯恐怠慢了貴客,見紫衣女子欲轉身,連聲問道:“敢問小姐貴姓?小的也好上稟公子和少夫人?!?/br> 紫衣女子淡淡一笑,“薛jiejie看到賀禮,自會知道是我送的?!?/br> 管家聽得一怔,正要說話,府內忽有侍從跑出來,道:“快快快!王爺要起駕了!” 管家一聽便知是平王要離宴起駕,忙提衫小跑,通知一直在府旁等候的車馬司。羽林軍則忙著將府門口的人往兩邊趕,待趕到紫衣女子面前時,謝峻已親自將平王送了出來。 一名羽林軍正要將那紫衣女子往后推,青袍男子踏前兩步,將她護在身后。他只是隨意看了那羽林軍一眼,那名羽林軍竟感覺到心中發慌,惶惶然退開兩步。 平王此時正好從石階上走下來,見這青袍男子雖然衣著簡樸,但舉止之從容、氣度之沉肅,竟是平生罕見,不禁著意看了他一眼。 青袍男子也正于此時看向平王,二人眼神交匯,平王的腳步凝滯在了原地。 青袍男子微微一笑,移開目光,望向紫衣女子,神情溫和起來,道:“禮已送到,走吧?!?/br> 紫衣女子點頭道:“是?!?/br> 見二人轉身,平王這才提動腳步,走向華蓋馬車。上車之時,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青袍男子已經上馬,也恰于此時回頭看了看他。 夜色之中,青袍男子似乎笑了一笑,帶著隨從,與那紫衣女子揚鞭而去。 夜風中,青袍男子一行人趕在城門下鑰之前出了涑陽北門。 明月皎皎,夜霧輕幽。至離亭時,紫衣女子拉住了馬,道:“今天見到了平王,倒是意外的收獲?!?/br> 青袍男子也同時拉住座騎,眼中神光一凜,道:“殷國太子之爭,這么快就塵埃落定,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咱們今后的日子,可沒那么輕松了?!?/br> 紫衣女子嘴角微勾,看著他,道:“大哥怕了么?” 青袍男子臉上慢慢地浮起笑意。他凝望了她一眼,忽然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了她肩頭。 紫衣女子低頭看著他為自己系好披風,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再抬起頭時,眼里已是波瀾不驚,她盈盈笑道:“咱們今天還是再趕一段路吧,我對大哥整日念叨的白rou血腸早已垂涎三尺,恨不能插翅飛到燕山?!?/br> 青袍男子朗聲一笑,“好!” 一一六、如此良辰如此夜 毓芳園的門口,此時已鬧翻了天。 裴紅菱領著紅蕖等人,說什么都不讓姚奐等一眾年輕公子進去。姚奐打不過她,口出調笑之言,裴紅菱渾然不懼,大聲回罵,粗野之水準竟比他還要高上幾分。 姚奐惱了,便將喝得有幾分醉意、正往洞房而來的謝朗堵在了園子里。裴紅菱領人來救,亂得不可開交。 混亂之中,謝朗的喜服不知被誰扯落了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