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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穿著奇裝異服被警察帶走的事,已經在附近傳開了,謠言都有翅膀,能一日千里,一開始有人說他偷東西,偷東西的故事很快被人添油加醋,變成了偷內衣,傳著傳著,又不知怎么的,“偷內衣”變成了“猥褻婦女”。 很快,人們都知道洗衣店那個看著就不正常的店員是個變態,連江老板的生意都冷淡了不少。本來就怕人的閆皓往殼里縮得更深,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孤獨的綾波麗和流浪貓。 附近另一件熱門的話題,是向小滿謀殺親夫未遂事件。向小滿和神秘犯罪集團的案子不歸派出所管了,移交給了上級部門。 不過據說聶恪寬宏大量,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想和一個精神病計較。聽說精神病不用承擔刑事責任,如果核實了,她的后半輩子估計就是在精神病院里度過了……至于她為什么要謀殺親夫,誰知道呢? 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一個瘋子,還需要理由嗎? 燕寧的車水馬龍漸漸稀疏下來,整個城市,都充斥著失語的人。 甘卿沒吃晚飯,胃里很冷,她是非常怕冷的,每年冬天都覺得難熬,好在現在家里有暖氣,于是她三步并兩步地鉆進一百一十號院的樓道里,顫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涼氣。 “這么晚才回來?”電梯間里的聲控燈亮了。 甘卿一抬頭,發現等電梯的赫然是喻蘭川。 喻蘭川一副商業精英的樣子,不茍言笑地沖她一點頭:“都一個禮拜了,你發工資了嗎?” 甘卿:“……” 凍木了,沒跟上話題。 喻蘭川于是打了直球:“你還欠我一頓飯呢?!?/br> 第二十六章 根據甘卿的常識,“改天請你吃飯”和“哎喲,你哪里胖了”這種話差不多,同屬于“拜年嗑”,僅用作表達客氣態度,沒有實際意義,一般人是不該往心里去的。 也可能盟主不是一般人。 “這……你不是忙嘛,”甘卿噎了好一會,艱難地擠出一句托詞來,“我看你天天加班,日理萬機的,一直沒敢叫你?!?/br> “沒關系,”喻蘭川逼視著她,“這個月還湊合,下月就到年底了,公司瑣事會比較多。所以最好還是約個近一點的時間?!?/br> 省得拖到月底你又沒錢了。 喻蘭川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畢竟,那天我是好心去幫你的?!?/br> 結果被你撂在賊窩里不說,還得在警察面前給你背鍋。 喻蘭川每句話都留了半句余地,語氣平平淡淡的,聽起來沒有特別不客氣,但是“言外之控訴”全在眼神里,讓她自己體會。 甘卿下午剛領的工資,眼看那點人民幣就像流感季的盒裝紙巾,禁不住三抽兩抽,這會已經沒了一多半,心里比胃里還冷。 她看了一眼喻總筆挺有型的羊絨大衣,又瞟了一眼自己身上大減價時買的薄棉襖,感覺這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剝削。 可是欠人人情,還被人上門討債,這事也確實有點沒臉,甘卿只好一咬牙認了,想著長痛不如短痛,就說:“那你今天吃了嗎?我正好餓著,難得碰上,要不然我請你宵夜?” 她很雞賊地想:“宵夜總比正餐便宜?!?/br> 喻蘭川作為一個養生達人,如果不是忙得實在沒辦法,他是很反對深夜進食的,然而這會,他意味不明地盯著甘卿看了片刻,居然一點頭:“行?!?/br> 雖然甘卿偷換了概念,吃飯變吃宵夜,但畢竟是請客,她還是選了自己消費檔次里最奢侈的地方——領著喻總來到了三百米外的一家麥當勞。 二十四歲以后就沒進過快餐店的喻蘭川震驚了,跟門口的紅毛叔叔大眼瞪小眼片刻,他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甘卿——你就請我吃這個? “吃不慣???”甘卿笑瞇瞇地伸手一指街對面,“那邊還有一家麻辣燙,也很不錯,老板是我熟人,要不去那也行?!?/br> 喻蘭川順著她的目光一看,街對面果然有一家蒼蠅小館,店門口是黃土色的大厚門簾,油可能都用來糊窗戶了,一眼看不清里面有什么,環境條件非常慘烈,門口用串燈搭的店名總共仨字,壞了一個半,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有關部門怎么還沒把它取締? 甘卿:“就是他家店小,這個點鐘可能沒座位了,得站……” 喻蘭川閃電似的劈進了麥當勞。 一進門,店里漂浮的油炸和奶油味就膩膩歪歪地迎了上來,喻蘭川恍惚間以為自己進了哪個相親論壇——“我的相親對象是奇葩”版塊。 根據不完全統計,這些“奇葩們”的吐槽故事,八成都是以“第一次見面居然約在麥當勞/肯德基”為開頭。 甘卿客氣地問:“有忌口嗎?愛吃什么?” 喻蘭川糟心地想:全部都忌,什么都不想吃。 嘴上卻沒不受控制地說:“……沒有,都可以?!?/br> 甘卿:“這么好養活?那我就自由發揮了?!?/br> 喻蘭川假笑了一聲:“……好啊?!?/br> 要死。 甘卿點完餐,等食物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喻總把外衣脫了,很講究地對折好,搭在椅子背上,襯衫袖口下露出一截鱷魚皮的表帶。 要說起來,喻蘭川其實是個挺嚴肅的人,很有些一本正經的氣場。 這種氣質不容易維系,因為通常要搭配高高在上的距離感,要清澈冷淡、要純粹、要有仙氣,不夠仙的,一不小心就會有油膩猥瑣感。道貌岸然式的猥瑣,常常比獐頭鼠目式的猥瑣還辣眼。 但小喻爺就很神奇,他的“清冷正經”氣質也不夠純粹,一看就是裝的,卻沒有猥瑣感,反而是自帶喜感。一亮相,就把她今天喝的一肚子寒風和火氣刮散了。 只見他這會拿了一張菜單紙,皺著眉低頭研究那玩意的姿勢,就像是皇上正在批閱奏章——神色相當嚴峻,可能是準備給哪個大貪官判個斬監侯。 甘卿自娛自樂地琢磨,不小心笑了出來,正襟危坐的喻蘭川耳朵相當靈,隔著老遠居然也聽見了,仙氣又嚴肅地抬頭看了她一眼。 甘卿:“噗……” 更想笑了。 這個時間,店里已經沒有那么多用餐的人了,稀稀拉拉的幾個客人,大部分都不是來吃飯的。喻蘭川環顧周遭,看見一個干凈的拾荒人正靠在角落里閉目養神,一個七八歲的小學生自己占著一張桌子,就著可樂寫作業,一個快遞送餐員可能是進來歇腳的,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還有幾個人,點了些小食,正在人均三十塊錢的餐桌上熱火朝天地聊“A輪融資”。 甘卿多買了一碗玉米杯,順手放在小學生面前,拍了一下他的頭,小男孩好像跟她很熟,欣然接受,沖她笑出了一口豁牙。 “對面麻辣燙家的小孩,”甘卿說,“一家三口都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