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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江寒驚極,他再不顧得其他,一步上前大喝道:“秦湛!” 秦湛未動。 一劍江寒手指冰涼,他心中已聯想到了最壞的打算,目眥欲裂。 秦湛與溫晦這一戰,是秦湛敗了嗎? 他來晚了嗎? 一劍江寒眼眶通紅,他轉瞬至秦湛的身邊,剛要去探秦湛虛實,先見到了秦湛護著的東西。 她微傾著,以雙臂輕輕籠著一人。那人眉目輕闔,面色平寧,若非氣息已絕,且就在一劍江寒的眼前——一劍江寒怕是根本無法相信,更無法想象。 是了,連煉獄窟都殺不得溫晦,誰能想到他也會死呢? 就連對秦湛寄予了厚望的正道,所想的也不過只是再擊退一次溫晦罷了。 殺了溫晦? 溫晦怎么可能會死呢?這天下,哪有人能殺得了他? 一劍江寒怔住了。 他下意識看向秦湛。 秦湛的面容很寧靜,甚至過于寧靜了一些。她的眼睫半遮著瞳孔,讓人瞧不見半點其中的情緒,她收斂的也很好,嘴角平直,沒得半分緊繃,只是失血過多了些,有些泛白。 一劍江寒輕聲道:“秦湛……” 秦湛起初沒有回答。直到過了很久,一劍江寒終于聽見了他朋友的聲音。 表情被掩住了,聲音里如吞砂般的粗啞一時半會兒卻掩不住。 秦湛輕聲回答他:“一劍,我師父死了?!?/br> 一劍江寒沉默,他不會說話,也不懂得安慰人,但此時最能體會秦湛心情的或許只有他。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那個教導你、指引你的,如父如兄一般的人倒下了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一劍江寒體會過,他知道。 他慢慢地,在她面前半跪下身,他陪著秦湛,什么也沒安慰,他只是叫了一聲“秦湛”,伸手覆蓋住了她緊緊抓著溫晦的手。 秦湛低垂著頭,鹿鳴殿很安靜。 靜得仿佛能讓人發瘋。 一劍江寒道:“秦湛,無論你遇見了什么,又無論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抬起眼睛來——” 一劍江寒道:“我還在?!?/br> 秦湛微微抬起了眼。 一劍江寒半跪在她的面前,面容堅毅。他的身上和她是一樣的狼狽,但也一如既往地站在她的身邊。 一劍江寒說:“秦湛,我還在?!?/br> 秦湛嘴唇微動,她像是剛想說什么,卻忽先感受到了什么,轉瞬間抱著溫晦起身,同時一袖帶著一劍江寒急退數米! 鹿鳴殿剩下的那一半哄然倒塌,有一柄劍自廢墟中沖天而起,刺在鹿鳴殿的正中央,直將地裂三寸! 一劍江寒認出了那把劍。 那是秦湛的燕白! 一劍江寒驚疑不定地看向秦湛,秦湛卻像是早有預計,她將溫晦安置在一處,交給了一劍江寒,對他道:“麻煩你看顧?!?/br> 一劍江寒還未來得及說話,那廢墟又是一震晃動! 朱韶便是在這晃動中掙扎著進來的。 他對秦湛道:“師尊,地動了!魔域怕是快毀了,我們需得趕緊離開——” 秦湛掃了一眼那廢墟,對朱韶道:“不是地動?!?/br> 秦湛答:“是‘他’來了?!?/br> 朱韶:“……?” 隨著秦湛話音剛落,廢墟處完全被劍意碎成了齏粉。有人影自漫天灰塵中走出,朱韶瞇眼認了一認,他認出了走出來的那個人,卻喊不出那個名字。 因為實在是不一樣。 就算還是一張臉,甚至還是同樣的服制,只不過稍許變了神情,便像是截然不同的兩人。 還是一劍江寒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小越?” “越鳴硯”抬頭向一劍江寒看去,他似乎想了一會兒,方才遲疑著點頭,對一劍江寒道:“是我?!?/br> 一劍江寒從未見過這樣的越鳴硯,他皺起了眉,忍不住問:“你怎么了?” “越鳴硯”答:“我無事?!?/br> 一劍江寒眉頭緊鎖,而秦湛卻與他說不得太多,只能先道:“他不是越鳴硯?!?/br> “越鳴硯”聽見了這句話,卻有些不快的皺起了眉。 他對秦湛說:“我是他?!?/br> “我是越鳴硯?!?/br> 他甚至有些執拗地指向了朱韶:“玉凰山妖主,朱韶,師兄。我說得對嗎?” 朱韶和一劍江寒簡直滿頭霧水,他們都被這突忽其來的變故給弄懵了,齊齊看向秦湛。 秦湛張開手,原本墜地的那柄碧色長劍仿佛受到召引,轉瞬間飛入了她的手里?!霸进Q硯”見她對自己握住了劍,眉尖忍不住微微蹙起了一瞬。 而秦湛則說:“你的確是越鳴硯,可比起‘道子’上萬年的記憶,越鳴硯不過二十五年的人生實在太過渺小,我實在不認為我面前站著的依然會是越鳴硯?!?/br> 一劍江寒怔住,他問:“什么道子,什么小越不是小越?” 秦湛自“越鳴硯”出現起,便極為警惕,她回答了一劍江寒:“從來就沒有越鳴硯,只有忘記了的‘道子’。溫晦當年偷走了‘道子’的記憶,才使得‘道子’成了越鳴硯,也才害得越鳴硯眼睛不好?!?/br> 秦湛重復道:“從一開始,就沒有越鳴硯?!?/br> 一劍江寒:“秦湛,你說的我不明白?!?/br> 秦湛卻也來不及再解釋了,因為“越鳴硯”動了怒。 他張開手,微微斂下眉目,對秦湛道:“他存在過,我是他?!?/br> “你這樣說……我很不高興?!?/br> 秦湛見他指尖凝起一點,渾身的細胞都在嘶吼危險,她對朱韶道:“退開——!” 朱韶尚未來得及回神,道子指尖凝出的一劍已向他擊來! 秦湛來不及,但她見到了朱韶身邊落著的那柄鹿鳴劍。 鹿鳴劍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嗡嗡鳴叫著,在道子一劍襲來的同時乍然從地面拔地而起,正與他這一劍直撞!劍與劍的余波震得朱韶退了一步,他略一抬眼,便見攔下了那一劍的鹿鳴從劍尖開始,一寸寸盡數崩出裂痕,呯然破碎。 秦湛看著鹿鳴碎了,攥著手中劍的手指關節幾要沁出血。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燕白。 燕白終于趕了過來,他實在是擔心受怕極了,連轉著瞧秦湛瞧了四五圈,確定她沒受什么致命傷后方才說:“秦湛,你還好嗎?” 秦湛沒有說話。 燕白也見到了秦湛手里握著的另一把劍。 他即刻不高興了,指著秦湛道:“秦湛,你怎么拿別的劍去了!我呢我呢,我在哪兒呢!” 他轉了一圈,看見了插在石板中的自己,而后又對秦湛道:“我不是出來了嗎?你怎么不拿我去打!” “秦湛,朝三暮四不是好習慣,我還在呢,你這就過分啦!” 秦湛一直未說話,任憑燕白生氣,直到燕白七七八八將她說落忘了,她方才問了一句: