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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猶有平敵策,世上已無陸元貞! 親兵從獅子廟的農戶家中,找到一口黑漆棺木。 平王抱著陸元貞,輕輕地將他放入棺木之中。謝朗在靈前單膝跪下,殷軍將士在他身后齊齊跪落,將盔帽取下,低頭致祭。 眼見棺蓋一分分移合,平王忽道:“慢著?!?/br> 他走到棺木旁,長久地凝望著陸元貞的面容,身形如巖石般紋絲不動。將士們不敢相勸,默默地在旁邊守候。 濕悶的風撲來,平王才猛然驚醒,閉目長嘆。 親兵剛將棺蓋合上,釘下鐵釘,壕溝方向忽傳來一陣sao動,謝朗急速站起,將士們也都以為丹軍追來,正要返身去拿兵刃,一群人大叫著奔來,“王爺!公主回來了!” 他們向兩邊散開,兩個女子快步而來,滿身泥水,形狀狼狽,正是柔嘉和抱琴。 謝朗呆了片刻,才望向柔嘉身后,卻不見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沖上去連聲問道:“柔嘉,蘅姐呢?她在哪里?” 柔嘉正要回答,平王忽然大步走過來,掄起右掌,運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扇上了她的面頰。 柔嘉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跌坐在地,面頰迅速高高腫起,嘴角也滲出了血絲。抱琴驚呼一聲,急忙抱住她,卻不敢責備平王。 謝朗和將士們都呆住了,愣愣地在一邊看著。 好半天,柔嘉眼前的黑云才散去,她抬起頭來,眼含淚水,不解地喚道:“皇兄……” 平王指著她,厲聲道:“這一巴掌是打醒你,讓你從此記住,你姓秦!你被百姓們錦衣玉食地供養著,卻從未對社稷國家負起你應有的責任!你……你害死了……” 謝朗急忙一把攬住平王的肩,道:“王爺,別誤了小陸下葬的時辰?!?/br> 柔嘉大驚,看著前方的黑漆棺木,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顫聲道:“元貞哥哥怎么了?” 平王猛地轉過身,淚水奪眶而出,落入泥濘之中。 陸元貞下葬后,平王在屋中呆坐至黃昏,才將柔嘉喚了進來。柔嘉已哭得雙目紅腫,強行克制著悲痛,將被俘后的所有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 她與抱琴泅過白沙河后,依薛蘅所言找到了那條小道,披荊斬棘,忍饑挨餓,經過數日跋涉,到了左家堡。此時平王剛率部退至獅子廟,丹軍先鋒軍正通過左家堡。二人舍棄官路,翻山越嶺,這才輾轉到了獅子廟,不料見到的卻是陸元貞的靈柩。 雖然平王沒有將話說全,但柔嘉已猜到了幾分陸元貞犧牲的緣由,心中自責不已,泣不成聲。 平王聽罷,因為陸元貞慘烈犧牲的悲痛逐漸被理智壓下。他思忖良久,抬頭向謝朗道:“小謝,你覺不覺得很奇怪?柔嘉見到丹軍先鋒軍通過了左家堡,為何他們至今沒有追來?” 謝朗這刻正想著薛蘅是否順利逃脫,大白是否能找到她,有點神思恍惚。平王再喚了他一聲,他才茫然地抬起頭。 裴無忌接口道:“是很奇怪,丹軍怎會放過這大好機會,不乘勝追擊呢?” 眾將領都覺有些不可理解,正各自思忖之時,親兵入屋,稟道: “王爺,探子回來了?!?/br> “快傳?!?/br> 探子進屋便跪下,面上神情十分奇怪,三分是喜,七分卻是茫然不解。他口齒十分清楚,稟道:“王爺,小的先到了聞集,聞集空空如也,不見一名丹軍,小的覺得奇怪,便往左家堡而行??斓阶蠹冶r,正見丹軍將左家堡圍得水泄不通,還不停派人攻打上去。丹軍好象十分忌諱里面的人,攻打城堡時不用箭弩及殺傷力大的攻城武器,僅以步兵攻擊,卻都被堡內之人擊退。丹王十分震怒的樣子,還斬了兩名將領,小的在丹軍陣中見到了阿勒。小的往回走時,丹軍還在攻打左家堡?!?/br> 平王、謝朗、裴無忌等人面面相覷,心中皆疑惑不解。 左家堡中,是哪一路人馬拖住了丹軍? 探子猶豫了一會兒,道:“因為隔得遠,小的看不清楚堡內是哪一路人馬。但是……” “如何?”平王眉頭一皺,不怒自威。 探子忙道:“小的隱隱約約認出在望樓上指揮守堡的一個女子?!?/br> “誰?!” “好象是……是天清閣的薛閣主?!?/br> 謝朗雙眼驟然瞪大,大聲道:“什么?!” 一零五、絕地 薛蘅帶著眾人跋涉在白沙河邊的荊莽叢林之間。 兩天之后,薛呂二人和身強體壯的男人尚能支撐得住,婦孺老幼已不堪勞累饑餓。雖然男人們想辦法在山間尋了些吃的,仍滿足不了這上千人的需要。加上眾人自南下逃難便飽受驚嚇和困苦,走到第三日,有體弱多病之人和幼兒相繼死去。 再走三日,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尚氏族人看著親人一個個倒下,已麻木得沒有了悲傷,他們平靜地將親人掩埋,默默地離開。但每個人眸子里求生的光芒,越來越濃烈。 這日穿出叢林,前方豁然開朗。白沙河到了這處,水流由急變緩,河灘上正悠閑踱步的長腳鶴見叢林中冒出許多人頭,紛紛拍翅而飛,落下一地白羽。 眾人愣了片刻,齊聲歡呼。更有人跳入河中,拼命地在水里撲騰。 男人們從河中摸了幾十條大魚上來,擊石取火,將魚烤熟。白沙河的魚rou嫩味鮮,雖然沒有油鹽,但經過這些漁民之手烤出來,呂青差點將自己的手指頭都吞了進去。 就連那一直默不作聲的丹族少年,吃了半邊魚后,眼中也露出強烈的贊賞之色。 老族長清點了一下人數,只剩八百余人,不禁一聲長嘆,黯然不語。 薛蘅安慰道:“這里渡過河,再走十余里便是左家堡,總算到了安全之地,只要大家還活著,便是不幸中之萬幸?!?/br> 尚族長點了點頭,振作起精神,道:“薛閣主說得是。老漢我活了七十多年,這七十多年中,先是柔然人和我們打,接著是柔然人和丹人打,現在又是丹人和我們打??刹还艽虻迷賰?,咱們老百姓,總還是要活下去的不是?” 他站起來,蒼老的聲音悠長而響亮,“孩子們,打起精神!到了左家堡,咱們再吃一頓飽的!” 眾人一聽便來了精神,歡呼著泅過了白沙河。 左家堡在兩百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